吃过罐头,两个人的体力都恢复了不少。姜会明把从日军手里缴来的三八大盖拿了一支给陈婷,又教了她如何装子弹,如何瞄准射击。陈婷平日里爹不亲娘不爱的,也是野惯了的人,拿着支步枪兴奋异常。姜会明又拿了一根从日军身上解下来的武装带给陈婷,陈婷把武装带扎在宽松的棉袄外面,显出苗条的腰身,颇有一些英姿飒爽的味道了。
“好看吗?”陈婷站起来,扛着枪,摆了个POSE给姜会明看。
姜会明点点头:“嗯,有点像个猎人的样子了。”
“为什么说我像猎人啊?”
姜会明说:“我当兵之前,就是打猎的。”
“难怪你的枪打得这么准。”
“不是的,我的枪打得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们营长手把手教过我很多知识。他说如果对面的目标是活动的,同时外面还有风,一个好的狙击手就要认真计算风速和射击的提前量,要不是打不准的。”
“那你以后也教我吧。我也要当猎人。咱们就在南京城里,拿鬼子当野兽来打,好不好?”
“好!走吧。”
两个人从藏身之处出来,继续顺着大街寻找狙杀日军的机会。陈婷对于南京城很熟悉,知道什么地方能够通行,什么地方能够藏身。姜会明向陈婷说了一些狙击要领,陈婷悟性极好,一下子就理解了。姜会明在陈婷的带领下,在南京城里东躲西藏,避开日军的大队人马,专门挑落单的日军下手。
南京城现在已经成了人间地狱,日军进城后,肆无忌惮地屠杀城中的百姓,城里枪声不断,死尸随处可见,到处是火光。姜会明和陈婷两个人在这样乱哄哄的城市中,倒是更容易隐蔽自己。姜会明屡屡选择在200米开外用冷枪狙击日军,这种零星枪声很难引起其他日军的注意,而当他们发现同伴已经被击毙时,再想找狙击手的位置已经毫无线索了。凭着对地形的熟悉,姜会明和陈婷躲过了日军一次又一次的追捕,死于姜会明枪下的日军人数不断上升。
“已经打死30个了。”陈婷的任务是帮姜会明计数。她手里虽然有一杆步枪,但由于枪法不行,姜会明让她轻易不要开枪,更多的时候,她只是在姜会明开完枪之后,把自己手上装好了子弹的枪换给他,然后再给空枪里装上子弹。不过,这项工作她也做得有滋有味的。姜会明在待人接物方面还有些孩子气,但只要端起枪瞄准目标,他就马上成为一名老练的猎手,目光炯炯,双手稳如泰山。
不时出现的冷枪给侵犯南京城的日军士兵造成了心理上的极大恐慌。尤其是日军的指挥官,经常成为姜会明优先猎杀的对象,这使得许多日军军官轻易地不敢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一些跑到百姓家里去烧杀抢掠的日军,往往会莫名其妙地有去无回,他们的尸体会在某个时候突然出现在大街上,每个人的脑袋上都有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姜会明与陈婷的出击是不分昼夜的,他们从被打死的日军身上搜索食物和弹药来补充自己,累了就休息一会,困了就找一处偏僻的地方轮流睡一会。南京的冬夜是十分阴冷的,两个人只好互相拥抱着取暖。陈婷扎在姜会明的怀里,觉得十分温暖和安全,外面的兵荒马乱,似乎都离她很远了。但姜会明丝毫不敢放松,他的神经时刻都是绷着的,在这虎狼成群的地方,随时都可能有危险降临。
“今晚,咱们想办法出城吧。”姜会明对陈婷说。
“为什么呀?”陈婷诧异地问,“我们不打鬼子了吗?”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们在城里呆了七天,打死了40多个鬼子,已经可以了。鬼子现在已经站住了脚,南京的警戒会越来越严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那好吧。”陈婷有些失落地说,她已经迷上了这种与姜会明携手作战的生活,离开南京之后,也许就很难再找到这样的机会了。
出城的时候,颇费了一些周折。南京的各个城门都有日军在把守,别说他们二人带着枪无法通过,就算是完全改成百姓的打扮,也难保日军士兵会不会无缘无故地杀人。更何况,陈婷是个年轻女孩,那是万万不能出现在日军面前的。
两个人沿着城墙边走了很长一段,终于发现了一处穿墙而过的排水沟,可容一人通过。姜会明让陈婷先钻出去,在外面等候着,自己趴在洞口旁,端起枪对着远处走来的一支日军巡逻队放了一枪。
巡逻队里一名日军士兵应声倒地,其余的士兵喊叫着向姜会明的方向冲来。姜会明没有再用枪,他开始一枚接一枚地向冲过来的日军投掷着手雷。这些天,他已经从日军的死尸身上搜到了半背包的手雷,背着实在是太沉了,需要减减负担。
接二连三的手雷把日军巡逻队炸得血肉横飞,没被炸死的那些士兵连忙找地方隐蔽,向姜会明呆的方向开枪。姜会明从从容容地钻过排水沟,来到城外。随后,又拿出几枚手雷挂在洞口上,日军如果同样钻过洞来追击,这些手雷就会给他们造成新的杀伤。
做完所有这些,姜会明觉得一身轻松。在陈婷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长江边,姜会明找到一块木板,借着木板之助,他带着陈婷泅渡横过长江,来到江的西岸。
“我们就这样离开南京了吗?”陈婷回头看着江对岸的隐隐约的南京城墙说道。她生于南京,长于南京,眼看着这座六朝古都沦入异族之手,她要离开这里远走他乡,不免涌起一阵伤感。
姜会明说:“我们营长说了,鬼子迟早会被我们赶跑的,到时候,你就可以回来了。”
陈婷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张嘴闭嘴都是你们营长,你是不是特别服他呀?”
“对呀,我特别佩服我们营长。”
“你们营长是不是长着大胡子,特别凶的样子?”
姜会明说:“才不是呢,我们营长比我大一点,没什么胡子,挺和善的。而且他知道的东西特别多,他连美国人的歌都会唱。”
“真的?那以后我能见到他吗?”
“当然能,你跟我回朱山镇,就能见到他了。”
“那我们走吧。”
陈婷向南京城投去最后的一瞥,然后扛起三八大盖跟着姜会明向西走去。她将和千千万万沦陷区的青年一样,擦干因家破人亡而流下的泪水,拿起武器,与侵略者进行殊死搏斗,让豺狼付出血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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