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别山区,官坪村,1936年春天。
一支身份不明的队伍在此处出现已经半个多月时间了,他们身上穿的是绿一块黄一块的奇怪的制服,既不同于曾经在这里活动过的红军,也不同于浠春县城里住着的****,与土财主们自己装备起来的还乡团更是毫无相似之处。
这支队伍没有像以往的军队那样进村到百姓家里住宿,而是自己在野地里搭起一顶一顶的帐篷,构造出一个营房。随后,他们除了留十几个人看守营房之外,就一头扎进大山里去了,谁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他们有时候一连几天都不见踪影,回来的时候,身上又是泥又是水,狼狈不堪。不过,虽然他们的训练十分辛苦,这支部队还是经常会唱一些好听的军歌,似乎很愉快的样子。
队伍刚来的时候,村民们都有些担心,自古兵匪一家,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某个时候突然闯进村子里来烧杀抢掠。家里有大姑娘小媳妇的人家,更是小心翼翼,尽量不让她们出现在军队的视野之内。
相处了若干天之后,村民们的胆子逐渐大起来了,开始靠近这支队伍仔细地观察。他们发现,这支队伍不但从不扰民,偶尔进村买点东西也照价付钱,而且闲下来的时候,还帮着村民把村外的道路修缮了一番。村民王二狗在下地里突发肠绞痛,居然也是这支队伍里的医生给救下的,还给了几粒漂漂亮亮的洋药片吃。据王二狗向村民们吹嘘说,自从吃过这洋药片,腰不酸了,腿不痛了,一气耙二亩地也不觉得累了。
村里的孩子们最早接受了这支队伍,他们发现,所有去拜访队伍宿营地的孩子都能得到队伍上的长官送的糖块。那些糖可不是镇上卖的那种黑乎乎、粘牙齿的糖,而是包着花花绿绿糖纸的洋糖块,听说这些糖是从美国运来的,美国是什么东西,孩子们都说不清楚,不过有一点是明白的,那里出的糖真的很好吃。
最喜欢给孩子们发糖块的是一位胖乎乎的叔叔,他自称叫乐叔叔,长得挺可乐的,给人发糖就更可乐了。不过,如果你能遇到一位更年轻的罗叔叔,那么运气更好,因为罗叔叔不但会给你发糖,还允许你摸一摸他的手枪。罗叔叔给孩子们写了一行字,说这是一道数学题,如果哪个孩子能解出来,他就允许这个孩子用他的手枪放一枪。孩子们都想有这个放枪的机会,只是谁也不知道啥叫数学题,不但他们自己不知道,连村里唯一认识几个字的老秀才也不知道。
这年的春节过后,罗毅送走了三个女孩子,立即安排新一年的训练计划。经过头一年的训练,部队的战斗力已经基本形成了,但作战经验还远远不够。罗毅决定把部队拉到外地去进行野外训练,培养异地生存、长途奔袭的能力。
罗毅所选择的第一个训练地点是在长江以北鄂皖边界的大别山区,这个地区处于南京与武汉之间,山高林密,是个屯兵的好地方。当年刘邓大军就是千里跃进到这一带,打破了解放战争的僵局,奠定了解放战争胜利的基础。罗毅与许良清等人认真地分析了未来抗战的形势,认为如果日军全面进攻,南京和武汉等大城市是他们肯定要占领的,届时,大别山区就是一个重要的根据地。罗毅还有一点私心,朱山镇是突击营的老巢,他不能把战火引到九岭山一带去。他对于未来的战略构想是,突击营以大别山为前进基地,攻击南京、武汉等方向的日本侵略军,而朱山镇则作为后勤补给基地,为突击营提供服务。
突击营在朱山镇留下了100人,由陆双勇守家,其余500多人由罗毅带领,渡江北上,来到了浠春县境内。
罗毅安排部队在官坪村外宿营,禁止士兵骚扰村民。由于不知道当地的风俗习惯如何,罗毅要求士兵在不必要的情况下,尽量减少与村民的接触,要等到取得了村民的充分信任之后,才能开始搞军民共建。
在大批美元的支持下,突击营的装备水平已经远远超越了****的正规部队,所有的士兵都配备了美式钢盔、罗毅设计的迷彩制服、胶底鞋、步兵行军背囊,每个班都有一顶美式帐篷,能够防水防虫。
武器方面,罗毅接受了许良清的建议,没有全部装备美式枪械,因为许良清担心一旦大战来临,如果运输受到破坏,子弹的供应难以保障。而如果使用国产的汉阳造步枪和日本三八大盖,就可以从战斗中获得补充。罗毅认为许良清的意见是正确的,但他对于美械情有独钟,所以还是坚持在部队中装备了一部分汤姆森冲锋枪。在试用的时候,汤姆森冲锋枪的强悍火力迷倒了突击营的全体军官,最终大家一致同意,在每个连装备10支汤姆森,至于子弹,则分配给其他士兵协助携带。
到达大别山区后,罗毅每天带着士兵们钻进山沟里去进行战术训练,有时长途跋涉一两百里,专门挑没有路的地方走。虽然大家都带着野战干粮,但罗毅还是坚持让大家学会在森林里自己找食物。这些农民出身的士兵倒也不缺乏识别野菜的能力,但当罗毅告诉他们蚂蚁、蝗虫、蚯蚓均可食用的时候,他们还是被吓住了。
“罗子,咱们有必要去吃这些东西吗?在哪买不到点粮食吃啊?”苏晓峰不以为然地说。
罗毅忍着呕吐的感觉,把一条蚯蚓塞进嘴里,大口地嚼着,说:“野外生存,是最基本的作战能力。万一被敌人围困在大山里,得不到补给,没有点这样的本事,怎么办?”
“可是,这东西也太恶心人了。咱们不能换点别的东西吃吗?”
“蚯蚓是高蛋白,比猪肉的营养价值高呢。”罗毅轻松地说着,其实他自己也觉得恶心得够呛。他稍微适应了一下,对苏晓峰和周围的几个士兵说:
“我跟你们讲个故事吧。从前啊,有一支部队,在敌人的重围下,退入了一座荒山,叫作野人山。结果敌人没有追上来,但部队自己饿死了很多人,还有一些人因为不适应山里的瘴气而得病死了。后来,这支部队到了山的那边,接受了特种部队的训练,掌握了在原始森林里生存的技巧。他们重新穿越野人山,从敌人背后**了一刀。敌人以为野人山里不可能有人生存,所以没有防备,被打得落花流水。这支部队也就是报了一箭之仇了。”
“这是哪个国家的事情?”许良清正好走过来,听到罗毅讲故事,便插嘴问道。
罗毅笑笑说:“具体哪个国家,我不记得了。大家就记住这个故事吧。生存是作战的一部分。”他说的,是1942年中国远征军兵败野人山的故事,现在说出来,的确有些骇人听闻了。
许良清说:“营长说得对,大家都要记住,生存是作战的一部分。一支不能在逆境下生存的部队,是不可能百战百胜的。各连排长都到自己的队伍里去,检查所有的士兵吃饭的情况,不管能不能接受,大家都要学会吃虫子。”
结果,突击营几次拉练产生的一个副作用,就是把周围百十里内山上的虫子几乎吃绝迹了。苏晓峰受到罗毅的教导后,变成了一个吃虫子高手。回到朱山镇后,第一次在家吃饭时,他一巴掌拍死一只苍蝇,随手就塞进了嘴里,把他老婆恶心得连黄水都吐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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