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马腾离开新师里,一路东南,来到了撮尔小县----骊轩。
骊靬就在番和县城南十几里。这里离番和虽近,但马腾却从小没踏足过这个地方,这让乐熹、高何奇等颇感惊讶。
“前汉王朝在收复河西地区之后,鉴于张掖郡番和县者来寨一带具有良好的天然草场,故在者来寨建立了牧苑:骊靬苑。
后来,汉王朝西部发生了一件极其特殊的大事.
在汉宣帝甘露元年至汉元帝建昭三年之间,一批自称是骊靬人的异族从西域内迁,归顺西汉,汉王朝将这批异族安置在骊靬苑,并将者来寨从番和县分割出来建立骊靬县。
可以说,骊靬县是为骊靬降人而专设的。”高何奇侃侃说道。
范吉饶有兴趣地问:“这些骊靬降人是怎么回事?”
高何奇说:“据记载,汉代名将陈汤在讨伐郅支匈奴的战争中曾有与奇妙的敌人作战的经验,那就是以密集队形作战、带有红或金色毛发、青蓝眼睛的重装步兵团。
这是一支奇特的军队,以步兵百余人组成‘夹门鱼鳞阵’、‘盾牌方阵’,使用土城外加固‘重木’的防御方式,俗称‘乌龟阵’。
本来匈奴即为骑马民族,且全军皆为轻装骑兵,说到步兵的话,则是由匈奴将支配下的绿洲都市居民或是俘虏所集结编成。
因此,陈汤也不免为这特异不同的战斗法所苦。
但最终,陈汤还是将之追讨降伏,并于祁连山附近兴筑骊轩城,让他们居住于其中,负责汉帝国的边境警备工作。”
“那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范吉又问。
高何奇说:“骊靬是中国人对这些外来者的称呼,史书上有写作黎轩的,有写作犁靬的,有写作黎靬的,有写作犁犍的,还有写作力乾的,当地土俗人有呼其为力虔的。
叫法虽多,总之为一:骊靬。
他们不是汉人,也不是西域诸国之人,而是来自一个非常遥远的西方国度。
书上说,其国人皆长大平正,有类中国,故谓之大秦。
据云,汉宣帝五凤三年,该国的执政官克莱斯士率领七个军团往东方进行远征。
汉宣帝甘露元年,东征军在与波斯王朝之一的巴尔迪亚军作战时大败,于卡尔来遭围歼,克莱斯士被杀,罗马军亦溃灭。
好不容易其中有六千人突破了包围逃出,在波斯军的追击下,往祖国相反的方向——东方——一直前进。
他们栖身深山,寻机东移,越安息东界,流徙西域,经多年辗转,一部归康居,一部归大月氏。
汉初元五年,康居将这支异军借给西移的匈奴那支单于,以胁邻国,最后却作了陈汤的俘虏,被上安置在骊轩县。
再后来,大月氏发生内乱,寄生大月氏的一部分人闻讯转移至骊轩县。这样,前后而来的骊轩人大概有几千人。”
这些历史马腾都知道,是在山丹的一个湖边上听一位骊轩老人讲的,而且前因后果比高何奇说的还要详细。
其实,自从那次离开山丹以后,马腾就经常想起骊轩老人奥路斯所讲的那些有关西方大秦国的事情。
如他们的军制、作战方式、国家治理模式,尤其是那个所谓的元老院,马腾觉得非常新鲜。这在之前是闻所未闻的。
马腾觉得这种方式最大的好处,便是制约地方官员滥权。
在大汉,也有这种体制,不过是在官府内部的各位监察御使。
但显而易见的是,大汉的监察御使所发挥的作用是极为有限的。
因为他们虽说相对独立,但也是在行政首长的直接领导之下,其本身所受到的掣肘就很多,要想他们发挥多大的功用,显然是不现实的。
马腾刚从军职转为地方官,关于地方事务可以说是一片空白,更别说有什么条条框框;
脑子里对一切事情都感到很新鲜,更别说来自一个遥远国度的闻所未闻的治政方式。
上任伊始,在临松薤谷,永嘉先生给他灌输了一大套关于三代的美好情景,是以能够达到那种境界,成了他心中的一个愿景。
他也经常思考自春秋战国以来,中国历朝历代的政治情况。
虽然不过是偶尔的只鳞片爪,但由于他心中有三代这样一个高高的标杆在那里,是以对之后的秦、汉,还是有一些失望的成分在里面。
有时候,他也会对照中西这两种治国方式,觉得各有利弊:
秦汉两朝,是皇帝独断,士人主政。
这种方式的好处在于,全国上下有一个核心。
若这个核心或者说这个皇上是一个英明的皇上,就象是永嘉先生所讲的:
汉文帝在位时人们不忍心欺骗他,汉武帝在位时人们不敢欺骗他,汉宣帝在位时人们不能欺骗他。
若有这样一位皇帝在,号令一致,工作效率就会很高,政治就会清明,全国上下就会出现一片朝气蓬勃、欣欣向荣的局面。
若这个核心或这个皇上是一个暗弱的皇上,则会出现后汉以来所呈现的诸如外戚、宦官干政这样的局面。
也就是说,象中国这样的国家,这样的治理方式,其实变数还是很大的。
但在中国,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力量,那就是士人。
这些人,禀持圣人祖训,骨子里刚正不阿,不为权势所欺,是朝庭和地方可以倚重的重要力量。
特别明显的如后汉以来,弱主屡现,外戚、宦官此伏彼起,若放之以秦朝,说不定早就改朝换代了。
但后汉一直绵延一百多年,关键在于有这么一支强大的力量在支撑着整个社会。
这些人虽然数量不多,但影响很大,他们的观念,也就是圣人的理念,已经成为了整个社会的认知。
在老百姓看来,象他们这样做就是对的,就是正统的,否则就是错的。
因此即便是一些强有力的外戚、宦官,在施政的时候,往往也打着圣人的旗号。
这一点,就是所谓的趋势和潮流吧?
如果说按照大汉的治理方式,那么上位者之心即是天下人之心的话,那么大秦,或者说骊轩人的治理方式由正好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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