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分若干种,衣料间里凌罗绸缎一匹一匹的,从地上一直堆到屋顶;
酒窖里各种陈年老酒一坛一坛的,计有几百坛,也不知放了多少年,酒香扑鼻;
打开粮仓,众人不禁咋舌:硕大的五六个粮仓里,五谷堆得满满的,几有几百万斛!
另外还有肉食间、农具间、香料间等等,不一而足。
仅仅清点这些物资,上百人就花了整整十天的时间!
且说仓华一见到马腾,忙上前躬身请罪,请马腾治其失察之罪。
马腾道:“这个容后再说,你且戴罪立功。
要详加审查崔自当这些年所犯的各种罪恶,不得怙息,更不得加以包庇。
此案由永嘉先生协同你一起办理,要办成铁案。
我还要到其他地方看一看,回来后再听你们的禀报。”
仓华称诺,又道:“家不可一日无主。
崔自当在义成里经营多年,他这一被抓,群龙无首,村里可能就要乱。
卑职的意思是抓紧在村里推选新的里正,维持村里的稳定,在崔自当未定罪伏法前,一切照旧。
马腾点点头,说:“就这样罢。”
转身又与刘天保说了几句,方领着乐熹等人继续他的微服私访之行。
一路之上,众人不停地感叹。
乐熹说道:“一个崔自当,就积攒下如此惊人的财富,称之为豪富一点都不过分。
而我们去过的那两户,家徒四壁,可以说是挣扎在生死线上。
穷者愈穷,富者愈富,两极分化日趋严重,这样下去如何得了?
这些穷老百姓,除了受地主的压榨,还要承担官府的各种税收劳役,时日一长,生活不下去,除了铤而走险难道还有别的出路吗?
窃以为,问题的根子就在于土地兼并,将大量的社会财富向少数人聚拢。
此根不除,天无宁日!
明公何不趁着崔自当这个切口,将我们张掖大加整饬一番?”
马腾问:“如何整饬?你且说一说你的想法。”
乐熹说:“看崔自当这个人的做派,肯定是一个故事多多的人。
他豢养了这么多的部曲家兵,究竟是干什么用的?
不会是为了好看,而是用来打击那些与他不对付的人。
他与我们一言不合就刀兵相向,那他在平时所犯罪孽肯定是极为深重,说不定人命都有不少。
这样的人,如何再能容他活在世上?
他广有田地,这些土地当然有他祖上开垦积累的一部分,然大部分还是通过各种手段兼并而来的,其中不乏巧取豪夺、甚至是逼人出售。
尽管最后的手续是合法的,但他的一些个过程却是见不得光的。
大汉朝有律令,允许土地自由买卖,但前提是你情我愿,如果强迫对方出卖土地,则为违法。
从这两点看来,他的土地应该全部罚没,收归国有,然后再平均分配给无地的农民,这样三代时的井水盛举就会在我们这里重现;
其后再推而广之,在整个觻得、整个张掖都实行这个办法,那么张掖就会成为政治清明的人间乐土。
而明公您,势必会名留青史!
想一想这些,就不由得不令人振奋!”
马腾心中一动:这个诱惑太大了!
毕竟在临松薤谷,永嘉先生向他灌输了太多有关三代的事迹,这已成为历史的辉煌,人间难得再现的盛世,即使是不为自己名声所虑,天下苍生又能从中得到多少实惠!
范吉等七人听了乐熹的描述,不由得群情振奋,欣喜之情溢于脸上,仿佛他家里已经分到了若干田地一般!
然唯有高何奇不动声色,脸上静静的没有任何表情。
“何奇兄,你是老张掖了,对地方上知之甚多,你有什么看法?”马腾问道。
高何奇说道:“乐先生所云,似是可行。
关于崔自当的分析,我是赞同的,此人问题多多,罚没他的土地没有问题,分给无地农民更无问题。
此举不但惩治了地方豪强,平抑了地方势力,而且让广大农民从中得到了好处,太守大人的名声在张掖民间定会如日中天。
在觻得的其他地方,推而广之虽会有障碍,但只要太守坚持,还是没问题的。
其实这个事并不难办。
今天我们在崔自当家里赴宴,坐在主桌上的,大都是周围村里的里正。
这些人虽说不能完全和崔自当一样,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果在审讯崔自当的时候,让他检举这些人的罪恶,可以得到宽大处理,我想他也会唯恐不及。
有了这些人的罪证,就可以象处理崔自当一样如法炮制。
这样一来,在整个觻得县实行善政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高先生不愧姓高,实在是高见。”乐熹称赞道。
马腾遂令高襄:“你马上赶回义成里,告诉觻得县令仓华,让他在审讯崔自当时,注意要他检举周围一些村里的里正的罪恶。”
高襄称诺,打马回返。
高何奇继续说道:“只是这样一来,太守大人就把地方上的豪强势力都得罪光了。”
乐熹不以为然地说:“得罪几个地主,但受到万人拥戴,这笔帐还是划算的。”
高何奇摇摇头,说:“问题不是那么简单。
幸亏我们知道太守大人是猎户出身,家里没有土地。
如果太守大人家里也广有土地的话,下面的人叫嚣‘让太守大人也把家里的土地分出去’,你又如之奈何?
即使是太守大人同意把土地分出去,但令尊大人不同意你又怎么办?
因此事情一开始就会卡在太守这位始作俑者这里。
所以我说幸亏太守大人家里没有土地,事情就好办多了。
再说,觻得县令仓华是外地人,在这里也没置什么田产,他那里也没有什么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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