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腾说:“就是张常侍一个人。这次托你的福,张常侍在我这事上出了大力,我想进京面圣后就去拜谢于他。别的,没有了。”
“你能想到这一点,说明你确实是一个受恩知报之人。我说嘛,我没看错你。就张常侍一个人?”孟佗不相信似的问。
“就他一个。别人我也不认识啊呀”马腾说。
孟佗叹了一口气,心想,这瓜蛋子青得真是不得了,一点也没上道,我干脆人情做到底,好好开导开导他。
于是说:“寿成啊,这次我得好好说说你了。你这样做,行事做事很不周全啊!”
“请刺史大人赐教。”马腾真诚说道。
“你这次进京,第一件事要做什么?”孟佗问。
“皇上要我进京面圣,我得先去见皇上啊。”马腾说。
“你想怎么去?”孟佗又问。
“怎么去?当然是跟着中使去啊,还能怎么去?”马腾说。
孟佗见自己问到这个程度了,马腾依然不上道,只好又问:“你就这么空着两只手去?”
马腾嘴巴张得好大,问:“难道去见皇上也要送礼吗?他会收吗?”
孟佗道:“皇上富有天下,当然不会收礼,也没有人敢给皇上送礼。
正是因为从来没人给皇上送礼,若是突然有一个人蹦出来给皇上送礼,你想皇上会怎么做?”
马腾想了想,说:“着侍卫给打出来。”
“诶∽”孟佗拉着长音说,“那得分什么人。
若是这个人皇上很烦他,他巴巴地借个名堂来给皇上送礼,皇上不但会让人给打出来,说不定还会治他的罪!
若是皇上喜欢的人呢?”
马腾苦笑着说:“皇上从来没见过我,根本不可能喜欢我啊!”
“那可不一定!”孟佗说,“你的爵位官职是谁封的?”
“当然是皇上啊。”马腾道。
“皇上一年不知道要给多少人封官。封就封了,除了京城里的,你听说过有谁皇上非要他万里迢迢地进京见他?”
“这个,卑职不知。”马腾实实在在地说。
“没有!”孟佗肯定地说,“打从咱们这个皇上即位,他从来没要外官,尤其是象你这么一样大的官,进京见了他之后再上任的,从来没有!
你就没想想这是为什么?其中又有什么道道?”
马腾摇摇头。
孟佗道:“皇上为什么这么做,他自己肯定是不会对外说的。
要不人们为什么说圣心难测?这得靠做臣子的私下里琢磨。
我寻思着,这里头有这么几层意思,你看看是不是有道理。
一是你打了大胜仗,尤其是把北匈奴的单于给杀了,这可是了不得的功劳。
因为从此以后,我大汉再也不会受到来自北匈奴的侵扰了,这是大功,要记入史册的。
到时候,不仅有你的名字,更有皇上的名字,是他在位的时候彻底消灭了北匈奴。
你想想,前面几任皇上都没做到的事情,他刚即位没几年就做到了,他高兴不高兴?自豪不自豪?你这是给他长了大脸了!他干嘛不见你?
他见你,名义上是要表彰你的功劳,实际上同时也在表彰他自己,让别人看看,他是多么的英明神武!
尤其是那些一开始对他不看好的人,让他们没嘴再说话!”
孟佗接着说道:“二是咱们这皇上见你跟他年龄差不多,一下动了少年心性。
世上之人,都觉得当皇上最好,因此拚上身家性命,也要当那皇上。
可我觉得,当这皇上是天底下最没意思的事。你知道皇上为什么自称孤家寡人吗?”
马腾摇摇头,没有说话。
孟佗说:“我也知道你不知,我今天告诉你。
这皇上看上去很风光,住着天下最大的房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睡哪个女人就睡哪个女人,想封谁的官就封谁的官,想杀谁的头就杀谁的头。
这是谁也办不到的事,只有皇上一个人能办到,所以人人都羡慕皇上。
可你要是仔细想一想,房子再大,你也只能睡在一张床上;
你吃的再好,一天也是三顿饭,多了就会撑得慌;说是要什么有什么,你能要啥,又能要多少?
至于睡女人,其实有一两个女人就行,多了很麻烦。
不说别人,我有五个女人,整天打得不可开交,非常头痛。
皇上有那么多女人,你以为他不烦?再说睡多了,都差不多,更没昧了。
我建议你啊寿成,将来可别娶多了,顶多三个,否则有你受的。
我是过来人,不会骗你的。再说封官。谁最高兴?被封的人最高兴!
皇上那高兴是一时半会的,心说你看,我能封他们的官。可没准一会就烦了,心想他妈的我为什么要封他们的官,让他们那样高兴?
我为什么不能封自己的官,让自己也高兴高兴?
可皇上已是封无可封了,只能是眼看着别人高兴,你以为他没想法?
再说杀人。你以为杀人是好玩的?我小时候见人杀一头猪都渗得慌,更别说杀人了。
当然了,对咱们来说,如果有一个人来惹我们,我们不能轻易杀他,但皇上就能!
可问题是,谁敢不要命去惹皇上?
你这么一桩桩地捋下来,皇上这些看上去最风光的事,其实都是一些最没意思的事!
其实皇上也不是为所欲为,还有好多人在盯着他,管着他。
比如说,皇上想建一个亭子,不是什么大事吧?可总有不同意见。
太后就说:‘皇儿啊,要节俭呀!’大臣就说:‘皇上啊,国库里没有钱呀!’处处掣肘,你说皇上到底是建还是不建?
再比如说,皇上想出去玩玩,太后担心出事,大臣害怕担责任,总之都想出一些你想不到的借口就是不让他出去!只能是老老实实待在宫里,跟笼子里的鸟没多大差别!”
说到这里,孟佗又凑近马腾,说道:“其实,不用说皇上,就说我自己吧!跟当官以前相比,基本上没了自由。
以前,我想去哪就去哪,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可现在行吗?有时候即使没有人管着你,自己也管着自己。
结果好了,没事只能是在这几间屋里瞎转悠,连个他妈的说个知心话的人也没有。
你说还有啥意思?孤独不孤独?有劲没劲?”
马腾说:“要是我过上这样的日子,恐怕一天也过不下去。”
孟佗一拍马腾的肩膀,说道:“兄弟啊,当官就得过这样的日子,不习惯也得习惯,不适应也得适应啊!
你想想,我们才多大的官?就有这些不适应,那皇上呢?岂不是更憋屈?
所以说,皇上才自称是孤家寡人。这个称呼,可不是他们自己琢磨着玩的,是真真的孤家寡人!高处不胜寒呀!”
马腾说:“照大人这么一说,当这皇上还真是不容易!”
孟佗道:“着啊!可突然冒出来一个你,立了大功,给他长了脸,关键是跟他年龄差不多!
去年护羌校尉平定了诸羌,照理说功劳不比你小,皇上也封爵拜将,可为什么没诏他进京面圣?就是因为年龄差距大,见了面也没啥话可说。
你就不同了,你们可以说些同年龄段的人常说的一些话,最起码他能透口气,解解闷吧!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