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度根看也不看,说道:“既然你说自己是朋友,那我步度根自有待客之道。请进大营!”
说话间,丘目陵纯也赶到了。
对这个来自北方的小兄弟,步度根一向不大感冒,今日更是十分的厌恶。
见丘目陵纯腆着脸凑上来,步度根冷冷地说道:“丘目陵纯,你也来凑这个热闹?小心肚子太小撑死自己!”
丘目陵纯尴尬一笑,道:“步度根大哥,看你说哪儿去了?前一段时间我刚刚得着信,说是南征不大顺利。我想我们邻里之间,平时忙不来往也罢了。
但哥哥遇上事,做兄弟的怎么着也要来关心一下,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我知道哥哥不怎么待见我。我部落太小,你们也没把我放在眼里。
我虽然年轻,部落也小,但我知道一个理,那就是众人拾柴火焰高,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要好。
今天我特意来看看,步度根大哥有什么需要兄弟帮忙的。
你放心,我即使再不济,只要大哥你张开口,我绝对想尽千法百计让你闭上。”
虽然明知道丘目陵纯说的是客套虚言之辞,步度根也只好装出笑脸,道:“这还像是句人话。”
丘目陵纯令人抬过一宗礼品,无非是皮毛之类,向步度根自谦道:“大哥你别嫌弃,你也知道我那里只有这些个东西,略表心意罢了。”
三人并马而行。
步度根说道:“你俩来的正好。今天我这里有一位贵客,是居延司马马腾将军。你们替我陪好客人,就是对我最大的慰问。”
轲比能说:“大哥,你这么明目张胆地把汉人的将军请到自己家里,就不怕檀石槐大人知道了怪罪于你吗?”
步度根冷冷一笑,说道:“这位将军跟你们一样,都是不请自来。
尽管我们前几天刚打过仗,打得还很厉害,但打归打,朋友该做还得做。
这不,给我送来了救命的粮草盐茶,还顺便给我送来了一万名奴隶。
这下好了,我现在是要人马有人马,要粮草有粮草,日子比以前还要好过得很。
至于檀石槐大人,明知道我这里遭了大灾,可他有曾派人给我送过哪怕是一把草一粒粮?既然我不吃他的喝他的,那还怕他怪罪个球?
要是他下令征诏于我,我自然还是二话不说,该出人出人,该出马出马。但是各人的日子还得各人想办法去过。
交结汉人?轲比能,你别在这里说这些淡话!我觉得,除了这个丘目陵纯,想交结却交给不上,哪个鲜卑部落不交结汉人?他们的茶盐铁器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就说你轲比能,哪个部落也不如你交结汉人厉害,要不要我一五一十地给丘目陵纯说一说?”
“好了大哥,我刚才是跟你说着玩的,看你还当真了。”
轲比能见自己引火烧身,连忙出言劝慰。
只是听到汉军给步度根送来了这许多的粮草物品,更有一万俘虏,虽然数字不一定真实,但肯定不少。心下颇惊,与丘目陵纯对视一眼,又急忙闪开。
“而你们又给我送来了什么?就这点东西?恐怕不止吧?”步度根现在底气十足,不依不饶地对他俩说道,“你们剩下的人马现隐藏在何处,要不要我给你们说出来?
本来汉军想像对付莫耐娄悦那样,把你们逐个干掉。
是我看在咱们同族的份上,劝服于他。不然的话,你们现在还能在这里给我演戏?说不定黄泉路上结伴而行了你们!
以前,咱们跟汉军交战还有胜有败,但要是碰上这位将军,恐怕一个回合也走不下来!
莫奕于厉害不厉害?纵横草原几十年,只一个回合就葬身大漠!你们又比莫奕于如何?”
步度根之本意,是要镇住轲比能,让他彻底断了再打他主意的念头,是以自振声势,而又虚虚实实。
而这轲比能,除了对那一万俘虏有所怀疑外,其他的觉得步度根说的都是实话。心中暗自庆幸,多亏没对步度根动手,自己也躲过一劫;对那汉将,则心生向往,盼着能及早一瞻尊荣。
进了大帐,只见马腾一身戎装,按剑南向而立。
步度根为双方作一介绍,轲比能、丘目陵纯两人一手按胸,向马腾深施一礼。
马腾还礼已毕,四人分宾主落座。
马腾道:“久闻两位大人之名,一直未得相见。今日不意在此偶遇,甚是凑巧。”
轲比能见马腾虽然很年轻,但气质沉稳,面容刚毅,自有一股凛然之气,那是只有经历战场杀伐之人所特有的一种气概,于是不敢小瞧,说道:
“草原一战,将军之名,妇孺皆知。轲比能一向敬慕英雄,期盼能得将军耳提面命。
今日借步度根大帐,得见将军天颜,却是我轲比能的福分。”
丘目陵纯道:“我等久居漠北极远之地,与大汉边塞诸郡少有接触,与大汉上将更是无缘相见。
今日一见,将军少年得志,英名远播,丘目陵纯甚是佩服。今后,还请将军多加眷顾。”
步度根眯着眼睛,看着两人纷纷向马腾献媚,不由开心一笑,向着轲比能说:“在这草原之上,除了檀石槐大人外,轲比能一向是对别人耳提面命,今日却要马腾将军对你耳提面命,真是不容易啊!”
轲比能说:“英雄惜英雄。要我对你仰视,你须拿出真本事才行。
这么多年,我记得步度根大哥一向是谦谦君子,没想到今日尚未饮酒却辞锋甚健,不知大哥胆从何来?莫非是刚刚打了胜仗吗?”
“嘿嘿!”步度根哂然一笑,道,“马将军何以扬名?就是打败了我步度根才成就了将军的功名。
我不会藏着掖着,你也不用冷嘲热讽。
我们俩是不打不相识,反而成了真正的朋友。将军光明磊落,我心底坦荡无私,所以才能上马真刀实枪地打架,下马高高兴兴地喝酒。
这有什么?怕就怕刚才还高高兴兴地喝酒,一转眼却真刀实枪地打架,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轲比能呵呵一笑,道:“步度根,我们两个不远千里而来,虽然没有送来你急需的粮草,但也带来了我们珍贵的问候。
你放心,有马腾将军和天上的萨满大神作证,我们永远都是最可信赖的朋友,只要在一起,只有高高兴兴喝酒的份。是不是丘目陵纯?”
“当然是真的。”丘目陵纯说道,“以前我们交往得少,今日得你引荐,我认识了尊贵的马腾将军,你就是我的贵人。今后,我对你只有感激不尽,哪里来的刀兵相向?”
“你俩可敢对天发誓?”步度根步步相激。
“这有什么不敢?”两人异口同声答道。
于是俩人站起来,面南而立,右手按胸,齐声道:“今后我等将与步度根大哥和睦相处,互不侵犯,若犯此誓,必死无葬身之地!”
鲜卑人最重誓言,认为凡是当庭立下的誓言,必须遵守,若有违犯,必遭天谴。
是以步度根借马腾之势,激得二人当众发誓。
两人也不是傻瓜,以步度根目前的势力,打是打不得的。
若再过上几年,步度根有如此雄厚的人口基础,势力更是大涨,那时不但不能侵犯于他,还得瞧他的眼色行事。
唯那轲比能甚是狡猾,在誓言中加上互不侵犯一句。
在他的意识里,根本瞧不起步度根。
心想,我可以不主动进攻你,但我不会想办法激你先进攻我吗?那时我再动手打你,就不算违背了誓言。
然天网恢恢,诚不可欺,步度根固然是死于轲比能之手;但轲比能的下场,却也应了“死无葬身之地”这一谶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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