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回到家中已是酉时三刻,天色已经擦黑,陈重和秦婉容到了内堂,此时陈父陈母已经准备好了一桌饭菜,桌子上还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陈重在天井里微微瞅了瞅,原来是老丈人。
想起自己之前给过他一笔银子,让他去寻找一间合适的店面,此间他来此多半是来找自己商议的。
只是今日老丈人一身青衣,却显得有些褴褛,头发油的一塌糊涂,像是许久没有梳洗,也不知这老丈人这些日子到底在做些什么。
“贤婿你终于回来啦!”老丈人笑呵呵的走出来迎接,神情有些激动。
陈重微微施了一礼,脸上荡漾着一丝微笑,秦婉容则将老丈人拉到一边轻声问道:“爹爹你来府上做什么?”
老丈人嘿嘿笑了笑,朝着陈重眯眼一笑道:“当然是来找我的好贤婿商量大事来了。”
秦婉容不知上次陈重和他爹爹在偏厅里商议了些什么,只觉得父亲神色怪异,气色并不太好。
看着老丈人脸上荡漾的无耻笑容,陈重心里微微一咯噔,料想这老丈人这暧昧的眼神,一定没什么好事。
仨人回了内堂,一家人围着桌子吃起晚饭,但整个席间,大伙似乎都在看着老丈人吃,也不知他饿了多久了,也丝毫不主意形象,围着一桌子菜吃了个遍。
“爹爹你慢点,也没人抢你的。”秦婉容爱惜的为父亲添菜,眼角不觉间渗出一丝泪花,想必自己的父亲已经饿了许久了。
陈父陈母也看不得这种场面,借机会离了席,嘱咐下人悄悄拿了些银两塞给了陈重,意思就是接济接济老丈人。
陈重真想骂娘,上次自己可是足足给了老丈人两千两纹银,虽然让他寻觅店面,但按照柳城的房价来看,一间几百平方的店面所需的花费最多也就一千两纹银,可是现在看看老丈人饿死鬼投胎一般的模样,显然那两千两银子又被他拿去做了堵住,付诸东流了。
实际上这世上其实有很多事是不能做的,譬如和青楼小姐谈恋爱,和小姨子玩暧昧,和老丈人做生意。
花前月下,香烛暗影,氛围很好,适合谈情说爱。只不过自己现在眼前站着的是一位无底洞老丈人,这叫陈重情何以堪。
天井中,月色撩人,老丈人已然吃饱喝足,腆着大腹,拍了拍这个忧郁的贤婿,“贤婿,看你愁眉不展,脸有难色,莫不是心有疑虑?”
确实有疑虑,最大的疑虑就是怎样才能要回本才子的两千两纹银。
“老丈人说笑了,月色怡人,微风拂柳,小婿能有什么疑虑。”陈重微微笑了笑,心里却大有“良辰没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之感。
老丈人哈哈笑了笑:“如此就好,实则老夫今日登门,是有一事要求贤婿出手帮忙。”
早知道你老小子登门拜访没什么好意,但陈重也早已暗下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借银子了。
“哦?丈人但说无妨。”陈重微微顿了顿,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若为银两之事,小婿眼下手头也紧的很……”
老丈人脸色一变,悠悠叹了口气道:“贤婿啊,看来你还是太轻视老夫了,难道老夫来府上就是为了借银子吗?”
陈重微微一愣,刚想说话,老丈人却道:“老夫此来只不过是想问你一件事?”
“今日老夫在贾记酒楼偶有耳闻,听闻贤婿你前日去了怀香楼,可有此事?”
一句话堵的陈重愣是无言以对,他娘的贾大全,本才子问候你祖宗十八代。
说来就奇怪,为何早间父亲听闻自己上青楼的事,原来全都是从贾记得知的,不用说,肯定是贾大全这小子喝多了酒,没管住自己的嘴巴。
“贤婿怎么说也是有家室之人,虽然平日里和一些才子之流,喝喝花酒,听听小曲,做些场面上的活动,无可厚非。但那青楼高阁、烟花之地,怎可去的,贤婿这是在老夫脸上抹黑,这让老夫日后怎么面对街坊四邻……”
“好吧,丈人你要多少银子?”陈重微微叹了口气,选择了妥协。
面对这个绝无仅有的最奸丈人,陈才子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一千两,贤婿莫要误会,老夫要这千两纹银是为了笼络街坊四邻,稳固贤婿才子名声。”老丈人正色凛然,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敲诈勒索的痕迹。
“一千两没有,只有五百两。”陈才子也十分正色。
“贤婿莫要逼我……”老丈人脸色微微一变,张口就来:“婉容啊,我苦命的女儿啊,你看看你嫁的是什么才子啊……”
“停……算你狠!”陈重又一次妥协,心里很受伤。
虽然这个时代,男子逛青楼没有法律约束,道德规范也比较低,但无奈何陈才子是一位爱护脸面之人,更不想因为这件事,惹得娇妻不悦。
但眼前这个明显就是个无底洞,自己就算现在许他千两纹银,想必日后还是会来找自己再借,他陈才子眼下虽然有两个小钱,但也决计不是傻子,坚决不能任由老丈人没完没了的坑害。
“贤婿深明大义,老夫回去后,定会全力挽救贤婿才子名声。”老丈人无耻笑道。
陈重从神上掏出一件玉石,这是贾大全前些日子许给自己的,说是价值千金也不差,老丈人是个明眼人,一瞧便知这玉石价值非凡,眼角显出痴狂的笑意。
正待伸手来取之时,陈重微微一躲道:“丈人,在贤婿许你这件玉石之前,贤婿想知道,前些日子许给你的那两千两纹银都去哪儿了?”
虽热心知他多半做了赌注,但陈重还是想听他亲口承认一番,也好劝诫一二。
老丈人微微叹了口气道:“说起来真是晦气,不瞒贤婿说,实则老夫当初拿了你那两千两纹银,确实是做寻觅店面之用,但柳城浩大,人流量集中的门房属实不好找,直到今日,老夫才找到一处。”
“这是一间街道中心的酒楼,眼下老板要出门远行,故而此店面正四处寻觅合适的下家,老夫今日登门,拿着两千两纹银,本来就是要去将此店面盘下来的,起初大家相谈甚欢,备下酒席,觥筹交错,喝到一半时,老板提议不妨赌两局,老夫可能也是被些许酒意刺激了,便与他赌了起来。”
“我们赌的是大小,一人一轮庄,起初老夫赢了他不少纹银,可是越到后来,那老板手气不知怎么的突然变好,而且是越变越好,赌到最后,老夫不仅把两千两纹银输了,连一身华服也输了个干净。”
老丈人虽然奸猾,但还算诚实,见贤婿这般慷慨解囊,也无心瞒他,老老实实的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身在赌局之中,有些事看的不太真切,但事后想想,那老板必然出了老千,若不是老夫喝的微醺,定然也不会被他算计,唉,不瞒贤婿,此番借银子,老夫就是为了要去赢回那两千两银子,贤婿莫要拦我。”老丈人越说越激动,竟把真实意图都和盘托出了。
赌赌赌!对一个赌徒来说,似乎没有赌不能解决的事,似乎也只会用赌来解决事情。
陈重微微一叹道:“既然老丈人如此坚决,那此番就让贤婿陪你去赌一遭吧。”
老丈人脸色稍稍一变,心里微微咯噔一下,“这可使不得,老夫已然深陷泥足,怎可再拉贤婿下水,无论如何,此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夫是做不出来的。”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