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家有贤妻

  夜色朦胧,阴雨初歇。

  从父亲那里归来之后,陈重便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该如何在这特殊时代里生活的问题。

  当理想和报复遇到眼前的现实时,他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家中父亲希望他能够承往继绝学,考取功名,出相入仕,但是说实话,陈重根本不想考什么科举,更不想当什么大官。

  他这辈子的理想就是希望能做一个有钱人,一个很有钱的人。买三间青楼,养五百歌妓,弄四间赌坊,赚千万钱财。

  但很显然,在这个时代,违逆父意,不做才子,是一件天地不容的事情。

  ……

  陈重微微叹了口气,在房里翻弄了一阵,想着自己第一次见新媳妇,总得送点出得了手的纪念品,但是很可惜,在自己的房中寻觅良久,却未曾发现一件看得过去的物品。

  久久伫立一阵,他推开房门朝屋外看了一眼,自己的伴读书童来福正在不远处嗑瓜子,他的对面坐着一位多愁伤感的丫鬟,两人轻轻说着些什么。

  “来福……”陈重朝他呼喊了一声。

  来福放下手中瓜子,赶紧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少爷,何事?”

  “你可知少爷房间有什么名贵的物品?”陈重瞅了他一眼道。

  来福一愣,随即战战兢兢道:“少爷,我……我从来没偷过府里的东西啊。”

  嗨,这来福也真是会多想!

  “少爷不是说你偷东西,少爷就是问问,我在房中寻觅一阵,本想寻一件看得上眼的物事送给夫人做新婚礼物,可是半天也没找到一件看得上眼的。”陈重解释道。

  “夫人?”来福眨了眨眼,一副痴呆表情:“这个少爷,你说你要送少夫人新婚礼物?”

  “难道不成?”

  来福摸了摸脑袋,咧嘴一笑道:“不是不成,只是前些日子上门的时候,少爷还砸碎了一只琉璃碗,吩咐下人以后在您跟前提都不要提那少夫人,而您现在又……”

  心知这副皮囊的主人是个阳痿,自然不待见新媳妇,但自己是个正常男人啊,岂可与他同日而语。

  陈重叹了口气,变换一副嘴脸,语重心长道:“这个男人是善变的,特别是在对待女子这件事上,等你日后娶了新媳妇,你自然会明白的。”

  “哦,原来这样。”来福傻傻笑了笑又道:“其实少爷原本有好些个稀罕物事的,譬如青州舅爷送您的那只夜光杯,还有家传的新光璞玉,对了,还有一串夫人赐给你的家传佛珠。”

  听他言下之意,就是原本是有,但是现在应该没有了。陈重不免觉得自己这副皮囊的原有主人真是个十足的败家子啊!

  “那么现在去哪里了?少爷现在记性不太好,你帮我回忆回忆。”陈重忍不住问道。

  来福盘算道:“少爷您前年将这夜光杯送给了贾府的贾少爷,这新光璞玉因为少爷和人打赌输给了别人,而那佛珠却是不久前的事情,就因为王家大少爷缺钱去青楼,所以你便将这串佛珠借给了他……”

  榆木脑袋,朽木不可雕,傻不隆冬,奇耻大笨!

  陈重尽量让自己不要太过生气,平复心绪道:“那这王家大少爷可说了什么时候归还?”

  “少爷您难道都忘了您一贯的作风了吗?”来福怔了怔,十分讶异。

  “是何作风?”

  “借人物品亦或钱财,从来不要求归还,此之谓大丈夫行事风格……”

  “妈的,笨驴!”陈重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脸上表情毫无疑问的是十分气愤,这副皮囊的做人风格,已经让他气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来福,等过了今日,明日你就带我去那姓王的少爷府上,少爷我要连本带利,一并收回!从此往后,本少爷的作风要彻底改一改,以往得了少爷好处的公子少爷,你一并回忆一下,将姓名住处写在纸上交给我,本少爷从今天开始,决计再也不做笨驴!”陈重沉沉道了一句,挥了挥衣袖,离开长廊……

  来福怔在原处,呆呆伫立了好久,终是发出一声由衷的感叹:“我们少爷终于变的男人起来了……”

  ……

  酉时十分,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饭,席间陈重也见到了陈母,陈母见他劫难重生,悲喜交加,席间不住的哭泣了三四次。陈重颇感母恩,频频道悔,这顿饭吃的倒是不怎么轻松。

  席间除了陈父陈母之外,还有一位表姨,就是陈语若的母亲。但是却未见秦氏,听陈母说这秦氏性格孤僻,不喜群集,自打进门那天起,就从未和家人一起吃过饭,言语中能够听得出来,陈母对这位便宜儿媳自是十分不满。

  晚饭毕后,陈母又拉着他絮叨了好一阵子,直到亥时才离去。

  离去后便在丫鬟的指引下,去了秦氏的住的西厢房,不管这新媳妇到底是何脾性,总归是要见一见的。

  到了秦氏房门口,丫鬟本想通知秦氏一声,却被陈重制止了,只悄悄推开门扉,进了房门。

  这是一间颇具古色的房间,西边是雕花缕空紧闭的门儿,南墙悬着一幅仕女图,仕女图装裱得很雅致,画中的人儿嫣然含笑,那一双眼睛似笑非笑中似在对陈重嘲弄。画下是灯架子,一方小桌,桌上悬着菱花铜镜。靠着北墙则是贴了喜字的屏风,屏风被摇曳的烛火照耀的也变成了粉红之色。靠东则是一张宽大的拔丝床,红色的纱帐用钩子卷起来,十分的大气。

  屏风前沿,铜镜身前,端坐着一位孤独身影,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十分夺目。

  陈重心中好奇,只观这位新媳妇的背影,就已然能够觉察到这是一位绝色美人,此刻心中作痒,慢慢的将房门掩上,缓缓的走向了这个身影。

  “你……你来了……”此时突然秦氏轻轻道了一声,语气淡然中却又夹杂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

  陈重不知道为什么,以往纵横花丛的他,为何在此刻心里稍稍一紧。

  陈重咳嗽一声,也是淡然道:“嗯,我来了。”

  秦氏身子微颤,紧接着缓缓起身,转过头来。

  当陈重真切看到秦氏的音容时,他发誓,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让自己心动的一位女子。

  她面似芙蓉,眉如长柳,一双宛若出尘的深邃眼眸勾人心弦,如雪的肌肤,犹如天山上的雪莲花,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满头的珠在红烛下耀出刺眼的光芒,鲜红的嘴唇微微抿动,一袭白衣将她衬得如此不食烟火,犹如落尘的仙女。

  两人四目相对,陈重心下撼动,这样的美人当真是第一次见,倒不是说容貌,可能是跟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有关。

  “你身体已然无恙了?”秦氏眨眼看了看他,眼神一闪即过。

  陈重呆呆的看了她好久,听她问话,这才有些许紧张道:“已然无恙了!”

  秦氏微微点了点头,眉色淡然间有夹杂着些许微愁:“那你先等一下,容我准备一下。”

  “好!”陈重条件反射般的答了一句,坐在屏风边的一张椅子上。

  但见秦氏对着铜镜,慢慢卸下头上的铢钗,手法缓慢,身躯微颤,看起来十分的艰难。

  陈重望着烛火下这位佳人的一举一动,心中不免赞叹:“美丽的女子,做什么都是美的,即便这烦人的前奏,也显得十分优美。”

  秦氏对着铜镜一翻卸妆,总算是卸完了,紧接着她微微叹了口气,忽然解下自己上衣的衣扣,慢慢的,缓缓地……

  露出香肩,内里仍是一件白色亵衣,她天生丽质,身材高挑,胸前双峰隔着亵衣,给陈重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秦氏见他呆呆的看着自己,脸色一片淡然,片语未说,直接走到了拔丝床边,慢慢躺下,双手搭在腹部,微动双唇:“我准备好了。”

  陈重虽然心下十分的震撼,但是也不是傻子,虽然留恋美色,但是也能够清楚看出,这秦氏方才的一翻诱惑不过是无奈之举,她心中定然是并不愿意这样。

  一位落尘仙子,如今因为家道中落,最后被逼的抵偿父债而嫁来府上,其实她心中是不愿意的。

  面对这种情况,陈重有些困惑,有些心痒,亦有些感慨。

  上或者不上,这是个很难解的问题。

  他慢慢走向拔丝床,身子轻轻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这张绝丽容颜。她此刻紧闭着眼睛,脸上未施脂粉,脸容一片淡然,仿若一只任人宰割的羊羔。

  “你自己睡吧,我去书房睡。”陈重心里一翻针扎,还是选择了离去。

  这倒不是说这位新媳妇的诱惑力太小,而是面对一个不愿意的女子,他很难下的了决心掏枪,如果在前世与一些风**子,逢场作戏还可以,但是面对眼前这位落尘仙子,他决然无法下狠心。

  秦氏睁开眼睛,微微怔了怔,有些讶异:“家父欠了府上数千银两,秦家无力偿还,将我作为嫁物偿还府上,那么婉容就是你陈家的人了。”

  陈重站起身来,微微叹了口气,心中的欲火一扫即空。

  “婉容,你必须要记住一件事情,你决计不是我陈重买来的。”

  秦氏呆呆的看了他一眼,缓缓爬起来:“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我是你们陈家买来的。”

  四目相对,秦氏美目流转,陈重眼神焦灼,随即他坚定道:“不是!”

  “哦,秦姑娘,这是我用杂草编织的一个花冠,当作是见面礼了,如果你不喜欢就扔掉吧。”

  秦氏眼中含着泪光,在眼圈中打转,手中攥着这个奇怪的花冠,看着眼前这变化很大的人,推开房门,径自离去。

  烛火下倒映着她绝美的容颜,沉沉的叹息声中夹杂着些许悲伤,悲伤背后,仍残留一些欣慰。

  她自打嫁进府来,这位陈家少爷便在当天喝了耗子药,丫鬟曾说这位少爷对自己十分讨厌,但是今天眼前这人表现出来的却决然不是这样,他今天很像一个有风度的男人……

  秦氏望着烛影,独自忧怜,而房门外那个刚刚走出去的人,却正低头捶胸,做懊悔状。

  “谁让你装逼的,装逼者必遭雷劈……”

  天空中闪现一道亮光,一阵春雷滚滚而来,砰然一声,劈的整个院落震天响声。

  陈重怔在原地,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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