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风车

  夜晚,微风轻拂。

  班里的学生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教室,有的还看了叶恒几眼,问他要不要一起走。他摇了摇头,示意对方先走。然后拿起了自己中午在外面那个中年人的车筐里买的彩色风车,走到了门口,微风一吹,彩色风车便转了起来,上面的彩色星星闪着微光,很是好看。

  他向前走了几步,停靠在初一班的门口,看一个又一个零散的学生消失在楼道里,然后走出了一个蓝颜色上衣和紧身点的黑色长裤的女孩,她向着这边偷偷的看了过来。

  叶恒看了她一眼,便感觉她身体一震,然后叶恒便转头继续看着风车,轻轻的吹起来。

  女孩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咬了咬牙,慢慢的走了过来。她的脚步很轻,轻到掩不住她的呼吸,她的呼吸很轻,轻到只有温度,而掩不住心跳的声音。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远,没多久,她便移到了叶恒的身旁,就那么紧张的站在那里,轻轻的点着脚尖。

  “送给你。”叶恒把风车送给了她。

  何甜甜。叶恒记得这个名字,不算深刻,但也不会忘记。

  初一的时候,第一场月考,他们分到了一个考场,她在叶恒的前面,叶恒在她的后面,她看起来很腼腆,也确实很腼腆,说话很少,很轻,因为光辉中学的月考是按成绩来分的,所以,他们都是学习在前列的学生。于是,叶恒和前面,后面的人很快有了联系,达成了“攻守联盟”。

  通俗点,也就是互相对答案,互相抄袭的联盟。

  他们都是好学生,为什么还会达成这样的联盟呢?很简单,初一的好学生,大多都是从小到大通杀上来的。他们因为从小就是好学生,所以家长,老师对他们的要求就很高,满分是一百的时候,甚至要求他们达到95以上,甚至97以上的分数才满意。久而久之,他们便也习惯了这个高度,每一次考试,反而却是他们这些学习好的更紧张了。他们会为一道题的空答不出而紧张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也会为一道粗心而发生的错误后悔,遗憾很久。所以如果有机会,他们更愿意互相对答案,来保证自己的正确率的。

  虽然叶恒和她们原本并不认识,但是在考场上,都是朋友,在叶恒的打招呼下,他们很快就加入了战队,还制定了一系列计划。

  考试开始了,他们是好学生,一般都会做的很快,留下很多的剩余时间。以往,这些时间用来检查,而这次,这些时间被他们利用起来,用一个一个的小纸条,写下了自己题的答案,互相传,传过去之后,对照自己的,看看是哪里出了错,就再演算一遍,看看到底是谁的错误。

  考场如战场,老师是狼,而每一个学生,都是战士,小心翼翼的在黑暗的山上行走,生怕做小动作的途中蹦出来一只双眼发亮的狼。

  叶恒偷偷的将写完的答案写到纸条上,然后用手指点点何甜甜的后背,她便全身紧张的轻轻一动,然后在身后接了过来,不久后,便伸出一只手在背后,偷偷的送出了另一张自己的答案,叶恒看完后,便传给了后面的女孩。

  一场考试结束,他们便坐在一起谈心。

  后面的女孩和何甜甜是一个班的,叫李佳语,她说的最欢,别看是叶恒最先联系她们的,但叶恒其实也是个颇为腼腆的人,本质上,比何甜甜还腼腆。因为初一开学就敢于递情书,表达自己情感的人,其实是不多的。

  李佳语看着腼腆的叶恒和腼腆的何甜甜,笑着说,你俩怎么一个样啊,多说点话,来,你看看我家甜甜长的好看不好看。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气氛勾起了心跳,也许或是考场上紧张的战斗勾起了心跳。才有了冯鹏北这个“两班常跑联系人员”给叶恒在操场上说的那句话。

  “叶恒,有人喜欢你,你知道吗?”

  重生之前,那个犹疑而腼腆的叶恒的答案是,不会。他犹疑了好久,也没有跨过老师家长们的“谆谆教诲”,以一个腼腆的好学生的角度,回答了这个问题。

  那是一条线,不仅仅是会与不会的线。而是懂得变通,与不懂得变通的线。或许在都是好学生的学校里,这并不算什么,但在叶恒的这个阶段,叶恒的这个光辉初中里,这是一个选择。也是他的态度选择。

  他记得很清楚,在那之后何甜甜,再也没有理过他。刚开始见面的时候还算温和,但越是后来,看到他的脸色就越是不好,甚至还撇过了脸去。成人之后,拥有成人智慧的叶恒当然很清楚,那是因为叶恒让她丢了脸面。冯鹏北虽然告诉了叶恒,“我现在不能和你说,如果和你说了,你不接受,人家多尴尬。”但是,既然说出来了,知道的人一传十,十传百,由后来其他人的反应,谁又能不知道是她呢?一开学的表白,那么多人知道了,却遭受到了一开学的拒绝。这是多伤脸面的事情。

  叶恒直到成年还有着愧疚。所以这一次,他回答,会。

  “这是送给我的吗?”何甜甜一愣,随即是惊讶,然后是惊喜。她有一张洁白的小脸,脸蛋是瓜子型的,不过下巴更尖一些,小嘴小红,樱桃一样的红,樱桃一样的嘴,琼鼻大眼,眼睫毛忽闪忽闪的。叶恒笑了,当时李佳语问自己的时候自己怎么会说,不好看呢?

  当然,他也知道原因,那个原因成年之后看起来,也当然很好笑。当时的叶恒,他更倾向于神仙姐姐刘亦菲那样的容貌,现在的何甜甜,在他看来就显得下巴太尖了,有点像狐狸,而没有仙气。但是,狐仙狐仙,不正是夸人美貌的吗?

  叶恒知道,后来上了大学,很多化了妆的人,都远远不如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一张小脸。

  “是啊。不然我买它做什么呢?”叶恒笑着反问。

  何甜甜一听,笑了起来,微风一吹,小风车便滴溜溜的转,上面的小星星亮的醉人,她简直感觉自己的心都进了蜜,甜的,喜的,像要融化了一样。

  老师家长们都教导说,初中不要谈恋爱,因为那不是爱情。高中不要谈恋爱,那也不是爱情。大学了,才是谈恋爱的时候,那才是爱情。

  还列出了一组组的数据,初中的爱情到结婚,成功率为0.013.

  高中的爱情到结婚,成功率为0.096.

  只有大学的爱情到结婚,成功率才在0.2以上。也就是说,只有大学开始谈恋爱,到结婚的成功率才在百分之20.

  有没有错呢?

  没有错。

  大部分初中谈恋爱,高中谈恋爱,成绩都会降低。结婚成功率也很低。所以,为了社会的和谐与稳定,为了祖国的健康发展,这是正确的。

  但是,初中的爱情像雪,看到一朵初开的花也会以为春天来了,宁愿自己融化上去,滋润上去,融化滋润的怦然心动。在他们看来,那便是他们的整个世界了。

  又有多少人,没有在初中偷偷的小心的谈过一场恋爱,即便那不长,即便知道老师家长的教导初中的恋爱不能投入进去,投入进去了就会有很不好的后果,但又偷偷的试一下那样的感觉呢?

  如果没有,从某个方面来讲,那其实也是一种,小小的遗憾了。

  叶恒看着眼前,这如蜜一般的小脸,两人之间,是一只两块钱的风车,风车上,是不知几毛钱几分钱的星星,但这一刻,这一瞬间,它却似乎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晶莹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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