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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安全,我心里没底,不知道程老爷子造访的时候会带些什么过来。虽然老头隔三差五就到我庄子上转转,可这么正式下通牒来王家还是头一次,即便算危险重重也得操办好了才行,不能马虎。
当然,为了提高安全系数,不能就我一个后辈坐宴席上挨挫,秦钰和崔彰是跑不了了,郑弘差使不忙的活也一并请来;他如今是持掌东宫守卫的大人物,公务缠身,偶尔抽不出空来也能体谅。席间自然少不了军事家裴行俭,这家伙最大的爱好就是和志同道合之士研讨军事战略类课题,这次如他所愿,在座的老前辈随便拉一个出来就有一统地球的能力,能和这帮人研讨也算是统一地球一回了。
想来想去还不行,程老爷子一派里山贼响马多,没几个愿意懂道理的,属于极端邪恶势力,必须有老字号学院派参加才能起到有效制约作用。厚脸皮亲自跑了英公府上请李老爷子亲临,又在云家鱼塘堵住苏老爷子,打躬作揖的求人出席宴会。
李老爷子还罢了,一来退居二线已久,早就没了当年的架子;二来我也救过他一命,虽说出席个后生晚辈为双胞胎儿子举办的宴席有点掉身份,但还是很爽快地答应了。
咱苏大将军就没那么好修养,估计这几年和程老爷子打架打出了脾气,一听是这种宴席立马回绝,让我一边反省去,就蹲了草坑里还不叫走。那边云丫头端了果品饮料来伺候,看我一脸无辜的诡异举止很是好奇,看看我又看看正钓得兴起的苏老爷子,硬是忍住问原委的冲动,胡乱应付了几句匆匆离开。
我当然知道她着急离开的原因,臭丫头一上庄子上的小道就开始扭七趔八的打跌,光看背影就知道她已经笑得抽筋了,要是迟走一步能当场喷出来。
这太丢人了。尤其可气的那苏老头还抑扬顿挫道:“那丫头笑你笑得跟头了。”
“知道!”蹲那一点好气都没有,就地抓了两把草胡乱撒开出气。你有啥办法?学院派不讲理起来比响马还可恨。早知道这么个下场就不开这口了,当他是个懂道理的才请他,谁料比马蜂还难惹。
“还不愿意了?”老头拧过头来瞪我一眼。扬扬手上的鱼竿测下距离,看样子就打算鱼竿豁人了。
不吭声,免得惹得抢一下子,好汉不欺负老年人。
“知道错处不?”钓丝重新拢了池塘里,打开马扎惬意地坐下去。一手端起云丫头送来的饮料咕咚咚饮了两口,怕是味道不错,老头舒坦地长长出一口气。
胡乱认个错算了,既然老人家问到这咱也不能耍小脾气,含糊其词道:“小子错了,小子不该拿这种酒宴当了门脸来请您老人家,的确失了礼数,您该骂该罚是小子自找的。”
话刚停住,那边一个不知所谓的物体凌空飞过,直奔我面门而来。不含糊。对于突发状况的预防反应能力超强,别看蹲着,瞬间咱就仰身躺下,有惊无险。我惹你了?罚蹲就算了。拿果子打人是什么道理?就算我这边错认得不深刻也不能出手就砸吧?何况……何况八封云丫头根本没走远,绕了个弯子上了坝头上假装考察水利工程的模样猴在树根上朝这边瞄,打暗器一幕肯定看见了!
“还自找的?”老头手上功夫了得,没回身给一下都这么精准,再瞄直了砸非命中不可。我再不吭声,蹲听苏将军教诲。苏老爷子依旧钓翁状背对我训斥道:“你这小子最是滑头!若真是给你家双生过个喜庆,老夫即便屈尊出席也无不可,可不该东拉一堆西拉一堆搞权衡。当老夫是啥?”
“啊……”老头这么一说我这边就彻底没理了,就算被豁几竿子都不好意思还嘴。悔啊,就想括自己俩耳光,我咋知道程老爷子叫他了?俩人一向不对路,按理不该这么吧?想到这……既然叫苏定芳,说不定也叫李绩了,这么一来我里外不是人。
“啊个屁,自作聪明!你小子一肚子怪事。”这边正训斥着,忽然手朝路口方向样了样,大呼道:“老孙,这边,这边!”
西游记?老孙都来了,老猪呢?探头朝路口看看,又一老者牵了马正朝这边张望,见苏定芳挥手才大声回应了句,龙行虎步的朝这边赶来。
不得了,老苏这钓友是右威卫大将军孙仁师,我这模样见不得人,赶紧小声告饶,“苏爷爷,饶小子一次,叫站起来迎客啊,要不孙大将军不得给笑话死?”
迟了,老孙这速度够快,还没等老苏决定是不是放我一马就到了跟前,也不看人就冲我虚踢了一脚,喝道:“拉屎一边去!没见这边钓鱼吃喝的,煞风景!”
$*%……死的心都有了!后面堤坝上传来一串压抑的笑声,紧接着是病危咽气时那种硬生生的急喘,云丫头给嘴捂得辛苦,踉跄地翻过堤坝逃生去了,就不怕给自己憋死?
“起来吧,不够丢人钱!”
苏老爷子报了仇显得大度无比,这时候孙仁师才注意到做拉屎状的人。稀奇地蹲下来还打量,惊异道:“是你!”
“啊,是!”蹲得腿麻,上下活泛下膝盖后才勉强朝孙大将军拱拱手,无奈地上前说了几句客套话。
老孙无所谓,倒是对我一气生仨的原理很感冒,拉了不让走,前后打听我二位夫人受孕的经过,连孕前的吃喝和临场动作都不放过,弄我左右为难。不说吧,老头一脸纯真的学术研讨口气,不象特殊那啥爱好者;说吧……这牵扯到知识产权的问题?
“不说也罢,反正明天老梁肯定也得问,我跟前听也行。”孙仁师无所谓的口气开始摆弄他的渔具,还不由地叹息着自言自语道:“别家风调雨顺,一气生俩娃子都不稀罕,轮老夫家怎么就生的全闺女?”
天哪!我怎么把这茬忘了?孙仁师几个孙女不知道,可老梁家八仙女可是赫赫有名。听说谁家娃子多就红眼。明天一来肯定揪了我问细节,这大庭广众亲朋好友的,叫我脸面朝哪搁?
怪不得。怪不得程老爷子莫名其妙要造访,其中和梁建芳脱不了干系,说不定还有这孙仁师其中点火。一群老家伙为了谋夺王家生子秘籍聚一起欺负晚生后辈。
这不能让他们得逞了!想到这故作神秘的朝孙仁师打个眼神,扬下巴朝苏定芳背影指了指,一副法不传六耳的高深模样。
孙大将军立刻领悟,很配合地咳嗽两声,“尿急。”说着朝我回了眼色,朝一边过去。
急中生智摆造出个方子来,直接照抄家里泡药酒的路数,反正每天一半两药酒又喝不出人命,既然能生女孩就证明大人没生理缺陷,就是运气差了点。俗括说勤能补拙,付出和收获成正比,这点上可以依照自身条件超下外频。
“就这?”老头一时找不到纸笔,情急之下撩了衣襟就朝自己指头上咬。
赶紧阻止老勇士的自残行为,飞奔回家一式两份写下配方。老孙头一份。明天梁老头来了也送上一份,免得众目睽睽之下提出来让人堪难。
一早就门口候着,全是场面上的大人物,钱管家自然不会错过这么排场的露脸机会。一身光显地站了我后面招呼各路国公、郡公,带家眷来的赶紧把女宾迎进去由颖领衔招待。二女平时不出席这么隆重的场面,可今日不同,她是事件主角。连几位很少出门的老夫人都随了老公爷们一起来了,进门就急不可耐的吵吵要看仨娃娃,拉着颖和二女俩英雄母亲问长问短,颖进出几次都是臊红个脸,定是被问得无地自容了。
我这边准备得充分。梁老头威风依旧,虽然回来后没给安排实缺,但大将军架子不倒,又是仪仗又是亲卫的,弄得我赶紧上前大礼参拜。
“你小子!”人从马上跳下来就指我鼻子开始数落,“当了云麾将军就成了笤帚尾巴,竖天上去了!老夫回来大半年光听你外面威风,三两步的路都不愿意家里坐坐,还真把老梁不当事!”
“怎么敢啊。”对这号的,得让他把架子摆足了威风耍到了才行。我晚辈,怎么屈就都不丢人,连腰都不抬一直恭身赔话,“看老将军这英姿优胜当年。小子什么胆子,被您临走一顿乱棍打得现在都不敢顺了梁府门前过。虽然心里记挂,得知老将军回京的消息也心花怒放,几次想过府去看看都提不起气,实在是怕了。这不,”说着从怀里取出准备好的生子秘籍出来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低声道:“云游天下的高人指点的良方,小子就是凭这才生了一双男丁,早就想给您老将军送去,揣怀里几个月了都。”
梁建方大喜,打开方子上下乱瞅、满意的朝我肩膀全力拍了几下,差点给我弄残疾。大声笑道:“知道怕就好!怕老夫的人多了,就你小子最上路,”正说着秦、郑两位到了,梁建方顺手指过去、“你,还有你,都给老夫下来!在老人家跟前跃马扬鞭的时候还不到!”
“老杀才!”秦钰、郑弘被梁建方说得正发愣时候李绩到了,专门一拉僵绳杀威般的从梁建方身边扫过,李绩的坐骑也颇顺主人的心思,很嚣张地一翻前蹄在老梁耳边长嘶一声,喷老家伙一脸白沫。
“我怕你不行?”梁建方一辈子张狂,就是在李绩和程老爷子面前不敢造次。忿忿地一抹脸上的污渍,发现不对,赶紧小心的给秘藉揣怀里怕弄脏了,扭头指我鼻子发气道:“回头找你算账!”说罢一摔袖子进门去了。
“老都老了,就不怕再从马上掉下来?”程老爷子大红衫子胯下一匹枣红战驹飚过,红影一翻卖弄般地在李绩马前急停下来,畅快道:“今日是看娃娃来的,可不敢弄个迎新辞旧的下场。”
“天打雷劈个老不死!”李绩马鞭朝程老爷子指了指,“狗嘴不吐人言!”
火星撞地球的场面我见的多了,可对于秦钰来说是个稀罕场面,尤其这裴侍郎来得最巧,帝国最具威名的风云人物对骂场面实在精彩。郑弘明显要沉稳得多,程、苏二位对殴的场面都经历过。虽然苏定芳的当量比李绩要小一些,可从立场上看,在李绩面前郑弘还是向着程老爷子。
“这是你带的兵?”李绩马鞭转向站了程老爷子马后的郑弘。轻蔑的眼神扫了过去。
程老爷子扭头朝郑弘呵斥道:“滚一边去!还轮不到你站跟前。”
“姓程的还带不出这号的兵,也轮不到他呼来喝去!”我刚想把一脸委屈的郑弘拉开,身后就传来苏定芳护短的声音。“郑弘,过来!”
李绩哈哈一笑,朝苏定芳一摆手算是打招呼,“看来没有老夫什么事了,你俩打。我这快辞旧的人先进屋里歇着。”
“子豪兄,”崔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站我身后小声的朝我打招呼,一副赢弱的模样温声细气道:“小弟路途受了风寒,想借贵府独院一间调息整日,可否于小弟个方便?”
“不借!”这纯粹就是临阵脱逃,依军令当斩不饶。小心地将郑弘从程、苏当世两大高手中间拉出来,裴行俭才真正是苏定芳的学生,可中间受气的却是郑弘这倒雾蛋,什么世道。
今这东不好坐啊。一厅里全是长辈,彼此间还派系林立,我这小小个无聊云麾将军就可以拉出去喂鸡了。相比下秦钰就自如得多,既是庐国公的女婿又曾经参与过抢救英国公的行动。小小年纪继承秦家家业靠真本事打下的地位,在诸位老将军面前说得起话,属于仅次于王家双胞胎的焦点人物。
梁建方得了秘籍心情好,早就忘记门口被喷一脸白沫的事,是诸位老持里最不安分的人。开始担心问我一些尴尬的事,可宴席上话题一开就被老梁扯了辽东上,能看出来老头很不甘心被调换回京,口口声声不看好没有他参与的辽东战事。
一提辽东。本来还前后抨击李、苏二人的程老爷子马上就没了言语,抬抬酒杯朝我暗地一笑,意思我不用插话,让他们尽量发挥。
不知道是不是名将间的默契,李、苏两位刚还和程老爷子不共戴天,这会也忽然沉默下来。而一直没有讲话机会的裴行俭忽然来了精神,很热烈地加入到研讨队伍中去,而苏定芳则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学生卖弄,自己则悠然自得的拉我问起钓鱼中碰到的问题。
现在的情形正中我下怀,辽东已经展开的攻势成了焦点,大伙的注意力被有效的转移了,现在他们正为了水陆两军的配合问题闹的不可开交,即兴的沙盘推演立刻就在被九斤弄的乱七八糟的书房里展开了。
不能说漠不关心。推演的结果令人担忧,水军南北两个重要港口面临一个难以忽视的问题,一旦百济从中捣鬼,连接两个港口的水路就面临被百济水军切断的危险。虽然百济水军的实力不能正面同抗衡唐军,但补给线上的差池是最致命的,稍有延误就可能让进入靺鞨的陆军面临绝境。
已经有老将大发雷霍了,按如今唐军的分布来看,能在这么不成熟条件下出兵的统帅简直禽兽不如。
“早就说先除掉百济,将水路联成一线才好给掇靺鞨!”一向很少说话的孙仁师用力地拍打书案,“既然用了水师,就不能给人拦腰截断的机会!”
“这不是水师一家的问题,”裴行俭凝重地拿了几面小旗插了松漠都督府周边,“这边东突蔽余孽未平,一旦水师吃紧军备运不上来,这帮人趁机对从大军背后发起攻击才最致命。前有靺鞨精兵,后有突厥余孽,水师又被百济延滞难以全力提供军资,”说着一路把旗子插过百济和倭国之间的水域,“一旦形成这副攻不成守不住的局面,就由不得别人起贰心。”
苏定芳满意自己学生的表现,至少从理论上可能出现这种难以应付的状况。骨牌般的连锁反应会让大唐在东北十数年的苦心经营付之一炬,而松漠、营州两地本就是外族聚集,前方胜利无所谓,一旦失败,甚至会导致内陆外族哗变自立,这样下来河北道大部都会陷入乱局之中。
这边正说着,忽然管家带了两位军武上的中级军官进来了,是找孙仁师的,东北急报,召集议事。
前后小半个时辰里,数位在职的老将都按到同样的军令,好好的宴席刚吃了一半就成了空局,程老爷子表情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和李绩对望一眼,急匆匆离去。
什么大事?前线还没正式开打,不会发生刚刚推演中那么棘手的变故吧?想到这心中愤愤不平,咱也是将军,咋不叫咱去议事?不行,得去左武卫一趟,免得时间长了没了影响力,种田的将军也有尊严,不能那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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