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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上顶了热毛巾,一壶酒,一小碟甜杏仁,惬意地泡了自家的高档浴池里。感觉血液随了水温在逐渐升高,快速地在身体里流淌起来,多天忙碌后的劳顿迅速被驱赶出去,被飘飘欲仙的舒畅包裹起来。
“给你唱个歌啊,听好。”拍了拍一旁美得哼哼的二女,小脸被热水蒸得红苹果样,象牙般的小腿一上一下地拍着水面,盘起的长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泼散开来,随了晃动的水波,乌黑的秀发随波荡漾,配了红嫩细滑的肌肤让整个人显得娇异。
有些人平时对自己的音乐造诣不太自信,没人时候敢哼哼,人多就没了勇气,可唯独进了澡堂子例外,不管人多人少都没有忌讳,趁了热血上头的舒服劲加上里面良好的聚音效果,肆无忌惮地一展歌喉是最来劲的休闲活动。
我也不知道自己唱的什么,调子拐到哪歌词就编到哪,没办法,多少年不唱大部分歌词都忘记了,不过调子多复习几遍还勉强能摸到门上。这一切都不影响二女的鉴赏能力,不管我唱什么,总是眯了眼睛靠过来,爬我胸膛上倾听。偶尔我调整个坐姿身子稍微低一点她脑袋就掉水里,湿淋淋的头发贴在脸上朝我笑,笑得好看。最喜欢她边笑边擦水的动作,异常迷人。
一般这个时候颖就出现了,九斤睡下了,当娘的才有心思享受一会,身上披个织造作坊专门给家里定制的大浴巾盈盈走进来,一边笑,一边坐了旁边的小池子把身子清洗干净,然后悠闲地在搭个大浴巾在竹床上养会神,再赤条条地跑到我跟前,使劲朝池子里一跳,水花四溅,弄得我和二女满脸都是。
很满意,证明颖生育后活力更胜当年。正是女人家最迷人的年龄。
“多好,这钱花得值!”捋了捋脸上的水滴,伸手朝颖的小腹摸了一把,笑道:“一点都看不出是当妈的,再锻炼俩月该有胸肌了。”
颖嬉笑地推我一把,靠了我坐下,将身子尽可能地埋在水里,连下巴也泡进去露个嘴唇,一副贼兮兮的样子朝我看。
“看啥?”举手倒了盅葡萄酒递给颖,“每天都泡泡,活血养颜,就是四五十岁上也看不出年纪。总是十八、九的样子。”
“那可泡晚了,”颖笑着抿了口红酒,“妾身十八、九上可没赶上这么好日子,二女正好,可不敢耽误了,干脆就这池子里养着算了。”说着隔了我伸手在二女身上掏了一把,不知道掏了什么地方。给二女羞得把头闷了水里。不错,我也顺便掏了一下,嗯,在颖的同一部位对比下手感,都好!
有点累,老这么泡澡会死人,喊丫鬟让厨房炒个孜然肉片烤半个酥脆焦黄的锅盔宵夜,颖和二女俩懒洋洋的一人一碗藕粉。算是个运动后的补充。
“别却啊,腰酸。”给二女朝外推了推,一个人睡得安全,颖那边爬起来朝二女屁股上给了两记,二女哼哼两声钻了自己被窝里,刚吹灯,又打算过来了。
“陇右上带信都不方便,二哥过去小半年了才通了四次信,不知道那边什么个情形。”黑暗中颖拉了个话头,感觉她裹了被子朝我这边挪了挪。
“四次就可以了,又不是军中,哪来那么多报信的。等过两年顺了,咱们都过去看看,光置办,连什么样都没见过。”这年头置办地产容易,可老让人觉得没有归属感,关键就是交通不发达,主家想朝自己产业上跑一圈不太容易,光是看地契帐本的没点意思。
“不知道得什么时候,”颖听我这么说有点泄气,还哀怨地叹了口气,“听她们说过陇右的景象,五彩的山石,茫茫的大漠,无尽的草原,还有长头发的戈壁滩,您说戈壁滩上怎么能长头发呢?”
“听她们胡说,谁去过?还不是人云亦云。”大漠、草原都罢了,戈壁滩上长头发那简直就是胡欠冒聊,没一点科学根据。
“怎么不是?郑家夫人还送了一团说是吃的,妾身不知道怎么用,就怕人吃了头发万一有个好歹的,扔给二女玩了。”说着叫二女几声,让二女佐证。
二女借了佐证的机会又爬我铺盖里,爬我身上用力地点点头,一下撞我下巴上,俩人疼得打滚。
“这孩子!”颖提手就抽一巴掌,明显没准头,击打我要害上。
“还是说说头发的事,黑灯瞎火的咱就别动手了。”一手捂了下巴,一手捂要害上,赶紧起个话头。
“说是下雨才有的,当地里叫青丝草,传说是神仙可怜当地贫瘠,割了自己头发给百姓充饥。夫君是农学的少监,要不明天拿去问问,看究竟能不能吃。”
哦,这年代神仙可够仁义的,想来想去没想出是个什么玩意,胡乱和颖拉扯几句家常话就睡了过去。
一早早就把昨晚的闲话忘了脑后,可颖记得,催二女把青丝草拿来让我看。果然和头发团团一模一样,拿手里捏了捏,马上有了印象。发菜,味道鲜美,而且谐音“发财”,是个吉利的口彩,深受城市高消费阶层的喜爱,售价颇高,在青海、甘肃一带有黑黄金的美誉。
因为生长在岩缝里并附着在草根上,采摘不易,当地农民用铁丝做成爬犁暴力采摘,对沙漠边缘的植被的破坏相当严重,一度成为贺兰山下比养山羊更具杀伤力的副业。造成土壤沙漠化的罪魁祸首之一,二十一世纪国家为保护环境禁止采挖的一种菌类。
“不用找农学问,能吃,没问题。”回想自己曾经在金融战线上的峥嵘岁月,饭桌酒局上飞沙走石的英姿,发菜啊……“我今不去农学吧?”
颖茫然地摇摇头,“您问妾身啊?”
“哦,可能得去。”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抓一点清洗干净,拿水泡了等我回来给你做。顺便洗三个猪蹄子。都要前蹄。一定前蹄啊!”
这是个好吃食,发菜猪手,嗯,好久没在这方面下心思了,想想就谗。弄我在农学里半天没心思,光想了猪蹄的味道,刚过中午就打了回去完善制度的借口朝家里跑。程初后面也追出来喊我带他一起走,一起完善制度。
“你一去猪蹄不够了,下次吧。”早起让准备仨前蹄,没想到今天程初要跟来,“你家不是忙了收荸荠的准备工作嘛,回去给我拉两车来。”
“猪蹄?”程初大嘴一咧,“两车没问题!全前蹄!”凭这话就是个内行。得带去。
“荸荠!不是猪蹄。”说着大手一挥,两人上马绝尘而去。
程初路上知道有神奇的东西吃,喜眉笑眼地和我岔道上分道扬镳,杀回去拉荸荠,一个劲叮嘱要等他来了一道吃。
三个猪蹄明显不够。赶紧喊下人又准备了六个,凑个九字吉利,吃发菜嘛,就得拿三、六、九配,要不对不起这名字。大沙锅,先凉水把猪蹄下去煮一开,水倒掉,下高汤加调料旺火煮沸。下红枣、枸杞、泡好的发菜用文火焖。大约一个半时辰的时候,程初两车荸荠送到了,正赶上起锅。
热气腾腾,异香四溢,汤稠肉烂,程初酒都没顾上喝就干掉三个猪蹄,拿筷子搅了发菜满嘴里塞,烫得抽抽手还不带停的,边吃边比划,打了哑语问我这东西的来历。
“吃你的,小心沙锅给你撞翻。”这才拧身吩咐下人将小锅里炖的给夫人送去,我就先省省,看样子今这猪蹄不够程初一人的分量。
“好东西!”程初百忙中抽空赞扬一句,见我还没动筷子,觉得自己有点失礼,赶紧给沙锅里红枣和枸杞朝我这边划拉几下,“子豪兄别客气,嘿嘿,别客气。”说着又提溜个猪蹄出来厮杀。
我吃荸荠,不和他抢。让人给荸荠洗干净,开水过了下杀灭寄生虫,捏了个吃得香甜。同样给俩夫人送几盘过去,都爱这个,去年没吃几口,今年都补回来。
皱皱眉,程初这厮一气吃六个了,看样子半饱,没太尽兴,端了沙锅开始喝汤。早知道多弄几个,这会还早,吩咐人照旧再来九个,我还一口没碰呢,看样了得留家里吃个晚饭。
“好啊!”喝完才发现酒都没动,端了酒壶咕咚几口,还埋怨我,“小弟说拉两车猪蹄吧?您非要什么荸荠,荸荠哪有这好吃,叫什么来着?”
“发菜猪蹄,”推了荸荠盘子过来,“吃口,光吃肉也不行。”
“发菜?怎么就是菜呢?”程初很惊讶地从沙锅底的残羹里挑出一条来仔细观察,“农学里的新菜?”
“陇右上捎来的,农学没有。”这个比较烦琐,对于植物和菌种的区别不是程初能理解的,没必要和他多费口舌。
“种啊!您可是农学少监,不种这菜可惜了。”程初新庄子有了规模,这会逮住啥种啥,不挑拣。
“哦,这怕咱们这里种不了,不是地上长的东西,和木耳差不多的种类。”
“木耳啊,”程初有点难以置信,实在把这两样东西难以归为一类。又不好做无知状,很有礼貌地点点头,“就说呢,都黑黑的,可味道不一样。”说完还补充一句,“木耳也好吃。”
这年代木耳还属于个紧俏商品,长安没有出产,只有过了秦岭分水岭到了南坡上才有野生,数量少,采摘也不容易,只生长在秦岭山区为数不多的几种树干上,以刺树上生长的为极品,售价极高,药材铺子里三两天麻的价钱顶不上一两木耳,富贵人家当作一种滋补药品来用,百姓家里想都别想。
这程初在,晚饭得有点样子,现在的荸荠正好发一把木耳和肉片炒一起,兄弟俩喝酒多来俩菜热闹。
都是新鲜菜式,程初很解气,省酒了。吃完发誓要把陇右的发菜都挖回来,很不明白为什么这东西野地里能长良田里却不能种。对于木耳马蹄炒肉片赞不绝口,觉得自家已经种了马蹄,就该能种木耳。反正闲散人员,趁了爷爷没回来前弄点新花样让老爷子高兴。说不定一高兴就放他出去征战沙场了。
典型的鲁莽之人,心血来潮的时候就和神经病一样,随他闹去,也没什么成本。这幸亏是到农学了,若是跟了李敬玄到了工学院不知道能干出来什么事情。庆幸。
等给程初送走了回到后宅才发现颖和二女鼓个圆肚子在炕上打蔫,“妈呀,都怀了?”
颖翘了兰花指,指指自己,俩指头;又指指二女,仨指头。明白了,颖晚上吃了俩,二女吃了仨,“还不赶紧走走?坐炕上挨刀呢?”一手一个人腿拽了过来,一人一个暴栗统统发配了花园里,胃病就是这么得的,没一点有钱人的风度!
厨房还炖了个沙锅,本来是给我宵夜的,取个平底的篮子多垫了几层麻布放稳当,正好提了给兰陵送去。
正爬了软榻上嗑荸荠呢,早料到了,程初这家伙肯定先给兰陵送过去才绕到我家,要不前后就几里地能跑了俩多小时。
“吃口热的,别老吃荸荠,小心半夜闹肚子。”给盘子拉了一边,轻手将篮子里还微烫的沙锅放置好,掀开盖子朝兰陵那边撩撩味道,“香不?”
“勤快的,还没怀呢。”兰陵喜滋滋起身朝我脸上贴了下,“挎个热沙锅走夜路,也不怕烫到。”
“提灯笼呢,”归置归置坐了一旁看兰陵吃,心情愉快地指导,“骨头也唑唑,味道全在里面,炖了俩时辰了。”
“嗯,”兰陵起先还筷子夹,后来索性上了手,啃得开怀。“怪好吃,还有这菜干也稀罕,没见过的东西。”
“催奶用的,”笑着递了条巾子过去,“汤也喝了,往后生孩子有力气。”
“不正经,”一个猪蹄一盆汤,几口就过去了,吃得舒服。“怪有本事的,你若不是生了这高门大户,就是当厨子都能名满京城了。”
“那是,要不是如今这条件太简陋,再多点好玩意都能给你置办出来。好了,吃完走走,我该回去了。”说着提了灯笼就走。
“等下,送送你,顺便消食。”兰陵胡乱蹭了蹭手,提个灯笼跟我出来,过田陇的时候伸了灯笼趁亮光指了棵断掉的树茬,轻声问道:“还记得不?”
“嘿嘿……”有点扭捏,胡乱晃了的里的灯笼,“忘了。”
“我可没忘,”兰陵凑近几步在断茬那蹲了下来,“过来看看。”
顺了兰陵手指处朝下看,树干虽然断掉了,可边缘上起了一圈新树芽,谢天谢地,这小树还活着,心里一丝异样,酸酸甜甜,暖暖的,没有勇气回想,却呆呆地望了新嫩的树芽发愣。兰陵也屏气朝我望来,寂静的夜晚没有一丝响动,仿佛能听见对方的心跳。
“活着,”兰陵长长出了口气,用力坐了草地上,“老天保佑它再别受折磨,等往后枝繁叶茂的时候就再不记得自己曾经断过一次。”
点点头,轻轻拉住兰陵手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老是害怕,”兰陵缓缓靠过来,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刚毅,柔弱得让人心疼,“别再有一次了。”
“不会有了,保证。”扭身将灯笼插了土里,抬头看看清亮的圆月,轻轻将兰陵揽住,“事情就快顺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兰陵在我怀里拱了拱,细声道:“你多来几次,兴许就能早点动身,妾身偷偷求了灵符。”
“嗯,那肯定灵验。”扶了兰陵站起来,“别送了,再送就送到了,又该我送你。”
“给您举灯笼。”
兰陵依旧站了那天的地方,一样的姿势,看得我心酸,上去揪了她鼻子晃了几下,“举啥举?赶紧回去!没你这么戳人心疼的。”
兰陵轻笑几声,过来抱我亲了口,“明过来啊,妾身给您包饺子。”说罢笑吟吟地扭身走了。
目送了灯光直到消失才朝家里走,走了半路又绕回来确实兰陵肯定走了,又蹲了断树跟前看。断茬已经干了,苍黄的茬口还边了一圈扭曲的树皮,看来当时我拧树的时候下了死力,看看左右没人,站起来恭敬地朝树茬行了一礼,小声连续念叨对不起,地上抠了把土仔细地抹在上面,一直到把断裂的茬口糊全实,才揪了几片宽大的草叶子用心地包扎起来。
我是个幸运的家伙,不知道这树会不会怪罪我,心里祝愿它长起来,长高,长大,枝繁叶茂的时候不屑再去计较我这个坏蛋曾经对它的伤害,或许到那一天我才会心安理得地再面对它。真的,我发誓不会再有下次,不光我,谁都别想再伤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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