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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从右武卫回来的时候,发现王府上的大门敞着,平时出来?马的小厮神色慌张,出来迎我的时候,差点被门槛绊了跟头,气氛很不对路。
一上来就给我汇报:“沁侯爷,您快去正厅吧,来大人物了。”
“哦?”不知道来个什么人,许久不开的正门都敞这么大的迎接。唐初在礼节上的要求并没有宋朝以后那么严格,除非是过年迎门神之类的大型祭奠之类,需要开正门迎接人的时候不多。走亲访友类的,哪怕你身份再贵重(除了上级以公事拜访或皇家实权人物亲临),都得从偏门进去,不是主家不尊重客人,只是传统而已。
急匆匆进了正厅,时而端坐了几个老头,都穿的官服,以我来唐朝近一年的经验来看,看不出个所以然,光见颖正在一旁谨慎支应着。见我进来,几个人都站了起来,礼节形式的朝我拱了拱手。颖见我回来,过来低语道:“朝廷来封赏夫君的贵客,别怠慢了,妾身下去了。”说罢,颖给客人挨个行了个礼,告了声罪,端庄的出去了。
一名头发花白,大约五十来岁的半老者一脸堆笑着和气的问:“是苍梧县男王修大人吧,老夫上官仪,此几位乃秘书监重侍,”说着一一给我介绍,“这位是刘伍刘大人,章树常章大人。。。”
不用想了,来的这几个不管谁都是招惹不起的大佬。尤其这个一脸和气叫上官仪的老伯伯,现任中书令,正三品的实权人物,几年后就要和武皇后过招掰腕子的名人啊。不管三七十十七,上前先恭敬见礼,没二话,“见过上官伯伯,见过刘伯伯,见过xx伯伯。。。”小辈就有这个好处,不管官职大小,上去不喊职务,先亲热的按模样叔叔伯伯一通叫,拉近距离先,就是后面有个什么不对劲,他们总不忍诚心和个小辈过不去吧。
果然,几个大佬对我地称呼很是受用。眯了眼睛微笑的,捋了胡子点头的,还有个胖胖的白皮肤老头,一个劲的朝我呼扇眼睛,弄地人心里发凉。有胡子,不是太监啊,怎么也有这个嗜好?既然是封赏,怎么没传说中的太监出现呢?几个老头一个赛一个地长胡子,电视里不都是一个拿了甩把的公公尖声细气地高呼:传圣旨,xxx接旨云云么?
见礼落座后,上官仪仍然和气一团的模样,微笑道:“久闻王贤侄大才,兵韬武略,满腹经纶,今日一见,果然是青年才俊,仪表不凡。今日里圣上颁旨封赏与你,老夫与几位同僚斗胆领了这个差事,贤侄先接封赏吧,别辜负了圣上一片美意。”
接旨,怎么弄?没接过这玩意啊,学电视上摆香案跪接吗?不可靠啊,自打来唐朝后就发现全和电视上演的不太一样,万一弄个四不像叫人笑话无所谓,拉出去砍了咋办?把人难倡的,站起来发了半天楞,手足无措,没个计较。
“哈哈。。。”几位大佬见我的窘样,就看出端倪了,想到对望大笑起来,“莫慌,莫慌。这圣上这恩典不是谁都能沾上的,老夫在朝里多年,也没贤侄这个福分。”上官仪笑着站了起来,转送冲白胖老者道:“崇涟兄,这里您地资格最老,烦劳给贤侄指点一番,她叫小弟交了差使。”
“不敢,不敢。”胖伯伯笑呵呵走向,搬了把椅子按了方位摆好,招呼我过去“只是封赏,不是圣上亲拟的旨意,无需再换官服了,就这个样子。”指了指椅子:“坐下,坐端了,下巴抬一抬,好。”
很熟悉的话啊,我就等他说“茄子”了。大家都很和气,没有想像中那么可怕,全当照大头照了,想到这里,悬着的心放下了。
胖伯伯忽然一脸严肃,冲上官仪点头示意,“游韶兄,请圣谕。”说罢退开了几步,垂手而立,其他三人也恭敬的站了起来,一脸肃穆。
上官仪仔细的打开正桌上的檀木盒子,双手捧了个锦卷出来,刚刚和蔼的眼神腾然冷气冲出,看的我打了个哆嗦。柔和可亲地声调变的铿锵有力起来,一字一板的宣读着圣旨。
虽然上官老伯读的很卖力,字正腔圆,如同话说长江,但恐怖的官体书不是我这种文化程度地理科沉重能听懂的。果然不是皇上亲拟的东西,太长了,谁家皇上闲的发疯写这个玩,隐隐绰绰的感觉到是赞誉的意思,好像从王修爷爷辈开始就开始赞扬了,一直夸奖到了我,大约就是说我发明沙盘有功劳,方便将士杀敌类的话,至于献火药配方却只字未提,可能是为了保密吧。好像连颖也捎带了几句,还给了个封诰啥的,反正比考英语听力还要累人。
“王贤侄,还楞了干什么?接了旨意谢圣上恩典啊。”上官仪说着将圣旨卷起装了盒子交给我,拉了我转身朝一个方向遥拜了几下,“王贤侄如今已经是‘帱县伯’,尊夫人也加了四品诰命,连带父母都有加封,可谓是光宗耀祖。恭喜,恭喜!”
“那我让贱内也出来谢恩?”小时候记得听过戏,就是一个飞扬跋扈的诰命夫人被小县官给拿下处斩的故事,所以打小就对“诰命”这个称呼比较反感,没想到自己老婆如今就变了诰命夫人,措手不及。
“不用,夫妻一体,你接了旨意不是就和你夫人接了是一样的?”上官仪微笑着,牵了我的胳膊来到几个老伯伯跟前,“他们几位说是朝廷命官,其实都是潜心做学问的人,不像老夫整日里沉迷权宦,早就把学问荒废了。”自嘲的笑了几声,“今日里一来是传旨,二来是认认门,见见人,以后大家好相互亲近指教。”
“不敢,不敢!”小侄以后定当门受教。”听了上官仪能毫不忌讳说出自己沉迷仕途的话,心中不由的佩服他的坦荡。这才是有担当的大人物,比那些鬼鬼祟祟的伪君子强太多了,只几句话就赢得了我地好感。历史上他曾经为李治背下了废后的黑锅,毫无怨言。就连干掉他的武则天都佩服他的才学胆识,连呼可惜。“下来还有什么过场没有?”我小心的问了下。觉得接圣旨是件大事,不会就这么草率结束吧?
“下来呢。”白胖伯伯说到这里顿了顿,“按规矩,传圣旨地人没有空手出门的道理,”扭头和几位眼神联络了下,拉长声调:“您说呢?游韶兄?”
“哈哈”几位老伯一阵狂笑,上官仪笑地咳嗽,指了他的鼻子道:“崇涟兄也好意思开口,横了脸皮跑来颁旨,临了还勒索敲诈,就不怕御史台地老胡参你一本?”
“少提老胡,前日里逛‘福香斋’的时候见他出来,老夫见御史有此雅兴,赶忙上前打招呼,那老货装了不认识我,落荒而逃。”说到这里,白胖伯伯一脸坏笑,“自打那次,他见了我就避,光他的车驾死巷子都钻进去几次了,哈哈。。。哈哈”
没一个好东西。不管是大学问家或历史名人,一谈到这个上面全一副样子。趁当朝几个大佬笑的一脸猥亵的时候,我赶紧嗡嗡下人备礼,每人五瓶九花玉露是少不了的,再弄点。。。
“什么味道?”正笑地恶心的刘伯伯伸长鼻子深呼吸了几下,“香啊,王贤侄,早起过来的忙,这会儿肚肠里正被你家这个味道弄的厮打的厉害。不如就。。。”说着和几位色友交换了眼神,众人点头,“恩,先叨扰贤侄一顿了。”
清晨出门的时候吩咐下人去了大锅炒骨油炒面,打算回来的时候解馋。这会应该炒的差不多了,“小侄怠慢了,马上就好,几位伯伯稍等。”赶紧杀到厨房,吩咐厨子熬一锅炒面,切了盘牛肉送了过去。颖嫌操办的寒酸,又加了几盘点心才作罢。
“朝廷给夫人加了诰命呢,”站在厅堂口,听里面已经吸溜声大作,几位大佬吃地正欢,不好意思进去,同一脸兴奋的颖站在外面扯闲话打发时间,“门口箱子里都是封赏的财锦和官服,,真想打开来看看。”
“还不进去招呼人,”颖推了我一把,“快进去,少了礼数叫人笑话。”
“兰陵公主今天没来?”估摸她这个时候应该到了,“厨房里炒面熬的多,你先支部喝上点垫垫。”看颖前后的跑,这会早该饿了。
“来了,在后面呢,妾身去招呼公主,这边交给夫君了,快进去吧。”颖见我聊闲话没完,自己扭身走了。
吃饱喝足后,几位老伯对炒面牛肉赞不绝口,公然讨要。每人切了几斤牛肉包了炒面拎了九花玉露满意告辞而去,只口不提学问地事情,让我心头畅快。都是实在人,只要我不卷到官场政见利益的争夺里,这些人都是值得交往的,至少现在对他们的印象不错。
好事成双,刚送了几位前辈出门,兰陵就喜滋滋告诉我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辽东大捷。苏定芳兜住百济(革末)(革曷)联军,被截断后路的敌军被迫调头与大唐新罗联军展开决战。
百济境内地势开阔,对以骑兵为主力兵种的大唐将士极为有利,整个会战仅仅朝廷了四天时间,百济(革末)(革曷)联军全军覆没,斩首三万余,俘虏将近五万,一举收复被百济占领的所有新罗城池,是唐初对外战争中少有的大捷。
“太好了!”听了兰陵讲述的战报,我激动的撮了撮手,高声喝道:“来人!”
声音洪亮,吓了没心里准备的兰陵一个趔趄,上来就拍了我一巴掌,“发什么癔病!诈诈唬唬吓人一跳。”
“嘿嘿,激动。”见丫鬟跌跌撞撞跑进来,我吩咐道:“喊管家来,快!”
我今天做主了,却了三百贯平均发赏府里上下,钱管家领命雀跃而去。
“今天早上我去军部了,怎么没这个消息?”等激动完了,才理会到这个问题,询问道。
“我这里消息比你们的快,昨天晚上就已经知道了。”兰陵故作神秘的摇了摇腕子上的大镯子,“还有消息呢,到沙盘那边去。”兰陵也显的兴高采烈,拽我到沙盘跟前,“你听了一定喜欢。”拿了把竹签开始在沙盘上布置起来。
“我喜欢啥?”见她竹签摆设的位置,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对,急问道:“说明白些。”
“苏定芳得手后,我大唐将士撤回新罗境内,从这里。”兰陵指了指位置,“分两路直奔高丽,这会应该已经和高丽人碰面了。”
头有点痛,历史上的苏定芳是一举攻下百济全境,将这个国家在历史上抹除地,然后就被朝廷调派到拢右,从没有插手平高丽的战役。薛仁贵才是将高丽并入唐朝版图的功臣,怎么突然间苏定芳横插一杠子出来?从对百济高丽两线同时开战的时候,就已经和我有限的历史知识发出冲突,而苏将军大破百济(革末)(革曷)联军后转战高丽地军事行动处处透着阴谋,好像是早都安排好的一样。难道朝廷真地要以高丽为军事缓冲区,然后放任百济、新罗乃至(革末)(革曷)、倭国在朝鲜南半岛玩四国大战吗?
最早和兰陵玩军事游戏的时候我曾经提出:由大唐掌控局面,放任高丽、新罗百济等国在朝鲜半岛想到残杀地计划,那还是去年了。按眼前这个局势,朝廷是想拿下高丽后,以高丽为前线,限制战火蔓延境内,有放任南半岛相互攻伐的意思。虽然和我当时玩笑间的计划相似,但光凭拿下高丽做缓冲区这点,就比我这个愤青要高明太多了,一来保护了辽东领土不受战火波及,二来高丽的位置能直接面对百济、新罗,更有利局势的控制,三来对百济的军事打击平衡了新罗百济之间地力量,最后还落了个对友邦新罗负责的好名声,一举四得,谁啊?是谁出了这么个歹毒的坏主意?真想见见这个人,有想和他烧黄纸结拜的冲动。
“谁啊?谁制定的这个计划?太坏了!”我揉了揉太阳穴,在沙盘上比划了几下。有老苏这个牛人参战,现在就可以给高丽烧纸了,还有什么好推演的,“兰陵,能告诉我是谁吗?”我眼波流动,深情款款的望着兰陵。
“少这个样子,怪恶心的。”兰陵伸手在我眼皮上抚了一下,打断我的电波,学着男人地样子拱了拱手,“先恭喜子豪从苍梧县男一下就跳到帱县伯,整整跨了一级呢。”
“那是!”我得意的回了个礼,“有了这个沙盘,得少牺牲多少将士啊,这个贡献不够大吗?”
“既没有开疆阔地,又没有声震朝堂,年仅二十,更提不上资历,懒散无德之人,一个小小沙盘就能连升两级,凭什么?”兰陵摇头晃脑,皱了个眉头将我一阵批斗。
“诬蔑!诽谤!”我强烈抗议道:“前面的还罢了,谁说我无德?”
“有没有自己心里清楚。”兰陵妩媚轻笑着戳戳我的心口,“只怕是连圣旨里面写了些什么都没有搞明白,亏得人家中书令大人还读地那么的卖力。”
“不许嘲笑病人!”抓了兰陵肩膀报复摇晃了几下,忍不住笑道:“谁说没听懂,听明白好几句呢。你爬墙根偷听吧,呵呵。”
“路过的,他读那么大声,想不听都难。”兰陵大眼睛滴溜转了几下,一副滑头的模样,“圣旨都交代清楚了,两功并赏的。说你献策有功,瓜子。”
“献策?不是沙盘就算献策吗?我怎么听就提沙盘呢。”
“沙盘是沙盘,献策是献策,两码事!”兰陵觉得自己在和文盲对话,不耐烦的想拿竹签戳我,硬是收回了招式,恨恨道:“恨死了!还整日里卖弄学问,连自己为什么受封赏都弄不明白。”
“我献策啥?”意识到其中的关联了,追问道:“别说我献的平辽策,两者虽然相似,但朝廷的做法高明许多,不是我这种人能想到的。”
“你想到的,大家都没有想到。你没想到的地方,有人帮你修改了下而已,但你还是首功。”兰陵说完怯怯的看了我一眼,“别打妾身,还是年前的事情。昨天都已经给郎君道歉了的,下回不敢了。”
我无力的瘫坐下来,喃喃问道:“兵部在哪个方向?”
兰陵比划了几下,指了指“这边。”
我苦笑着朝兰陵指的方向抱了抱拳。
“怎么?”兰陵被我的举动弄糊涂了,不解的问。
“和杜尚书拜兄弟,感谢他修改了我的策略。能把阴谋用的堂而皇之,正义凛然的家伙,不得不佩服一下。”
“你怎么知道是他?”
“感觉!”
“对了!”
“下不为例!”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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