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面赶路,一面交谈,沿着鹅卵石大路往东而来。杜沉非问道:“王兄,你见过那花不如,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坐青笑道:“这人是个大胖子,十分好色,满嘴胡说,刚刚来的这两个人,叫什么小燕、小马,都是这花不如的面首,十分恶心。只是这花不如的武功,真是高深莫测。”
杜沉非道:“哦?高深莫测?”
王坐青道:“也不知道她练的什么类似于铁布衫、金钟罩一类的功夫,我一锥子刺过去,她竟然一个红点也没有,而且内功深厚,将肉一弹,倒将我弹的飞了出去。”
牛犊先听了,喃喃道:“你的锥子刺不进,那女人估计比我的皮还粗还厚,应该是个长的很难看的老堂客。”
王坐青道:“牛兄错了,这女人皮肉不但不粗,从她脸部、脖颈、手部来看,倒娇嫩白皙,长的也不难看,只是太过肥大了些。”
杜沉非吃惊道:“真有这样的人?如此一身横练功夫,还能保持皮肤细嫩,毫发无伤。我只练飞石和这柄刀,手上就有不少的茧子。”
王坐青道:“正是!这女人甚至好象都没有空门,我一锥刺去,他竟然用脚底板来挡住了我这一锥子。”
牛犊先道:“你看我一斧头将这胖子劈做十七八块。”
王坐青在前领路,三人来到那花家门口,杜沉非与牛犊先也已看到了那块巨大的太湖石。此时正是午后时分,放出太阳星耀耀,一天万里更无云;道旁杨柳舒青眼,暖风滋生万象春。
那两个守门人见了王坐青,又带了两个帮手,也不敢来抵敌,一溜烟进去通报去了。
不大一会儿,门厅洞开,那张四轮软榻又被人推着,滑了出来,软榻后影子般跟着二十来个人,那花不如斜倚在床上,露着白牙,打着哈欠。她的左臂拥着那个燕飞来,右臂下躺着马上英,似乎都已经睡着了。
王坐青看时,连花又红也站在床边,正怒气冲冲看着自己,似乎受的伤也并不严重。
花不如懒洋洋地道:“小王,多时不见,别来无恙?”她睁开眼看了看杜沉非和牛犊先,当看到杜沉非时,眼睛立刻放出光来,道:“好啊!这个小王真不错,又从哪里给我找来个这么好看的小伙子,真是傅粉何郎,冠玉潘安。今天你们二人就不要再想离开我这里了。哎呀!真是喜欢死了。”花不如又看了看牛犊先,道:“这个大块头却不好,长得像个黑乎乎大狗熊。”
牛犊先大怒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老娘们,剥皮的肥猪,骑木驴的烂货,倒来骂我是狗熊,吃我一斧头,砍得你肉沫横飞。”
牛犊先狂奔而来,跳在床上,那柄大斧头带着风声,直砍花不如的右肩。
这一斧头,力有千斤。
花不如却连看都没有看牛犊先一眼,竟然还在痴痴地看着杜沉非,嘴里不断点评着有多好看,自己是如何喜欢,一定要收他做个干儿子类的话。
牛犊先的斧头却已经砍在花不如的肉上,牛犊先只觉得就像砍在棉花堆里,毫无阻挡,但又似乎根本就没砍着任何东西。
牛犊先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花不如却突然弹了弹手臂上的肥肉,牛犊先的斧头立刻就被弹开,差点连人都跟着弹了出去。
牛犊先定了定神,站稳脚跟,又是一斧,却不来攻花不如,从上而下,砍向那旁边熟睡的马上英脑袋。
花不如见了,突然就伸过一条腿来。
牛犊先的斧刃正砍在花不如右腿的膝盖上,花不如上身瞬间前倾,一把抓住牛犊先斧刃,往前一送。
牛犊先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冲力涌来,连连倒退,站不住脚,竟冲下那软床来。
杜沉非见了,翻身下马,一把抓住牛犊先的手臂。
牛犊先终于站稳了脚跟。
花不如看着杜沉非,道:“听小马和小燕说,你的刀很快,对吗?”
杜沉非冷冷道:“还将就过得去。”
花不如道:“你觉得能杀得了我吗?”
杜沉非道:“我的刀很快很锋利,千年成妖的老猪,虽然皮粗肉厚,也还能杀。所以你如果还想活到明年,最好就放出那个先生来。也不消你摆酒赔罪,只要放人,我们立刻就走。”
花不如看了看周围那二十来个人,指着杜沉非,大笑道:“他竟然说,他能杀我,你们信吗?”
那二十来个人立刻也纵声大笑,花不如已笑的都喘不过气来,似乎有人刚讲了一个从来都没听过又十分滑稽的笑话给她听。
杜沉非却没笑,他正在冷冷地看着花不如,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话并不是个笑话。
花不如直等到笑声停止,才叹了口气,道:“我虽然喜欢像你这样狂妄的人,但是我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狂妄。”她忽然向旁边招了招手,道:“张莽荡,你去教训教训他,但是你‘开膛手’开膛破肚的手段,对长得这么好看的少年朋友,千万不要使出来,也要替我怜香惜玉,不要弄伤了他。”
张莽荡立刻道:“好!”
张莽荡在执行命令的时候,他一向都只说这一个字,这一个字就足以能表达一切。
他的身形已经移动,他的长枪也已经出手,速度之快,让那枪头上的红缨都已在疾风的捋动中变得笔直,就如同成百上千根带着火焰的利箭一样,射向杜沉非的心窝。
这正是足以致命的一枪。
真正杀人的枪法,只需要一枪。
真正的高手杀人,也只需要一击。
大多数的时候,张莽荡执行任务,常常都只需要这同样的一击。
这一击,简单而干净,看起来很慢,又毫无变化。
他的每一个对手,在面对如此简单的一击时,都会以为这只是一记虚招。但是张莽荡的这一招,绝不是虚招,当他的对手已作好准备,如何来化解他下一招的时候,张莽荡的这一击却已经穿透了敌人的心脏。而在这个时候,枪头上的一个倒刺就会钩住敌人的心脏,张莽荡这时只需要将长枪向后一拉,敌人的心脏就会立刻带着鲜血拉出。
当敌人那拳头大小的心脏被他一把拉出来的时候,张莽荡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枪尖上摘下那一颗还冒着热气的人心,一把塞在嘴中,然后“咕咚”一声就吞下肚去。
这样的习惯,张莽荡至少已经坚持了十年,因为他听说吃心脏有“补心,治恍惚、惊悸、癫痫、忧恚诸证”的功效。
他从小也是个很胆小的人,他开始也并不太喜欢这种味道,但是现在他却已经很有些上瘾。
张莽荡是个很有经验、也很懂得如何挖出别人心脏的人。
只可惜他今天遇到的对手,却是杜沉非。
杜沉非的刀瞬间拔出,那厚厚的刀背“当”的磕在那条铁枪上,将张莽荡的枪尖震开三四尺。杜沉非的人也登时冲上前去,他的速度实在太快,张莽荡都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却有一记铁拳,已重重的击在他的右脸上。
现在的杜沉非,并没有打算杀人,否则,“开膛手”从此以后都绝不能再给任何人开膛。
但张莽荡的脸还是被打得完全扭曲变形,他的一口浓血喷出,直喷向花不如座下的软榻。
浓血没有喷在软榻上。
花不如是个很讲究卫生的女人,她绝对无法忍受自己如此舒适柔软的软榻染上一个奴才的血腥。
只见她的手微微一抬,一块比鲜血还要红的手帕立刻打着转飞了过来,张莽荡的血就已完全喷在这一块手帕上。
然后这一块仍然在疾速前进的手帕就覆在了张莽荡的脸上。
红血,让红色的手帕显得更红!
这个时候,张莽荡的人才像一片被风卷起的黄叶,翻滚出三丈开外,倒在石板上。
花不如盯着正在地上抽搐的张莽荡,皱了皱眉,目光忽然落在杜沉非的刀上,大笑道:“果然好功夫,怪不得连小马都会被你打伤,让我来见识见识。”她那两百多斤重的身子,骤然离床而起,在空中连翻了三四个跟头,那只大象般粗的脚,已踢向杜沉非的胸膛。
她的身体虽然肥胖,但她的轻功实在很好!就在这一眨眼的工夫,她那一只白花花的脚就已经到了杜沉非的胸前。
杜沉非的身体却突然向后倾倒,脊背贴地,向前滑来,又一个翻身,忽然离地而起,手中刀已直削花不如的脊背。
花不如那庞大的身体只在石板上轻轻一点,和身一转,一只手伸了过来,来抓杜沉非这削出的一刀。
杜沉非的刀式显然已经用老。
花不如的手已经接近杜沉非的刀脊。
但就在这一瞬间,那柄烈日乌云刀的刀身突然放倒,斜斜地向下划来,一道黑弧划过花不如的大腿。
花不如见没抓住那刀,手臂突然前伸,拳头握紧,化作一招“直捣黄龙”,奔杜沉非太阳穴而来。
杜沉非立刻倒跃而起,正落在花不如的软榻上。
正站在软榻旁的花又红见了,从旁边一剑直取杜沉非下三路。
杜沉非提刀来隔,又是“当”的一声,将花又红的剑震开,又见一道金光,杜沉非的刀面已重重的打在花又红手腕上,花又红痛得大叫一声,那柄剑已飞了出去。
花不如见儿子受伤,又跳上那软床来,一掌削来。
杜沉非的人影一闪,避开这花不如一掌,他的人却已到了花又红身后,那柄刀也已架在花又红的脖子上。
所有的动作都在这时停止。
这一战,没有死人,但显然已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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