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绝地反击(25)

  “晦气,猫头鹰叫要死人的。”

  我拨开叶子掉光只剩枝条的树丛,自言自语道:

  “等等……可不是,今天是要死人的,打仗呢。”

  “噼啪!”

  谁不小心踩断了地上的枯树枝,神经敏感的欧文立刻条件反射的抽出长剑,结果一个接一个的,战士们全操起武器,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混蛋,是谁!”

  骑士生气的低吼,示意左右不要大惊小怪:

  “收起来,收起来!”

  “不用折腾,我们到了。”

  头顶传来代号四简洁的回答,我抬起头,看到攀着云杉树干的冷都女。

  “奇怪,营地生着篝火,却不见巡逻的哨兵,一、二、三……帐篷数也对,人去哪了?”

  “会不会全军出击,去了施耐德那边?”

  我和欧文对视着交换意见,倘若猜测属实,那三色堇无疑创造了以少敌多的奇迹。

  “你站那么高,我们又没办法爬树,快下来!”没等我说完,代号四衣袂纷飞,施施然落在地上。

  她捡起根木棍,用脚弄平冻土,俯身画着草图。

  “我们在这,敌人的营地沿小山坡散落分布,外围的这里、这里跟这里有固定哨,每哨三人,没有游动哨,大大降低了被发现的可能,如果不想打草惊蛇,便派人借着树林的掩护绕到营地的左侧,从这,喏,靠边的帐篷摸进去……”

  “我领人去。”

  欧文自告奋勇的举手:

  “给我十个人,不,五个!挑最机灵的士兵,我确认那几顶帐篷无危险后,会放火烧毁它们,吸引敌人注意并以此为信号,咱们前后夹击,端了莱希费尔德伯爵的老巢!”

  我托着下巴,不放心的提出异议:

  “万一营中是敌人主力呢?或者你们提前暴露了呢?这计划容我斟酌斟酌。”

  “大人!”

  欧文猛地抓住我的胳膊,眼里记得要喷出火来。

  “事不宜迟!施耐德那边替咱们扛着千钧重担,再慢点的话就要全军覆没了!您不是说过,战机稍纵即逝,必须当机立断吗?”

  代号四不动声色的轻轻点头表示赞同,几双眼睛齐刷刷的聚在我身上,汗水瞬间湿透衣被,仿佛身处热火朝天的赌桌,牌局到了最后一轮,我捏着仅剩的两张牌犹豫不决,纠结不知先打哪张,而对手则胸有成竹的昂着头,压上了所有筹码。

  “赌你的命,朋友。”

  他狰狞的笑容里藏着满口雪白的獠牙,等待终场的大快朵颐。

  “去吧!抓紧时间。”

  我指指枝叶缝隙中投下的阳光,欧文折回队伍里点了五名战士,一行人匆匆离开,左拐右拐的消失了。

  “你们过来。”

  我招呼几个军士凑在一起,认真地布置任务。

  “待会着火了,你们仨的小队负责端掉固定哨,敌人也许装备了十字弩和弓箭,行动时多加小心,尽量减少伤亡,你们四个人把边,解决逃跑的漏网之鱼,明白吗?”

  战场经验丰富的老战士执行起命令来毫不犹豫,回答的干净利落:“遵命!保证完成任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树林里的声音渐渐嘈杂,各种虫鸣鸟叫不绝于耳,冰雪女王的国度恢复了勃勃生机。

  “起火了!”

  全神贯注观察的军士大叫:“有烟,公爵大人,您看!欧文大人得手了!”

  我缠紧最后两圈绷带,把长剑固定在手心,以防战斗进行到白热化时因脱力握不住武器,阳光斜斜的照在脸上,温暖熨帖,似乎正躺在妈妈怀里肆意的撒娇,我一跃而起,宝剑直指前方:

  “奈梅亨的勇士们,杀!”

  “上帝保佑奈梅亨!”

  士兵们斗志昂扬的欢呼着,万众一心抱定必胜的信念,三十几个人的冲锋竟也可以爆发出不可阻挡的力量,传说中的士气,无关人数多寡,无关装备优劣,往往直接决定战争的走向,当所有人悍不畏死争先恐后的奔向目标,敌人的数量就不那么重要了。

  疲惫上身时,即使你是个彪形大汉也无能为力,它像种快速传播扩散并自我复制的病毒,无限叠加效果,困意款款袭来,眼皮沉得缀着铅,感官机能退化到未发育的状态,脑电波化成一条永无尽头的直线。

  “滴……”

  昨晚整宿的折腾铁人都得锈半边,于敌于我皆是如此,好在我们细若悬丝的神经紧绷着最后的意识,稍稍强过此刻困得东倒西歪的敌人,固定哨站岗的几个敌方士兵显然撑不过睡神的折磨,或许因为营地里本就没多少人留守,以至于欧文他们放火烧了好几顶帐篷,敌营竟无人察觉。

  我们几十人狂奔着快速接近,眼看和哨位的距离逐渐缩小,突然,一名哨兵抻个懒腰,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头不抬眼不睁的解开裤带掏出憋得够呛的家伙,冲我们肆意的宣泄,足足尿出两丈多远,温暖的液体在地上呲出个小小的圆坑,他哆嗦着抖了抖,其间还把手伸进裤裆抓痒,舒服的呻吟两声。

  一切戛然而止,当哨兵意识到危险已经晚了,一柄长枪势大力沉的贯穿胸口,他张大嘴却发不出任何动静。

  “呵!”

  追上的奈梅亨士兵完美补刀,带着惊恐表情的头颅旋转飞升,落到同哨位的两个伙伴中间。

  “唔,别推,让我睡会,反正老爷们不在……”

  抱着十字弩的哨兵嘟嘟囔囔表达不满,眉头皱得相当难看,同伴肌肉尚在跳动的脑袋水龙头似的喷着血,画面诡异极了。

  “一边尿去。喷到我嘴里了……”

  他不耐烦的抹抹嘴角,森森锋刃的寒意令瞌睡瞬间全无。

  “你是谁!啊!”

  哨兵拼命想捂住脖子上的伤口,可惜粘稠的血浆仍旧顺着指缝不住的流淌。

  “山德,山德……”

  剧痛让声音小得只在嗓子眼打转,他挣扎推推身边的同伴示警,但无人应答,那个叫山德的哨兵左眼位置现出骇人的大血洞,捣成**的眼珠混在一堆分不清颜色的东西里,已然没了生气。

  我拿刀往死尸的衣服上蹭了蹭,污血脏兮兮的攀附着纤维,构成一幅立体感很强的后现代风格插画。

  “继续冲!”

  军士沉着指挥麾下的士兵,他们战场的经验太少,常常好几刀砍不死一个人,净捅些不致命的部位。

  从营地后方着起的大火迅速蔓延,眨眼工夫吞噬了四五顶草草搭建的帐篷,终于有敌人惊觉,三三俩俩的组织反击,不过就像大海里的小浪花,掀不起多少波澜,两相夹击下来或死或降,奈梅亨士兵则越打越勇,顺利拿下敌营。

  “大人,比想象得要简单多了。”

  欧文兴奋的搓着手,似乎对刚才的战斗意犹未尽。

  “营里没几个人,几乎未作抵抗。”

  “别高兴得太早,后面还有更多的困难呢。”

  我适时打击了下骑士的骄傲,自满容易造成轻敌,而我们绝没有可以轻敌的资本。

  “留活口了吗?”

  “带上来!”

  欧文拍拍手,战士押着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敌兵上前。

  “我留着心眼呢!”他得意的笑了。

  “仁慈的老爷,饶了我吧,我是无辜的顺民,看在上帝的份上!”

  俘虏告饶的说辞大同小异,无外乎老爷、饶命、上帝什么的,对于和牲口一起吃糠咽菜长大的他们而言,相互差不多的笨口拙舌。

  我背着手皮笑肉不笑的盯着这个唯唯诺诺的战俘,他青灰的脸庞透着长期营养不良的菜色,替领主打仗是义务,吃得不见得有平时好。

  “我问你答,说真话的人上帝会保佑他的。”我指了指彼此的胸膛,意思不言自明。

  “我懂,我懂,舌头不说的我都说!”

  要不是被人捆着,我毫不怀疑他会舔我的靴子直到舔漏为止。

  “莱希菲尔德伯爵去哪了?”

  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也是判断下步行动的依据。

  “你们的士兵呢?”

  “昨天半夜走了一拨,天亮前又走了一拨,早上伯爵大人领着骑士老爷们和穿重甲的掷斧兵出动,朝……”

  他紧张兮兮的咬着嘴唇,担心说错话送了性命。

  “朝那个方向去了,好多人好多人,应该……应该有几千人!”

  瞧着俘虏信誓旦旦捶足顿胸保证的模样,我顿时没了兴致,估计这家伙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带走吧。”

  我失望的摆摆手,那个押他上来的奈梅亨士兵像拎只小鸡雏轻松抓着脖子,连拖带拽的将其拉走,猜到接下来命运的俘虏哭爹喊娘的满地打滚,杀猪似的嚎叫:“您答应我的!您答应我的!老爷……”

  “如此来看,您的推测很准确。”

  欧文额头汗水连连,一系列的搏斗使他体力透支的厉害:

  “莱希菲尔德伯爵故布疑兵吸引咱们的注意,然后率主力悄悄渡河,准备从上游偷袭,是这样没错的!”

  “可他没想到我先埋下了施耐德这颗钉子,而且三色堇比钉子还要顽强,牢牢把敌人的主力钉在原地,半宿未能挪动分毫。”

  我望着上游的方向,千篇一律的针叶林浩瀚如海,其中的某处便是你死我活的修罗场。

  “老伯爵一定想不到咱们敢冒险强渡过河抄他的后路,几十个人干上千人的场面,啧啧,想想就激动地浑身发抖,下命令吧,大人!”

  欧文急不可耐的催促道,在杀过瘾的骑士眼中,那画面相当刺激,而在我这个决定无数人生死的决策者看来,那画面极其血腥与残酷,毕竟我们不是以一敌百的吕布。

  “时间拖了这么久,心思缜密如老伯爵恐怕早有安排,冒失的杀过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骑士打断我的话,眼睛急得快冒出火来。

  “施耐德顶了半袖,再晚就救不了他了!”

  欧文的吼声惊动了几个正赶马经过的士兵,他们噤若寒蝉的缩着嘴,小心翼翼牵好缰绳,生怕触了霉头。

  “等等!”

  我急忙喊住灰溜溜装透明的几个人,他们脸上立刻流露出“完蛋了”的表情:“这是什么?”

  “啊?”

  士兵们面面相觑,公爵大人的问话令他们不知所措,

  。

  “这是……这是马啊,四条腿的……马。”一个士兵支支吾吾的解释,另一个脑瓜秀逗的家伙竟然惟妙惟肖的模仿起马儿嘶鸣的动作。

  满头黑线……混蛋,当我是白痴吗!

  “问你马是从哪来的?”我没好气的说着,白眼翻的绝了。

  “马?营地里的几匹拉辎重的老马,您看,牙口都老得不中用了。”天真的士兵一边说着,一边掰开马嘴给我看牙。

  “就这几匹吗?”

  “那边还有更多,军士吩咐我们先牵两匹去驮伤员。”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计上心来。

  “所有马我全征用了,捆起来!”

  几个士兵不明就里的愣在原地相互对视着:“没听到吗?所有的马,集中起来,我自有妙用,快去!耽误了正事你能担待得起吗?”

  “是,是,大人。”

  士兵们忙不迭应着,欧文疑惑的凑上前问道:“这些马太老了,拉拉东西尚可,骑乘的话脚力根本难以担当,成年人穿身锁甲骑上去肯定得垮。”

  他头头是道的分析着:“再说我们的士兵大多没受过专业的训练,驾不驾驭得了另说,想在颠簸的马背上控制住摇晃的身体砍人都难。”

  我憋不住笑了:“你从哪看出来这马要拿来骑了?”

  “不骑?那马有何用?”

  “待会你就知道了。”

  我闭嘴不理他,营地的火仍旧熊熊燃烧着,也没人去管,任其肆虐的将一顶又一顶帐篷化为灰烬,军士们负责任的收拢麾下士兵,抓紧时间搜索战场,尽量以缴获来弥补装备的劣势,二十多匹运补给的老马被集中到我面前,它们告别了曾经叱咤风云的硝烟岁月,现在温顺的可爱,简直不用怎么强迫便乖乖听话,随便主人牵来拉去的咋样都好。

  “该出发了吧,大人,马全在这了。”欧文永远是沉不住气的那个人,但他希望救朋友的急切心情我是理解的。

  “斥候没回来,德维德的矢车菊没信,敌人主力位置没明确,三者皆空,时机不到。”

  我冷静的讲着,不让任何多余的东西掺杂进来,心底一个声音不断地提醒自己,这是战争,必须沉着,绝不可感情用事!

  欧文眼皮落寞的耷拉下来,我把这个小细节尽收眼底,想安慰却无话可说,能说些什么呢?施耐德做得很好,为我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他的牺牲是值得的,这些话如鲠在喉的卡在嗓子眼,无论如何难以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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