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旁观者清

  老家伙眯着眼睛舒服的享受日光,昂贵的外套上起着毛绒绒的小球,那是他长时间伏于案头C劳账目的结果。

  莱昂纳多从怀里掏出缝纫考究的手帕擦擦嘴角,意味深长的说道:

  “也许教皇霓下巴不得把两顶王冠戴在他们的脑袋上呢,毕竟皇帝是皇帝,教廷是教廷,该效忠谁大家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这点我倒是真没想到!”

  摆摆手示意科勒停下先坐,我拿起面前的酒杯,捏在手中转了转:“你的意思是两位陛下在事前已有默契?”

  “不仅仅是有默契这么简单,是两位陛下都想着拉拢波兰人和马扎尔人做自己的砝码,您也可以将这看成一场争分夺秒的比赛。”

  “皇冠毕竟要由教廷代表上帝来进行神圣的加冕,而皇帝亲自莅临,更是要昭示自己在促成此事中的关键作用,至于谁笑到最后,就要看两位大公审时度势的个人抉择。”莱昂纳多细心的折叠手帕,轻轻抚摸着柔软的面料,那表情安详的像在抚弄绕膝玩耍的儿孙。

  我仿佛如释重负似的长长舒口气,软软的靠近椅背里,让Y影把自己的身躯吞没,我最喜欢这种姿态,它能让自己凝神聚气的彻底冷静下来,也许黑暗和冰冷才是属于上位者的天堂:

  “皇帝陛下这是生怕没人知道他要休妻?开倒车玩权术,内战看来真的不可避免。”

  “这不正是您期待已久的时刻吗?别装得好像事不关己一样。”

  老家伙鄙夷的盯着窝在椅背里凹造型的我挖苦着:“拉教皇霓下上位、提携汉诺威成为公国、转封下洛林公爵、C手波兰继承斗争、送出菲古拉公主、征服丹麦、这些不都是您看似闲庭信步安置的棋子吗?”

  “呵呵……”

  我苦笑着没有回答,难道要告诉他自己真的是走一步看一步,纯粹瞎猫碰上死耗子吗?当然不可能!不过我多少有些迷迷糊糊的布局,就这样冒领下来也不至于太厚脸皮。

  “事态的发展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亨利陛下用不到两年的时间,便以为自己坐稳皇帝的宝座,急不可耐的试图施展拳脚,现实会狠狠给他当头一棒,等到摔得头破血流,他就自己来找咱们了。”

  “真不知道您从哪来的自信,不过总是那么神奇的受到上帝眷顾。”

  莱昂纳多把手帕塞回去,扭头往杯子里吐了口老痰,恶心得我直反胃,这家伙在自己面前像个被宠坏的孩子,越来越不讲规矩。

  “内战的爆发看来已经不可逆转,我想知道的是,面对明年也许是史上最混乱的大战,奈梅亨该选择如何站队?”

  我没有马上接话,而是坐起来慢悠悠的翻检着桌子上堆积成叠的文书,有的需要加盖公爵印玺,有的则要由我本人亲自审阅,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仿佛爬行的蚂蚁,光是瞥一眼就足够令人浑身发痒,作为一位大贵族,不仅仅是会玩心眼那么简单,往往还应具备一定的读写能力,否则被自己同敌人沆瀣一气的下属耍得团团转仍不明就里。

  我的目光依次从立于门口的罗洛、站在身边的科勒和坐在窗前的莱昂纳多身上扫过,最后又落回小山般堆叠的文书,想不出什么精彩的答案。

  “皇帝陛下的丈人,可是鼎鼎大名的卢森堡伯爵齐格弗里德大人,这老家伙我未曾谋面,却听说很不简单。”

  我用手指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回声,就像进行曲的鼓点,催促着喜欢热血的人们快快纵情厮杀。

  “从咱们掌握的情报来看,洛林公爵迪特里希大人势必会站在卢森堡这边,他当初就旗帜鲜明的反对由亨利继承皇位。”

  “老伯爵还在布拉班特、勃艮第、士瓦本和弗兰德有许多亲戚,要不是弗里斯兰已经成为奈梅亨的领地,这片低地之国也会有许多贵族响应他的号召。”

  “法兰克尼亚的亨利公爵出身高贵的撒利安家族,他本来有希望成为皇帝,却被咱们横C一脚捣了局,现在扳回局面的机会摆在面前,他绝不可能袖手旁观。”

  “还有法兰西的那个小狐狸罗贝尔,卢森堡伯爵是他母系的远房亲戚,再加上东西两个法兰克人国家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烂事,我想那帮骄傲的法兰西骑士也会搀和进来,上次奈梅亨吞并弗里斯兰可是令他暴跳如雷呢。”

  莱昂纳多冲我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这才三个,实力似乎还不足以撼动亨利陛下的统治,罗贝尔国王也不至于为了个小小伯国使出全力,同大半个帝国正面对抗只会两败俱伤,最多远远观望摇旗呐喊,等风向顺了再下山摘桃子。”

  “这时候卡林西亚公爵的态度就很微妙了,他和法兰克尼亚公爵源出一系,都是撒利安家族的后裔,而且又是奥托大帝女婿,红发康拉德的小儿子,不怎么待见现在皇位上的人,马扎尔的斯蒂芬大公一旦被加冕为王,等于从背后捅公爵一刀,我担心脾气火爆的他,已经盘算着投靠亨利陛下的反对派了。”

  “您是害怕他挟持教廷?帕维亚还有私自加冕的意大利国王阿杜因呢!这匹狡猾的黄鼠狼,趁着德意志无暇南顾的当口,可是没少招兵买马,是个可以争取的潜在盟友。”老家伙提醒我道。

  我摇摇头,贵族们之间混乱复杂的血缘关系,搞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半天捋不清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我担心的不是他,是梵蒂冈的那个数学家,咱们心思缜密的教皇霓下,他才是整个事件中不可预知的最大变数。”

  “哦?”

  莱昂纳多难以置信的反问:“两位陛下的狼狈为J,让我以为他们是站在一起的,至少在内战中没有理由分道扬镳,反目成仇是早晚的事情,不过现在绝不是最佳时机,亨利皇帝还有维护的价值。”

  “认不清形势的人太多,梵蒂冈频频绕过德意志在各地划设新的主教区,并派遣人员管理当地教俗事务,这种明目张胆的抢班夺权,早就让亨利陛下大为光火,教皇霓下也认为皇帝破坏当初两人的协定,于是矛盾昭然若揭。”

  “有教廷的加入,反叛者会披上合法神圣的外衣,给尚在犹豫的观望者吃颗定心丸,虽然霓下清楚那帮人都是些白眼狼的成色,可是我想不出他有理由放弃打败敌人的机会。”我把自己心里的想法一股脑的说出来,有思考不成熟的地方,但基本思路是清晰的。

  “那我们呢,如何抉择?”莱昂纳多的双眼忽然有了光彩,竟然睁得像J蛋那么大,炯炯有神的盯住我。

  “作为萨克森家族的封臣,保卫封君是必须的义务,而奈梅亨又正好和卢森堡接壤,陛下定会指派咱们充当马前卒就近围剿,到时候战场停留在皇室的实际控制区之外,打得寸草不生他都不担心,拉来波兰和马扎尔人,陛下现在的腰杆挺得不是一般的直。”

  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再次苦涩的笑了:“我想了想,叛军也许会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比如通过教廷证明亨利陛下的继承权非法,然后推举士瓦本的赫尔曼二世做傀儡,当初他的继位呼声就最高,甚至超过亨利陛下和法兰克尼亚公爵两人支持者的总和,扒拉来扒拉去,只剩下我的好妹夫巴伐利亚公爵了,奈梅亨将腹背受敌,形势岌岌可危。”

  “所以呢?”没从我的话语里得到任何答案,老家伙有点着急了。

  “走一步看一步呗,总会有柳暗花明的转机,咱们现在是当局者迷,绕不出去的,但有一条底线不可违背,那就是务必保住亨利陛下的皇位,呵呵,这恐怕是唯一一次我真心站在他这边吧?”

  推开椅子站起来,我抿紧嘴唇说道:“在已有物资的基础上,立即重新做充分的战前准备。”

  12月6日圣尼古拉节……

  又到这个东罗马版圣诞老人的节日,莱昂纳多雷打不动的率领商会众人前往教堂布施弥撒,祈祷他们的主保圣人能够庇佑生意,让即将到来的新年顺顺利利财源广进。

  我站在城堡的窗子边上,目送他们一行浩浩荡荡的从建筑在码头边的商会大屋逶迤而出,身后跟着的马车上装满要献给教堂的供奉,心里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起来:

  一人给你们画个财神爷贴门上不就得了,还用得着左手一只J右手一只鸭的跑去教堂献殷勤,纯粹有钱烧的。

  停驻在格兰的皇帝陛下告别斯蒂芬大公,便马不停蹄的途径卡林西亚前往意大利维罗纳边境的小城,在那里同伪意大利王阿杜因展开会谈。

  具体的谈判细节我不得而知,但是可以想象交易现场有多么的肮脏,亨利陛下现在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开始无所不用其极的想办法了,他也意识到梵蒂冈会在整个事件中产生的巨大影响,决定拉拢盟友挟制教廷的力量,但这样无疑给了伪意大利王阿杜因待价而沽的机会,他的大门永远面向利益打开,教皇的使者没准第二天就登门造访了。

  奈梅亨这边情况也不太乐观,同卢森堡和布拉班特的边境地区,已经能嗅到隐隐的火药味,以往来自这两个地区贩运葡萄酒和奶酪的商人大为减少,靠近边境的领主城堡纷纷囤积周围农庄物资,搞得J飞狗跳乌烟瘴气。

  弗兰德这边还好,双方毕竟是翁婿之国,瑟琳娜又为奈梅亨诞下麟子,博杜安伯爵的外孙,很可能在他身后成为弗兰德的继承人,哪怕有刀兵相见的危险。

  但该怎么做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通过根特、安特卫普、奈梅亨一线的商路依旧保持热闹繁荣的贸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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