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昂纳多领着所有封臣,恭敬的站在门前迎候,他和旺财两个老头子颤巍巍的弯不下腰,让侍从扶着象征性的欠欠身。
我按住头盔边缘冲他们点头致意,不同于其他封臣的礼仪,显示出对两位德高望重老人的敬意,瑟琳娜由于有孕在身行动不便,害怕动了胎气,所以只能呆在卧房等我。
雅罗斯拉夫显然没把欢迎仪式的大阵仗放在眼里,他现在全神贯注的抻着脖子,四下观察城堡上的玻璃,想看看奈梅亨究竟土豪到什么程度,探头探脑的怂样子活像只卖艺的猴子,逗得队伍后面几个封臣的女眷捂嘴憋着乐,他毫不在意的继续卖萌装傻,冷不丁做个鬼脸,把小姐太太们吓得梨花带雨。
“欢迎回家,公爵大人!”
莱昂纳多代表所有封臣首先开口,半年多没见他脸上的皱纹似乎更多了,缝隙里全是岁月的故事,奈梅亨在他的悉心经营下,遵循我的计划发展得越来越好,脱胎于这个时代其他死气沉沉的封建领地,成为生机勃勃的新力量中心。
郁郁不得志的无主骑士……
渴望被重视的世俗学者……
希冀有机会献身净化蛮族的教士……
需要土地耕种的逃奴……
这些人像被磁铁吸引的铁钉,成群结队的来到奈梅亨充满希望的土地开始新生活,在合适自己的位置上实现理想和抱负。
“不拘一格降人才,只有兼容并包才会有发展。”这是我对莱昂纳多说过的话,也是奈梅亨量才适用的行为准则。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也辛苦你们大家了!”
我从马背上跳下来,大声褒扬在场的每一个人,同时用勉励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刚柔并济是我驭下的主要原则,该表扬的时候自己绝不会吝惜溢美之词,莱昂纳多陪着我往里走,絮絮叨叨的说些琐事,城堡大厅里早就安排好一应事宜。
宴会马上开始,小丑们表演着杂耍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吟游诗人弹着破琴,说些老掉牙的故事,但那帮乡下来的领主们,仍旧津津有味的听着,时不时还大声交换着对某个故事人物的看法,宴会厅里欢笑声、音乐声、呕吐声、碰撞声此起彼伏,我盯着雅罗斯拉夫和他的柳蒂奇武士,吃得快要把头埋到盆子里没出息的模样,挑挑眉毛将杯子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吩咐罗洛替我好好招待参加宴会的领主们,我悄悄抽身离开,心中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自己的宝贝。
那个为我怀胎十月的女人,此刻正挺着大肚子,满脸幸福的目视我推门进来,脸上安详的表情像个可爱的瓷娃娃,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母性光辉,似乎给她围上了亮闪闪的光环,她对我微笑,然后伸出略微浮肿的双手:
“快来好好看看咱们的孩子吧,公爵大人,他将是奈梅亨事业的继承人。”
“我应该好好看看你,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握住瑟琳娜的手在她身边慢慢坐下,我小心的揽过宽了几圈的腰肢,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希望上帝保佑母子平安,好让我们一家幸福的团圆。”
瑟琳娜感动的红了眼睛,舒心的勾起嘴角微笑,渐渐沉入梦乡,我仔细观察自己怀中的女人,一点也找不出刚认识时那个放荡泼辣的影子,现在的她就是一个合格的公爵夫人,操持内务的主母和安心相夫教子的小女人,有妻如此,生命中还奢求什么呢?
接下来的几天里都忙着拢拢各地汇报上来的信件,有些事情莱昂纳多不好定夺,还需要公爵大人亲自拿主意,奈梅亨有条不紊的发展着,雅罗斯拉夫带来的柳蒂奇人,也得到很好的安置,照例拜访科隆大主教和奈梅亨驻堂主教,冠冕堂皇的赞美上帝和溜须教廷。
没事听听封臣们给自己说说情况,骑着马巡视码头和田间,享受人人敬仰行礼的贵族特权,小日子充实却又闲散,每天晚上回来搂着自己的女人,共同吹熄蜡烛后说些贴己的悄悄话,********在怀,心中感觉别提多舒服了,真想时间永远停驻。
圣路加节前第五天的10月13日,又快到祭奉这个外科医生主保圣人的日子,像往常一样,我懒洋洋的披着件衬衫,坐在窗明几净的书房里享用配有煎蛋的早餐,生活条件好了早餐水准也随之上升,书记员整理着昨晚新传来的情报,然后挑拣主要的先念给我听。
“五天前瑞典人联合挪威国王奥拉夫,突然对丹麦国王斯文留在奥尔廷的军队发起攻击,双方进行惨烈的城堡攻防战,围攻两天后瑞典联军未能突破城墙,又在随后的野战中,被丹麦军队取得决定性胜利,不得不仓惶撤退。”书记员把一张很长的羊皮纸从纸堆里挑出来,通报了北方战事的信息。
“什么?准备了两个月竟然输了,瑞典人没脑子的吗?”
我情绪激动的差点把匕首插到自己胳膊上,盘子里金灿灿的煎蛋也失去了吸引力,被远远的推开。
“还有什么后续的情报吗?找找看!”
看到公爵大人脸色不善,书记员马上手忙脚乱的执行命令,一会功夫就找到了稍早些送到压在下面的信件:
“瑞典人的另一支队伍,在安农德王子的率领下突然登陆莱斯岛,攻占并烧毁了囤积在这里的丹麦粮草,控制所有停泊在港湾的船只,基本封锁卡特加特海峡的交通。”
听到这个消息我紧皱的眉头才缓缓舒展,想不到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安农德王子,竟是个打仗的好手,领一支偏师远征却能毫不费力的取胜,使得那帮在奥尔廷打了胜仗,还没来得及庆祝的丹麦人被掐断了退路,失去粮草和兵员补给的孤军蹦跶的再欢,早晚也逃不掉步步为营又是本土作战联军的围剿,等待他们命运已经不言自明了。
“丹麦王斯文呢?情报里有没有提起他的下落?”我放下匕首追问。
“他不在军中,半个月前刚刚回到西兰岛的城堡,处置石勒苏益格地区叛逃的农奴。”
莱昂纳多拄着拐杖慢悠悠的踱进来,身后的罗洛手捧刚刚送达的情报:“他通过汉诺威公爵这边的渠道发来消息,想同您会面。”
“想见我?”
提高腔调反问一句,我示意罗洛和书记员先出去,房间里只留下坐在窗边晒着太阳的老家伙。
“你了解我制定的战略,斯文是奈梅亨的敌人,如果私底下与丹麦人接触,是不是有悖于既定计划?”
莱昂纳多不置可否的放下拐杖,眯起眼睛翻检着自己考究长袍边缘的线头,悠悠然的回答:“我记得您也说过,凡事要随机应变,从不可能中发现可能,然后就会柳暗花明。”
我双手交叉扶住下巴陷入沉思,瑞典人的先败后胜让人出乎意料,整个北方战争的形势就此发生转折。
丹麦人失去海上优势,大本营西兰岛也受到安农德王子所统帅军队的直接威胁,瑞典人的联军败师丢土,狼狈不堪的退避三舍,没办法体面结束自己造成的乱局,你来我往之间形成微妙的平衡,所以八字胡王斯文才会释放出要求谈判的信号,就好像物理学上的定义,内部的临界需要外力去打破,而整个北方有实力改变格局的力量只有奈梅亨公爵。
“您不想让其中任何一家独大吧?那会让事态发展脱离掌控,三个吵吵闹闹的小兄弟才会尊敬一个说话有分量的老大哥。”
莱昂纳多轻轻地咳嗽着,卡在喉咙里的痰发出断弦的二胡般,令人头皮发麻的晦涩声响:“您来决定我去安排,同往常一样。”
“要见面吗?”
我拿起压在盘子下的方巾擦擦嘴角,把它揉成一团丢到桌上:“要他亲自过来,地方我选,既然有求于人,那就客随主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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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收获季节的田野,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一道风景,相信真正热爱生活的人,都会赞同我的观点。
金黄的麦穗随风摇曳,远远望去仿佛浪涌层起的波涛,那微风拂动所发出的美妙声音,弄得人心里痒痒,农民们欣慰的站在麦浪中间,眼角眉梢里充满着丰收的喜悦。
“又是一个好年景。”
他们抚摸着自己家来帮忙小孩子的脑袋,乐悠悠的这么说道,虽然产出的大部分要上缴领主仓库,还要支付各种名目繁多的什一税,可总会有些余下来充实农民的口袋,好收成谁不开心呢?
我把目光从城堡外忙碌的田间地头收回来,侍从已经斟满酒杯在伺候,这座城堡真正的主人吕贝克男爵,毕恭毕敬坐在下首,招呼自己的仆人们动作快些。
“您能光临我简陋的城堡,真是令这里蓬荜生辉啊!”他紧张的搓着双手,像是只停在食物上歇脚的苍蝇,担心粗茶淡饭满足不了公爵大人挑剔的胃口。
“这也是我的光荣,男爵大人,您的领地欣欣向荣,实在令人羡慕。”我笑呵呵的拿起酒杯,凑过去跟受宠若惊的吕贝克男爵碰了下,弄得这位汉诺威公爵的封臣更加紧张,额头上瞬间汗珠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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