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
我揉了揉红彤彤的眼睛,这几天精神高度紧张,一直都没能睡个好觉,再加上烟熏火燎,两只眼睛总是火辣辣的疼,闭也闭不上,总让我怀疑自己离瞎不远。
“能战斗的也就千人不到,还一屋子老弱病残,储备的箭支也快用尽,今日必须决出胜负,咱们就像两头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老虎,打不死对手抢到R只能活活饿死,难道你想饿死吗?”
我望着城堡里遍地哀嚎的伤兵,以及表情木然收拾尸体的战士,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子跑到人群中央,撞翻抬运死尸的担架,手足无措的咧开嘴哭了,他的母亲在后面一边追赶,一边大声训斥,整个城堡充斥着这种颓败气息。
“真的还能撑下去吗?”
我转过身在心里问着自己,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正被工程师们围着调试的两架投石机上,这是奈梅亨最后的法宝,仅剩的十瓶火油全部配给到位,空气动力学和弹道参数什么的虽然不懂,但风靡一时的史诗大片,还是看过的,白天趁着难得的休战机会,吩咐侍从学着电影里巴里安男爵的样子,试S了好几颗石弹,然后一百码两百码三百码,用醒目的白漆标示。
城外堡垒中的柳蒂奇武士,被召回城里集中起来,现在每个能打仗的战斗力都是宝贝,不能浪费在城外无休止的拉锯战,残留的壕沟和鹿角,仍旧组成断断续续的防线,多少还能给敌人进攻造成点困难。
波兰人的兵力明显减少,因为他们只用了一个早上,便完成对城堡最后的合围,等到太阳从地平线露出头来的时候,进攻的战鼓已经敲响,波兰军阵传来阵阵士气高昂的呐喊,惊得太阳猛一蹦高,又蹿了半截,彻底脱开大地母亲的怀抱,孤零零的在天空中抱住自己,发光散热的取暖。
“看!他们真拼命,重步兵扛着攻城梯就上来了!”
公牛眼尖,指着沐浴阳光迎风而立的波兰战士大声嚷嚷,兴奋的摩拳擦掌。
“这回剩下的破甲箭可有用武之地,两轮齐S过去,前面几排保证连个喘气的都没有!”
我没有接话,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米耶什科大公的布阵。
他把防护力强的重步兵放在最前面,用盾牌掩护混在队伍中扛着云梯的士兵,他们被分成四支旗队,每支都有几名铠甲光鲜的骑士打头。
弓骑兵布置在两翼,负责火力掩护,利用战马的机动力往复攻击,轻骑兵则作为预备队留在本阵,他们摆出一副决死的架势,气势汹汹的扑上来吓人,誓要用顽强的战斗意志攻陷诺伊施塔特。
“把盾牌立起来!”
我吆喝着命令士兵,把木排做的防护盾支在城头,防护敌人弓骑兵的S击,公牛来回跑动约束着弓箭手的阵型,所有人都紧张的屏住呼吸。
“仰角抛S,两轮覆盖,放!”
我模仿着科勒的样子恶狠狠地吼出指令,却依旧没能学会他的神韵,达不到那种振聋发聩的气势。
箭雨应声而出,憋着弓弦的力量飞S好远,在达到最高点后掉头下坠,好像地上有一块巨大的吸铁石,乱纷纷扎到波兰重步兵举起的盾牌上,叮叮当当响成一片,立刻变成白羽丛林,敌人动作之快步调之一致令人咋舌,足见平时的训练有素,即使防守的这样严密,仍旧难免有箭矢顺着盾牌间的缝隙钻进去命中要害,登时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整齐的龟甲阵出现残缺,但马上就有人把受伤的士兵拖到后面,自动补全阵型的漏D,继续缓缓向前推进。
眼见宝贵的箭矢都浪费在盾牌上成了行为艺术,我挥手制止进一步S击,公牛趁着这个当口,让弓箭手换上破甲箭,等敌人凑近再打。
发现城头不再放箭的波兰人,第一次打开护在头上的盾牌,仿佛一夜之间绽开花瓣盛放的昙花,露出底下生龙活虎的士兵,他们怒吼着敲击盾牌,踩着鼓点大踏步前进,这时弓骑兵也追上来,对准城头胡乱的扫S,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掩护步兵攻城。
这还是自己第一次指挥城堡攻防战,躲在城墙后面的我,紧张之余竟然还有点兴奋,看着越过防护盾飞进城里的箭矢,也像秋日午后扇动晶莹的翅膀享受最后时光的蜻蜓,软绵绵的落到地上,估计被锋镝弄伤的战士还没有被砸坏的多,不过确实压得我们不敢轻易露头。
我舔着习惯性干裂的嘴唇,闭上眼睛长长的舒口气,公牛小心翼翼的凑过来问道:“大人,距离差不多了吧?”
我探出头瞅了瞅,冲在前面的波兰士兵,刚刚好越过标示三百码的石头堆,扛着云梯的士兵轻装疾驱,落下重步兵一大截。
“再等等,冲上来的都是些小杂兵,火油用在他们身上不值得。”
我作了个手势,给公牛下达命令:“估摸着弓骑兵的箭矢也快用尽,让弓箭手准备还击,不能让敌人越过第二道壕沟。”
公牛顶着稀疏的箭雨站起来,雄姿英发的魁梧身材,好似一尊金刚罗汉,那些箭雨也仿佛惧怕强者的力量,灰溜溜闪到一边。
他左脚踩着城墙,右臂挽着弯月般的雕弓,一边招呼着弓箭手还击,一边取出破甲箭,瞄准冲在最前面的敌人。
对方似乎是名骑士,锁子甲打磨的发亮,头上套着同甲衣连体的兜帽,下巴长着金色的胡须,看起来很年轻。
他的侍从扛着长矛紧跟主子的脚步,这也难怪,有经验的老骑士,全都躲在队伍里慢吞吞的随大溜,只有渴望战功的少年,才会傻乎乎的冲到一线,赌上自己的性命去博取荣耀,可谁又能说得准获得荣耀之后,还有命享受吗?
公牛把弓张到最满,肩头肌R受力暴起,吃劲的弓弦发出不堪重负的晦涩响声,弓箭手们已经S出好几轮箭雨,波兰弓骑兵纷纷打马躲避,刚冲到第二道壕沟的步兵也死伤不少,可公牛却依然不慌不忙的瞄着自己的猎物,耐心等待最佳时机。
在学习S术的那段日子,科勒教他最多的就是如何放松自身心态,排空外界打扰,两个人对着太阳盘腿打坐的时间,比真正练习时还要多,害得我差点以为他俩要发生啥J情,不过公牛出师以后,整个人成长不少,也变得爱动脑筋了。
“中!”
公牛突然大喝一声松开弓弦,箭雨直直贯入年轻骑士的嘴里,斜着从后背穿出,C在地上还兀自震动不止,骑士借着惯性往前跑几步,然后软绵绵的倒在侍从怀里,半张脸鲜血模糊,瞪着眼睛死不瞑目,像是要找到偷袭自己的对手,可惜失去焦距,最终无力的死去。
不知道落在后面的波兰重步兵,谁踉跄两步把标示三百码的石堆踢散,但我还记得原来的位置,站在投石机边上擎着火把的士兵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捆在一起的火油瓶子,被放在投石机的S槽里,不起眼的陶土罐装着致命的油脂。
“三百码,放!”
我坚定地落下右手,等候多时的士兵砍断投石机的绳子,绞着牛筋弹力的投臂嘎吱作响,猛地把燃着的火油瓶抛S出去!
敌丛中绽开妖冶的火花,赤色焰火的血盆大口吞噬了几十名来不及躲避的波兰士兵,人R烧焦的气味再次弥漫,衣服被点着的士兵瘆人的惨叫着满地打滚,顷刻之间变成一团分不出形状的黑色灰烬。
“二百码,发S!”
“重新装填,再S!”
我对C作投石机的战士再次发令,第二架投石机呼啸着送去来自死神的问候,慌乱中跑过标示二百码石堆的波兰人,又葬身火海,撂倒百十具扭曲的尸体,怕火的战马根本不听骑手使唤,嘶鸣着四散奔逃,波兰步兵失去唯一的掩护,城上的奈梅亨士兵可算找到发泄怒火的机会,对着拥成一堆的敌人猛烈S击,又让他们狼狈的丢下几十条性命,慌不择路的骑士领着残存的战士进退不得,终于在军令如山和苟活一命之间明智的选择了后者,扔掉云梯落荒而逃。
“罗洛,牵马来!”
我扶着拖到地上直绊脚的剑鞘,挥舞着长剑大叫:“所有能动的都跟我杀,宜将剩勇追穷寇,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说着扯过缰绳一跃而上,等不及城门打开就顺着缝隙冲出去,公牛激动地嗷嗷直叫,第二个跑上来,其余的奈梅亨士兵士气大振纷纷追随出击,甚至受伤士兵和健壮的妇女也胡乱捡起木G和石头,欢呼着跟在后面,胜利的天秤开始往奈梅亨一边逆转。
米耶什科大公终于撒出手中最后的预备队,亲自C刀上阵,建制完整的轻骑兵,驱赶着重新整备掉头进攻的步兵杀过来,两军短兵相接狠狠地撞到一起。
我策马接连躲过好几支乱刺的长矛,熟练的寻找敌人防守疏忽的瞬间,准确收割生命,兵荒马乱的战场和掠过耳畔的猎猎罡风,像极自己穿越时经历的第一次战斗。
“就让上帝来评判,到底谁才有资格胜者为王吧!”
我捅死一个面目狰狞的波兰骑士,横刀立马的高声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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