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泥菩萨们

  “用您的话说,不怕流氓有文化,就怕色狼有耐心啊。”科勒笑嘻嘻的冲我眨眨眼睛,十分精辟的做个总结,大家会心一笑,情绪大好的抓紧赶路。

  各处赶来的勤王部队,终于在布拉格城堡外草草整合成臃肿的庞然大物,围城已久的波兰和马扎尔联军,各有自家闹心事,波兰人老窝被端还精锐尽失,马扎尔人的老对手保级利亚沙皇萨穆埃尔,刚在东罗马皇帝巴西尔二世那里丢盔弃甲,现在趁着邻国空虚,想要从他们身上找找场子。

  终于等到这么个大台阶,他们乐得舒舒服服的借坡下驴,大摇大摆的撤走了。

  据说当时的场面极为壮观,敌我双方不分彼此的你来我往,许多来自巴伐利亚和卡林西亚的贵族,都在马扎尔人那里有亲戚,相熟的领主间还停下来友好的聊天寒暄拜把子,要不是都有命令在身,估计还会聚一起搞个联谊晚会,战争草草收尾成了儿戏。

  亨利皇帝郁闷的撤退到德意志境内的德累斯顿设立行营,他第一次发布战争******,却只得到如此尴尬的结局,饶是心理素质再好也难免挂不住面,陛下明白自己的威信并不足以服众,但毕竟挂着共主皇帝的名号,撼动不了盘根错节的大树,能敲打敲打震落几片叶子也好,否则以后诸公国真的会把自己的命令视为一纸空文,所以他决定召集贵族们开一次战后总结会,或者说挂羊头卖狗R的批斗会,德意志遭受奇耻大辱,还在附属国面前闹个灰头土脸,总需要宰个替罪羊祭祭旗。

  作为贵族中唯一一个打了胜仗的,虽说赢得比较偏门,但多少对整个战局的发展,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而且出其不意的烧了波兰人的首都,综合各种条件来看勉强使德意志混了个惨胜,至少肃清易北河边境棘手的斯拉夫部落,奈梅亨的功劳即使排不上第一,也不至于落不下太多,所以科勒他们一路上兴奋的相互打赌,猜测皇帝陛下会赏给公爵大人什么奖励,漫无禁忌的扯天说地,只有我一个人忧心忡忡的皱着眉头不吭声,为自己在会上的命运隐隐担心。

  “大人您为什么不开心呢?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就算皇帝陛下不感激您的功劳,也绝找不到借口降罪,如果他真的做那么不讲道理的事情,一定会失去人心,以后再没有人顺从他的统治,您说过维护相对的公平,是一个上位者必须的职责。”科勒看出我不开心,驱马挨近身边宽慰着。

  “你把问题想的太简单,在没有人胜利的情况下咱们打赢,这就是最大的过错,你更应该记住这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我对心腹说出自己的担心,这个念头越接近德累斯顿变越强烈,好像大家都是圆的只有你是方块一样,总显得格格不入。

  “我没有意识到奈梅亨这段时间冲的太猛了,贵族们表面上和和气气,其实私底下都在等着看咱们的笑话,也怪我自作聪明,以为围魏救赵的计划能够奏效,没想到弄巧成拙,险些连自己都搭进去,奈梅亨虽然取胜,但原则上讲依然首先违背皇帝的集结令,这是个再好不过的惩戒机会,贵族们全都抻脖看着呢,治我有令不遵的罪名,对大家来说才最公平。”我苦笑着摇摇头,无奈的摊开双臂。

  科勒一听也不由得着急起来,上层社会的弯弯绕让他很是迷惑:“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打了胜仗还要受罚这种事头一回听说!”

  “还好当时无意中留了一手。”

  我拍拍科勒的肩膀,镇定自若的回答:“菲古拉将成为我的撒手锏,把她往那一摆,皇帝陛下同波兰人便有讨价还价的资本,能把战场上失去的面子,在谈判桌上找回来,所谓的惩罚也就做做样子,重重的举起轻轻放下,不好怎么痛施狠手,最好算个功过相抵,不赏不罚。”

  科勒将信将疑的盯着我,显然是没能体会公爵大人话里话外的意思,贵族之间玩心眼的另一片战场,让他感觉完全陌生,不明白自己的大人哪来那么多的精力,劲头十足地跟他们斗智斗勇,我曾在一次酒醉后得意洋洋的对他们说:“能用嘴皮子获得的东西,C作起来却比砍百八十颗脑袋还要困难,因为它玩得是利益和关系,输的却是面子和人脉,越往上走,你就越赔不起。”

  奈梅亨路途最远姗姗来迟,德累斯顿城堡外早就人满为患,在安顿下自己的营盘后,我进入已经进行了半天议程的皇帝大帐,里面摩肩接踵的挤着不少贵族,皇帝陛下同公爵们坐在上首的几张椅子上,看到有人进来所有人都抬头往这面瞅,弄得我感觉自己像待审的犯人,浑身上下不自在。

  “奈梅亨的战马只有三条腿吗,怎么公爵大人您总是迟到。”

  亨利皇帝被贵族们簇拥在中间,盯着正给他弯腰行礼的我酸溜溜的说道:“我提议所有人共同敬战无不胜的奈梅亨公爵大人一杯,这个上帝最眷顾的战士再次帮助德意志打了胜仗,完成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让奥得河两岸的波兰人重新匍匐在我们脚下。”

  我对远远冲自己摇头的汉诺威公爵抱以善意的微笑,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找到自己的座位,它处在我的妹夫巴伐利亚公爵和法兰克尼亚公爵之间,后两者把椅子往边上挪了挪,正襟危坐的不苟言笑。

  “两个见风使舵的老油条,背地里怎么下贱的巴结我难道都忘了?”我把面前的酒杯推开,换上一副洗耳恭听的顺从表情,目不转睛的注视皇帝陛下在舞台中间卖力表演。

  亨利皇帝见我并不搭话,也没了继续调侃的性质,转而换个话题侃侃而谈起来,毕竟会议的主题不是探讨谁迟到,而是借此机会抖擞抖擞他皇帝的威严,教训那些不听话的贵族,公爵们我行我素也就罢了,小小伯爵决不能趁势嚣张,我眼观鼻鼻观口的扮泥胎,其实心里对于他的做法多少有些赞同。

  自从奈梅亨一跃成为公国,效忠萨克森家族的伯爵和直属皇室的边疆子爵们都有些蠢蠢欲动,期待着能有朝一日鱼跃龙门,便纷纷阳奉Y违做自己的隐讳勾当,对于皇帝的政令有点不当回事。

  我虽然希望贵族之间的关系一盘散沙,但也不愿坐视其他公国权力的尾大不掉,奈梅亨混得风生水起也是靠着背后庞大的帝国在撑腰,有个不软不硬的皇帝供在神龛里,自己才有可能闷声发大财。

  “通过这次战役,让我痛心的是军队集结效率比起先皇在位的时候差了许多……”亨利皇帝一个人激动地吐沫横飞,面对几十个造型各异的泥胎塑像,丝毫没有影响演说的兴致。

  “波兰人竟敢攻击自己的宗主,联合马扎尔人侵略帝国的藩属,这种行为必须受到惩罚,待到秋收之后兵强马壮,我们将再次集结起来,教会桀骜的米耶什科大公什么叫服从!”

  士瓦本老公爵去世,在场的公爵里再没有老成持重的掌控局面者,也是某种意义上的领掌人,暖着场子不让冷下去,陛下话音刚落,除了寥寥几个小贵族配合的欢呼鼓掌,公爵们全干干的笑着,谁都没有站出来表决心的意思。

  我在一边冷眼旁观这滑稽的场面,等着看亨利皇帝如何把这尴尬的话题延续下去。

  没有人吱声的会议就像没有人捧场的表演,站在舞台中央的主角没了继续下去的激情,意兴阑珊的坐下来,加入到泥胎塑像们的队伍中,场面上一时间尴尬极了,甚至能清晰地听见某些人紧张的吸吮杯子里的酒浆,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

  我伸出舌头微微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偷眼望望闷声玩着酒杯的亨利皇帝,又用眼角的余光瞥瞥他身边,放空自己的几位大公爵,心里骂了句混蛋,继续装哑巴。

  皇帝陛下往肚子里灌了好几杯葡萄酒,终于撑不住打了个饱嗝,在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回声的安静营帐里显得分外刺耳,即使不抬头我都能感觉不少人的目光全集中到他身上,陛下本人煞有介事的清清嗓子,装作没事的模样。

  “要开始了么?”我轻轻勾了勾嘴角,自言自语道。

  “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亨利皇帝把酒杯推开,那玩意害得他出糗,尤其是在此刻这么个重要的当口,在场的谁都不敢接话,生怕引火上身,但越是这样越让陛下下不来台。

  “秋收后发动攻势?没错,就是秋收后,今年新历国丧,战争又旷日持久,想必诸位的领国收成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所以当务之急是赶紧完成今年的收割任务,在秋收前储备足够多的粮食,这样我们才有余力出兵惩罚波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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