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4日圣巴尔多禄茂节当天,太阳很赏脸的没有躲在云彩后面睡懒觉。
战场上的视野很开阔,从早上开始波兰人便66续续出现在遥遥相望的地平线上,整整一个上午都没有完全展开自己的兵力,根据目测他们实际参战的人数,至少过了八千之多,足足是我们的四倍有余。
绿山城得名于它所坐落的这座小山丘,完全被整齐的栎树林覆盖,远远望去好像上帝闲来无事,用剪刀仔细的修剪过般,景色确实精致怡人。
苏德台山地的余脉到这里已经再没有挺起脊梁的意思,坡度平缓的山丘和台地熨帖的装点着大地,山谷间的宽阔平原有利于骑兵往来奔驰,所以波列斯瓦夫毫不犹豫的同意在这里决战,在他看来对方的统帅要么是个脑子锈掉的傻瓜,要么就是个机谋善断的聪明人,综合我以往投机取巧的战例,他选择相信后者,所以波兰人的骑兵被小心翼翼的布置在战线上,各方阵之间保持着最佳距离,方便主帅依据战场情况及时作出调整。
我方阵地所处的位置正是绿山城堡的原址,当地的领主因为自己封地的位置接近三国边境,经常要面对各个方向进攻的强大敌人,所以投诚纳贡的功夫,练得很是纯熟,我的军队刚刚入境,就遇到早早候在路边的使者,极其谦卑的表示臣服,在经过简单的换防交割之后,绿山男爵还没等我详细的询问当地情况,便忙不迭的坐上自己的马车,带着收拾好的金银细软,以及一家老小投奔亲戚去了。
既然主人这么客气,身为客人的我也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马上吩咐科勒他们各司其职,奔赴各自的指挥阵地。
延森同佣兵在绿山城堡脚下的小平原上,组成两个密集的防守阵型,为防止骑兵的冲撞,面对波兰人的阵地上,架起层层叠叠的鹿角和拒马,出之前我要求每名士兵,必须携带同自己身高等长的细圆木,抵达绿山城堡后立即就地组装,很快便搭建好规模可观的屏障。
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是第二道防线,擎着长长枪的士兵分为三排,尾相衔的连成圆形方阵,第一排蹲立将长枪的尾端埋在泥土里,这样可以缓冲骑兵冲锋带来的巨大撞击力,第二排将长枪放在前排的肩膀上,第三排也如此照做,三个圆形的长枪方阵就像三只背剑挺立的刺猬,相互之间既能各自为战又能照应配合,绝对让骑兵望而生畏。
其余的步兵组成四个简单的矩形方阵,填充在三个长枪方阵中间,随时可以为陷入包围的长枪兵提供支援,也能保证彼此的侧翼不受威胁。
科勒率领两个奈梅亨的弓箭手方阵,处于重重保护之下的后方,就在绿山城堡门前的小台地上构建射击阵地,每个弓箭手脚边都堆积着几捆从各处搜刮来的羽箭,居高临下可以确保射程的覆盖面积,随时为各支友军提供足够的火力。
在他们身后就是我的本阵,代表奈梅亨公爵的飞龙旗以及红色战旗猎猎招展,宣示波兰人他们将要交战的对手是谁,我的左侧封臣骑士们,在侍从的帮助下做着最后的战前准备,或是紧着马鞍的皮带,或是调整不舒适的盔甲,他们早就对你死我活的厮杀见怪不怪,战争在这群职业杀人机器眼里,属于打完收工的差事,虽然不会先投入战斗,但他们绝对会在攻势受挫时,顶上去啃最硬的骨头。
在我的右侧有一支近二百人的步兵队伍,算是近卫团队,由侍从长官罗洛负责约束指挥,同时充当战场上的预备队,会在双方胶着不解的时刻,成为我手中最锋利的匕,刺向敌人薄弱的软肋。
公牛所率领的敢死队人数不多,但都是精挑细选的棒小伙,一百个大汉光往那里一站,就像矗立的石头墙一样让人透不过气来,他们的战斗力跟大山的气势相比丝毫不逊色。
“个个都是凶猛的野兽,链子全在您手上握着。”公牛站在队伍中间,脸上杀气腾腾的对我吼。
“各阵地已经到达指定位置准备就绪。”
罗洛立在马背上观察着各个方阵掌旗官通过旗语传递的信息,及时通报给我以便掌握战场的总体形势,科勒不在身边的时候,他承担起席传令官的职责。
“看来我们的动作快了点,波兰朋友还在慢吞吞的寻找自己的战友呢。”
我松了松下巴上头盔的皮带,在太阳底下顶着这么个铁疙瘩,绝对不是件轻松惬意的事情,透气性差的内衬皮甲更是闷死个人,很少有像我这么惜命的贵族,在锁子甲里面再套一层软皮甲,大部分都是穿着厚麻布的衬衣,顶多在外面披上件方便辨识敌我的罩衫,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受的罪是自找的。
波兰人慢吞吞的在选定的空地上布置方阵,生怕提前到达的我们做什么手脚,小心翼翼的样子恨不得把地皮都掀起来细细查看一番。
其实他们大可不必如此紧张,就算我再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在没有火药的时代,给他们玩个遍地桃花开的地雷战,但还是做了必要的射界清理,方便弓箭手无障碍的射击,不给敌人留藏身之处,另外在两军之间的草地上,我吩咐士兵跟兔子掏洞似的,挖了大大小小不少陷坑,然后细心地掩盖起来,等到骑兵冲锋时要他们好看!
不过等到八千名波兰人将阵型排布停当,一眼望不到边的黑压压人头,确实给人很大的压力,更何况其中骑兵占了绝大多数,几千匹战马的嘶鸣,汇成嘈杂的战地交响,不断冲击我们已经高度紧绷的神经,它们身上散出的气味弥漫整个战场,我甚至觉得空气中都漂浮着一层淡淡的马毛,弄得人鼻子痒痒的。
“真恶心!”我嫌恶的撇撇嘴嘀咕道,不由自主的抽抽鼻翼。
波兰人的阵型很简单,近似于一个工整的菱形,最有战斗力的部队放在中间,其余依次排开,就像铺展在统帅面前的扑克牌,整齐有序的方便酌情出牌,从这点可以看出,波列斯瓦夫的战术素养还是有些功底的。
布置在最前面的是四个混编步兵方阵,无论是从他们的装备还是人数判断,应该都是投石问路的炮灰,用来消耗的角色。
在其之后是三个重步兵方阵,上千面盾牌插在地上,一个挨一个的穿插成鱼鳞状,可以有效地抵御弓箭手的齐射,统一制式的铠甲和武器,显出他们的身份,肯定是大公的直属卫队,真金白银砸出来的王牌力量,如此多的被派到此地只能说明两种情况!
一是波西米亚那边战事进展顺利,德意志联军只有被动挨打的份,所以没必要留下太多机动不便的重步兵。
二是大公不希望自己的老家出什么纰漏,定要将入侵的敌人统统消灭。
步兵方阵的两翼对称,分布着四个轻骑兵方阵和两个弓骑兵军团,机动灵活的他们,将在战斗中担当两翼包抄的任务。
波兰人身处已知文明世界的东端,长期同罗斯人和其他东方蛮族作战,渐渐师夷长技的学会了骑马射箭的本事,就像以特拉比松马弓射手著称于世的东罗马骑兵一样,这些马背上的神射手们,在对上游牧民时也许不占什么优势,但在同重骑兵居多的西方骑士的较量中,屡屡创造以少胜多的战例,很不光彩的是西方骑士指的主要是我们德意志人。
步兵方阵后面是在我得到的情报中,重点关注的主要对手,依照东罗马标准训练的近卫骑兵,战斗力和纪律性,就算放眼全欧洲也屈一指,好在波兰小国寡民,没有能力武装大量的骑兵。
他们全身包裹着重金采购自君士坦丁堡的东方制式扎甲,这种铠甲的防护性比锁子甲更高,就连破甲箭也无法完全洞穿,每名骑兵都像铜头铁臂的变形金刚,对上血肉之躯自然大开杀戒的占尽优势。
“乖乖,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铁浮屠吗?早知道会有这么多的重甲部队事先准备些钩镰枪好了,失策失策!”
我懊恼的挥着拳头,顿时觉得自己斩木为投枪的主意弱爆了,铠甲薄弱的轻骑兵撵不上,度慢的重骑兵又扎不透!
最后压阵的预备军,是分成两部分列阵的波兰贵族骑士,他们松散的阵型同前方铁板一块的近卫骑兵相比,简直就是盘松散的沙子,怪不得波列斯瓦夫要把他们留在自己身边,万一在战场上崩溃了绝对有伤士气,好不如等着收尾时打打顺风仗赚个锦上添花,让大家面子上都好看。
“大气磅礴稳而有序,有点意思……”我用皮鞭敲着马鞍赞赏的点点头,至少在行军打仗上,这个王子算个人才,但也会成为潜在的对手。
罗洛认真的盯住敌人的动向,忽然指着前方提醒我:“大人,波兰人有动作了,快看最前面的步兵方阵!”
我用手搭着凉棚望向战场,好不容易才从黑压压一片人的背景中,现波兰的步兵方阵确实在前进,马上对罗洛出今天的第一条命令:
“让科勒的弓箭手准备,敌人一旦进入射程立即猛烈射击,走在前面的混编步兵装备很差,给我把他们死死地钉在原地,不要害怕浪费箭矢。”
罗洛点头记住,下去招呼来一名骑快马的传令兵详细的重复命令,后者随即打马跑开,我眯着眼睛目送他远去,开始有点隐隐担心延森安危。
毕竟佣兵们很难坚持打硬仗,人死也分不了钱,他们向来惜命,从敌人步兵启动到最后接触,弓箭手最多齐射五六轮,这么远的距离杀伤效果肯定大打折扣,波兰人依旧能保持比较完整的建制,应该在较短的时间内便能摧毁并通过布置在前方的障碍,数量单薄的佣兵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前凸阵地的丢失只是时间问题。
“派几名骑兵过去,在陷入敌人的包围前把延森救出来,我决不允许他出事。”我指着候在一边的罗洛大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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