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牛好不容易把气息调匀,迫不及待的接着说道:
“我手底下的封臣不多,也就十五个而已,我把能封出去的土地全都找了主子,省得到时候还得自己打理政务,烦都烦死了。”
“十五名骑士加上侍从,一百五十个能打仗的棒小伙,个顶个的膀大腰圆,斧子抡起来虎虎生风,砍下异教徒的脑袋比切瓜都利索。”说完,他还示威似的冲着科勒比了个下劈的动作,很得意自己的战士数量压过他一头。
我被他滑稽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一边揉着笑疼的肚子,一边往桌边走回去,忍着笑说道:“又不是去比赛拔河,叫那么多人来干什么,既然都是棒小伙,留在家里挖运河去多好,你们是不知道莱昂纳多现在正为雇佣人工的费用抓耳挠腮呢,有不要钱的好劳力可用肯定激动地红了眼,没准心情一好多给你们派点他身边的书记员,那些家伙绝对尽忠职守,工作起来比你们打仗都玩命,继承了老家伙的优良传统。”
科勒和公牛扭头直对面面相觑,不明白他们的公爵大人又在心里憋着什么坏水,打仗用人堆是这个时代所有人的共识,不过跟着公爵大人打仗倒也省心,总能逢凶化吉取得意想不到的胜利,好几次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少数人摘了最大的桃子。
就好像一个赌徒,明明一晚上运气特别背,输的就剩一条内裤了,战战兢兢的压上之后,突然绝地逆转触底反弹,分分钟秒杀其他赢家,不仅赎回了自己原来的家当,还顺便赚了个盆满钵满,数钱数到手抽筋,命运就是如此的奇妙!
“那您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还是科勒的脑子转得快,瞪着眼睛问我,只要大人有命令照着办就好了,何必自己徒增烦恼的去思考,因为就凭借他们的智商,脑细胞全烧死了也跟不上我的思路,更别提那些天马行空的鬼点子,即使面对人数众多明显胜券在握的敌人,他们完全不曾害怕,反倒为对方的悲惨命运而嗟叹不已,用公牛的话总结一下就是:“大人就像丛林里爱跟旅人开玩笑的小精灵,当着你的面就把行李偷得干干净净,还没来得及咒骂驴子又没了!”
“很简单,挑一些能跑能跳耐力好的精锐出来,人数不用多,科勒出五十个,公牛出七十个,剩下的全打到莱昂纳多那里去挖运河,既能锻炼身体,不至于荒废训练,又能替整个工程省下一部分资金,至于那些骑士,好不容易能用一次,也省得他们在家浪费粮食,该尽尽封臣的义务了,全带上吧!正好用来在战场上撑撑门面,吓唬吓唬敌人。”
我把两条胳膊交在一起,搓着下巴边想边说道:“科勒不是说自己训练的弓箭手,出入森林就跟进自己家门一样熟悉吗,那这次我就在森林里作文章,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特种作战。”
“据莱昂纳多提供的情报显示,波兰人的骑兵几乎都被征召,追随米耶什科大公去了波西米亚,包括贵族骑士和常年在东部边境,与信奉异教神的野蛮人作战的胡萨尔轻骑兵,留在本土的主要是些贵族武装,战斗力属于二流,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住在易北河边的那些斯拉夫部落,这群蛮族几乎全民皆兵,就连女人孩子打起仗来也比较生猛,整个部落就是个不断自主更新换代的大军营。”
“如今他们正在劳希茨边区热火朝天的烧杀抢掠,分散面太广,搞不好咱们就能遇见,奈梅亨这点兵力硬碰硬的话,等于自己挖个坑跳进去,好比狮子掉进蛇窝,再厉害也施展不开拳脚,到头来陷入人海,自废武功。”
说到这里,我才猛然想起自己的失言,当着科勒的面提到莱昂纳多的情报组织,两个人各自拥有一套情报网络,没少在暗地里较劲,但莱昂纳多凭借扎实的基础、雄厚的财力和众多的人脉一直占据上风,科勒的小小鸟只能弄些无关紧要的过时情报,弄得他经常很尴尬。
但科勒脸上似乎没什么表情,他和公牛认真的听我把话说完,两个人却有不同的反应,公牛愣愣的坐在那里,估计还在盘算着刚才几个名词的意思,不时挠着头犯嘀咕,要是不赶紧找个新话题把他拽出来,自己憋在那能死心眼的琢磨一天,科勒则眯着眼睛学我的样子搓着下巴,他刚刚开始留胡子,长短将将埋过手指。
“您的意思是说,我们不会去波西米亚同波兰人正面交手,而是趁他们倾巢而出的机会直捣黄龙,奔他们的老窝使劲。”
在得到我肯定的眼神赞许之后,科勒继续分析:“但我们一国的兵力有限,如果强行通过易北河的话,就会碰上受到波兰人煽动越界侵扰的斯拉夫部落,就好像大人您说过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对吗?”
“就是这样。”
我点点头,科勒确实有继续提升的空间,经过跟我这么长时间的耳濡目染,说话办事逐渐圆滑,再加上他原来一丝不苟的个性,思考问题更加全面周到,经常能在我的计划之外做些令人眼前一亮的补充。
而起点差不多的公牛在这方面绝对是块木头,还是个不可雕的朽木,脾气秉性本来就暴躁,对这些他看起来婆婆妈妈的事情全无耐心,打仗风格也是抡着斧子低头一阵乱砍乱杀,像极水浒传里的黑旋风李逵,专业打手的模子,档次不是很高,可贵之处就在忠心耿耿,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命令下来甩着膀子打头阵。
一听说没硬仗可打,公牛悻悻的撇着嘴小声自言自语:“主人不在家,扑过去只和猎狗对着咬,太没劲了。”
“你说的不对,我们不是去找软柿子捏,风风火火的抢点财物奴隶便跑回来,是要攻敌之所必救,把敌人主力调动回来,寻机在运动战中消灭他们,这叫围魏救赵,算了,说起故事来就太长了,解释你们也不懂,总之这样既能减轻陛下那边的压力,解了波西米亚的危局,又有机会狠狠地收拾下波兰人,让他们记住教训,以后再不敢窥视帝国的领土。放心,绝对会有你要的硬仗,到时候你公牛不打头阵怎么行!”我兴致勃勃的盯着桌子上的简易地图,给两个心腹说明自己的作战计划。
“得嘞,大人您放心吧,保证打得波兰人再见到奈梅亨的旗号,连面都不敢照直接跪地求饶!”公牛自信满满的拍着胸脯打包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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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大厅中央的这个人,从一进入房间开始,便低着头贼眉鼠眼的偷偷打量不停,两只有着很重黑眼圈的眼睛,藏不住灼灼精光,眼神从桌子上摆放的黄金烛台,一路扫荡到窗户挂着的厚尼龙布窗帘,那股炙热的焰色像掩不住的火苗,贪婪的将收入眼帘的所有东西吞噬,燃烧,最后化为灰烬。
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咬着嘴唇上的死皮,一面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这个人,要是放到现在的好莱坞,无论是他身上邋遢的装扮,还是骨子里透出桀骜不羁的气质,根本用不着试镜就完全可以直接去演里的杰克船长,同他相比约翰尼-德普得甘拜下风乖乖下岗,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个活生生的海盗,刻进生命的匪气是再精湛的演技也弥补不上的!
在此次的作战行动中,我需要一支能提供强大机动力,并且熟知波兰境内的各条河流情况,将奈梅亨军队迅运到指定集结位置的力量,遗憾的是在奈梅亨内部并没有这样的人,我们甚至连一支上规模的船队都没有,奈梅亨商会运载货物出口全是通过他国,辐辏在港口的大小船只,连一片帆都不是我们的,一旦让外人参与进来,这后面相互沟通协调和战利品分配的麻烦事,简直无法想象,而作战的保密性要求,也不能让其他不相干的人员加入。
作为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江湖,莱昂纳多在沉吟片刻之后,迅为我提供几个选择方案,而伤脑筋的斟酌许久,出于长期控制海上航路和建立一支奈梅亨自己船队的考虑,我选择了最后一个办法,也是莱昂纳多最不看好的建议,用他的话说:
“简直就像您讲过喝毒药解渴的那个人,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可怕的后果,对方毕竟是海盗,道德和信用对他们来说根本分文不值。”
于是这个衣着破烂,满身海腥味的人便出现在我面前,他的名字也许大多数贵族根本没听过或者懒得去记住,忙着和邻居掐架的大人们,哪有闲功夫去理会一个连自己父母都说不清楚的贱民,但每一个跑贸易的老船帮,绝对在梦里都会被这个名字吓醒!
剑鱼-埃布里,纵横北海十几年的王牌海盗,拥有两条属于自己的维京长船,满载着过惯惊涛骇浪刀头舔血生涯的亡命之徒,一次又一次将死亡和恐怖,带给北海两岸的所有国家,连卡特加特海峡对面的丹麦人领,都对他尊敬有加,几乎每个临海的贵族领地或者自由农庄都被他光临过,而留下的噩梦却深深刻在受害者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他们敬畏剑鱼,甚至过敬畏全知全能的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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