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诺威伯爵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失礼,尴尬用手捂住嘴角轻咳几声,重新恢复平时的威严,甩着膀子走过来,还沾着血迹的锁子甲上带着凛冽的杀气,往那里一站,就让人不由毛骨悚然心生敬畏。
“没想到是您,我的大人!”
汉诺威伯爵挤挤嘴角,两只熊掌大的手嘭的一声放到桌子上,震得杯子里的酒浆都差点溢出来。
“皇帝的侍从官来告诉我的时候,只是说陛下着急要见我。”
这样说着,他微微挑着眼睛注视我,好像在进一步阐释自己刚才没有说出口的潜台词,身为萨克森公国众臣之长的我,都没能首先见到陛下,你一个小小的新晋伯爵,凭什么在这里装模做样的代表陛下迎接我?
这些斤斤计较的人啊……
自己的军队都已经被打残,还想拿什么在我面前摆谱?
难道不知我只要动动手指,左右侍卫冲上前去,分分钟就能把你撕成碎片!
我轻描淡写的将心底的不愉快一笑带过,毕竟自己的计划能否成功,也要看老伯爵肯不肯愉快的配合自己,但必要的回敬是不能少的,要不在你来我往的交锋中,再难摆好自己的位置。
我吩咐罗洛让厨房再给我们烤一架羊排过来,然后亲手给汉诺威伯爵面前的杯子,斟满萨拉森人酿制的美酒,毫不客气重新坐回主座,不动声色的亮明自己的立场。
耍威风是不是?我还就坐在主座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你,爱咋咋地!
汉诺威伯爵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说话,默默往嘴里灌着酒浆,经过多年尔虞我诈的政治生涯洗礼,他多少明白此刻自己的处境,我是来找他安排既定事实的,否则不会如此理所应当,不假惺惺谦来让去,他想必有些后悔自己太过轻信走进这间屋子,在心里早就把我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可惜的是,我的祖先收不到他的问候,因为在这个时代他们都还没有出生!
“陛下可能是身体不适吧?请问有没有陛下让您转告我的话?”
杯子里的酒喝得都见底了,汉诺威伯爵终于决定首先打破压抑的气氛,笑呵呵的盯着我,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推开杯子问道。
好戏要开始了!我站起来,用手扶着桌子慢慢的挨近他,好像有什么惊天的大秘密,生怕被别人发现似的,事实上这件事也足够震撼,我都有点担心老伯爵脆弱的心脏,能不能经受得起这样暴风骤雨般的冲击,按照电视剧的桥段,我就是那个野心勃勃,准备瞒天过海的赵高在拉拢丞相李斯,不是什么光彩的角色。
“陛下的身体确实不好,不,不是不好,是糟透了。”
我瞪着眼睛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像是个在给小萝莉讲鬼故事的怪叔叔,极尽张牙舞爪坑蒙拐骗之能事。
“请您先做好心理准备。”
“陛下不是在诺曼底公爵的陪同下,前往外海犒劳负责从海上包抄敌人的我方舰队刚回来吗?难道出事了?”
汉诺威伯爵的眼神,极其隐晦的闪烁一下,这种眼神我再熟悉不过,大学损友每当有鬼点子的时候,眼睛都会这样的闪亮。
“作为臣子,我必须亲自确认陛下贵体无恙,请让我进去。”
说着他腾的一下站起来,以讯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过我身边,风风火火的就要往里闯,虽然我并没有在卧室内部藏着什么不能示人的******,但还是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幸好从厨房回来的罗洛眼疾手快,立刻挺身而出拦住老伯爵,这更加让他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测,推搡着想要挣脱,我快走几步上前拉着他的胳膊,埋怨的说道:
“您还真是火爆脾气,也不等我把下面的话说清楚,但是说实在的,我的确喜欢您这样直来直去的性格,请回到座位上,我有太多的事情想要同您商量,今天咱俩的对话,很可能会改变整个帝国的命运……”
汉诺威伯爵看到我讳莫如深的样子,心里早就摸出个七七八八,反手抓住我的胳膊,俯身附耳压低声音问道:“陛下……既然不在里面……是去了先皇那里吗?”说道最后,他的声音颤抖的变成了蚊子哼哼。
我不置可否的拉着他回到座位上,这时候侍从端着刚刚烤制的羊排走进来,诱人的香料味道瞬间布满房间的每个角落,就连守在门口的卫兵眼神都直了。
“说来话长,让我们边吃边聊吧!”
我殷勤的笑着,像个热情好客的餐馆服务员,从羊排扯下肥美多汁的后腿,放到伯爵的盘子里,此时此刻对方越是自乱阵脚,就越是有利于掉进我布下的陷阱。
可是这个时候,他哪有心思关注面前的羊排是不是香酥软糯,眼巴巴的看着我坐下,等待着印证自己心中的答案。
“下面要说的话,希望您能保持镇定的听我讲完。”
我挥挥手,整间屋子里的侍从都走了出去,只留罗洛守在门边随时听差。
“陛下其实并没有去犒劳什么舰队,也没有身体不适,陛下在前日的战斗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便被包抄上来的萨拉森人杀害了……”
汉诺威伯爵并没有如我所料的怒发冲冠,也许是他心里早就猜到答案,所以才能如此淡定的坐在那里不吱声,本想欣赏一场好戏的我没了兴致,只得继续说道:
“我在乱军中会合诺曼底人的骑兵,立刻赶去帮助陛下解围,但是本阵已经在敌人骑兵的连续冲击下崩溃,几个皇帝的禁卫军仍在尽职的守护着陛下的遗体,没有让神圣的皇帝遗体落在异教徒的手中,上帝保佑!”
汉诺威伯爵张张嘴想要说点什么,黯然神伤的表情瞬间让我自惭形秽,在忠臣面前我是怎样一副宵小的丑恶嘴脸。
“所以您才编造这样一个谎言,来让大家以为陛下不在城中?”
汉诺威伯爵缓过神来问我:“您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陛下的遗体是不是就在你手上?”
看着老伯爵怒气渐起的脸,我赶忙摆摆手安抚住这个暴走起来,能把自己活吞的巨熊:“我能有什么险恶用心?难道您还不明白萨克森现在所面临的危机吗?如果不这样做,那天在战场上,我们就已经被异教徒割了脑袋!”
老伯爵气冲冲的喘着粗气,没有要接话的意思,我又说:“陛下身后没有子嗣,一旦有人知道陛下已经殡天,要发生什么事情你我都是清楚的,作为一个忠诚封臣,决不能容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难道一个忠诚的封臣,就应该做出这种欺上瞒下的事情吗?我看你才是别有用心的那个人!”
“是不是别有用心,您听完下面的话自会明白。”
我说着侧过脸瞥了瞥自己和站在门口罗洛之间的距离,估算着一旦老伯爵暴走,自己能够逃离杀伤半径的可能性。
“当时萨克森同法兰克尼亚的方阵结为一体,如果不是我抢先一步,最先得到陛下遗体的,肯定会是公爵大人,话说到这种份上您总该想清楚了吧?”
老伯爵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好像自己是才发现问题的症结所在,其实我俩都心知肚明,刚刚的咆哮不过是虚张声势,一种用来掩饰自己真实目的的拙略手段,他疑惑的问道:
“你是说公爵大人,可能会借此机会染指皇位?要知道没有其他公国的承认和教皇霓下的册封,他至多是个沐猴而冠的假皇,得不到所有贵族的衷心投效,更有甚者,他的愚蠢行为可能挑起新一轮的帝国内战!”
我我从他的脸上读出自己想要的答案:“所以必须严密封锁陛下已经殡天的消息,编造借口尽可能的隐瞒拖延下去,直到我们回到罗马,抢在所有可能的对手之前控制梵蒂冈的话语权为止!”
“你的意思是……”老伯爵一半疑惑一半了然的追问,从刚才开始就忘记煞有介事的使用敬语。
“没错,教皇霓下已经追随陛下的脚步去了上帝那里,诺曼底公爵留在梵蒂冈的骑士控制事态,暂时秘不发丧……”
我冲着若有所思的老伯爵努努下巴:“放心,诺曼底人站在咱们这边,也就是说,未来整个帝国甚至基督世界就像一块无主的膏腴沃土,等着你我去肆意的跑马圈地。”
“上帝啊!”汉诺威伯爵抱着自己花白的脑袋,难以置信的失声喊道。
“您平日里的德高望重有了用武之地,我需要您去摆平公国内所有不服气的大小贵族,在征服对手之前,必须首先保证咱们自己不是一盘散沙。”
我指了指盘子里还在散发着袅袅香气的羊腿:“您的羊R快要凉了,赶紧尝尝看,如果还可心的话,明天我就把这个厨子打发到您的驻地去。”
老伯爵果然是见多识广,没有出我所料的迅速消化所有的秘密,拔出腰间的匕首,从羊腿的边缘割下一小片被烤得金黄的嫩R,凑近鼻子嗅了嗅,然后满意的丢进嘴里咀嚼起来。
“厨子我就不要了,君子不夺人所爱。”
他嘴里含着羊R含糊不清的回答:“我更感兴趣您接下来的话题,恐怕要多让您破费了,烤一只羊的香料可价值不菲,我可是个出了名的大肚汉。”
我笑眯眯的对他说道:“只要您满意,我可以给您所有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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