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腿终究跑不过四条腿,况且敌人还是一窝蜂的狂奔,度自然不快,渐渐就被汉斯的骑兵咬住尾巴。
冲在前面的骑兵,连续用长矛挑飞几个落在后面的萨拉森人,比平日练习时冲刺木桩还要简单。
受到攻击的敌人阵型变得更加散乱,就像被炸开的鱼群,乱纷纷的手脚并用往山坡上跑,相互之间推搡挤绊,不少人摔在地上,还没等奈梅亨骑兵动手,就被自己人活活踩成重伤,撕心裂肺的挣扎哀叫着。
我带着骑士从斜刺里及时加入战斗,成功截住至少一半的萨拉森人,这些没有装甲的异教徒,比意大利炮灰还要不堪一击,重骑兵冲锋的强大撞击力,就算是一堵城墙也会为之震颤,更何况软弱的肉体。
片刻之间惨叫声此起彼伏,断肢和肉块被马蹄刨的四处纷飞,骑士们都不用亮出手中的武器,光是一回合的冲击,就几乎全歼面前的敌人,只有少部分踉跄着狼狈爬上山顶。
战马跑出很远才被我勉强拉住,许多骑士纷纷在我身后重新集结,还有一些加入混战,一时难以脱身,公牛的重步兵呐喊着冲过来,像是不满意友军没有给自己留下足够多的肥肉,奈梅亨取得压倒性的优势,所有的萨拉森人都被干掉。
我抬起头看着山坡上重重叠叠的木栅,和后面严阵以待的敌人,明智的选择先把宝贵的骑兵带出弓箭的射程范围,公牛的重步兵意犹未尽的顺着山坡向上仰攻,科勒的弓箭手也已经就位,正在用密集的箭雨压制山上的敌人,虽然威力不大,却逼的敌人不得不低头寻找掩护,形势看起来一片大好。
“轻松加愉快!”
我自得的整理着头盔,骑兵纵马而过的声音,盖住垂死敌人的呻吟,我扭过头观察,顿时被吓得将后半句话咽回肚子里。
敌人将十几辆装满枪头的车子推到山坡边,正忙着往上面浇灌油料,被他们举在手里的火把熊熊燃烧,仿佛来自地狱的死神恐怖狰狞的舔着嘴唇!
形势危急的瞬间,敌人一声吆喝,将已经点燃的车子推下来,借着山坡的地势,这些推车越滚越快,溅起烈焰飞洒,仿佛一堵传说中魔法师释放出的火墙,所过之处土燥风焦,甚至在离得这么远的地方,我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灼灼热浪,战马更是不安的原地踏步,骑士们费好大劲才控制住。
公牛他们背后是拥挤着往上冲的轻步兵,重步兵自身装甲的重量,又很难在人群如此密集的时候从容转身逃开,眼见得着火的推车慢慢逼近,我的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沮丧的想着:所谓水火无情,奈梅亨难道要重蹈士瓦本的覆辙?
眨眼之间火推车到近前,似乎一切都要随着赤色的焰火灰飞烟灭,跟在后面冲下来的萨拉森人,装备明显比刚刚的叫花子军好上不止一个层次,每个人都穿着能保护关键部位的胸甲,虽然只是一种简单的半身甲,但至少比皮甲的防护能力要强许多,他们应该就是萨拉森人的正规军,隐忍到现在才选择出手,真是老奸巨猾,用田忌赛马的计策诱敌深入,趁对手疲倦时起总攻。
“铛……”
脑海中想着人仰马翻的血腥场面,我愣是吓得不敢睁眼,直到这声沉闷的声响钻进耳朵。
“生了什么?”
我把眼睛眯成一条缝扫视战场,立刻被眼前的场景震惊!
以公牛为的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士兵,用长矛的末端死死顶住火推车,虽然脚下不稳的踉跄后退,暴起的肌肉快要把盔甲撑开,须眉倒竖着接近体能的极限,但至少控制住了局面,保护身后的战友及时撤出。
“挑滑车啊!”
我啧啧赞叹着公牛他们,像岳家军高宠连挑十一辆滑车一样的神武,不禁拍手叫绝。
话音刚落,有几个战士脚下打滑,本来身上就穿着沉重的盔甲,再加上火推车自上而下的冲力,他们所要抵挡的力量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坡陡碎石多,一个人失去重心栽倒,往往连带着其他人也泄了劲,几个人被火推车从身上轧过,登时变成火人,惨叫着在地上打滚,就势又撞倒身边的战友,战场成了篝火大会,十几个人形的火炬燃烧着,跳跃着,烧烤人肉的恶臭弥散开,弄得我喉咙一紧差点吐出来。
现在唯一站着支撑的,只剩下公牛他们面前的一辆火推车,萨拉森士兵借着顺风顺水的优势高叫着冲过来,幸好奈梅亨的轻步兵66续续顶上去,与敌人厮杀在一起,科勒这时也带着弓箭手投入战斗,他用精准的箭术点杀着逼近的敌人,率军顶住了压力,挽回奈梅亨的颓势。
“啪!”
一支抵住火推车的长矛折断,端着它的士兵瞬间脱力,绊了几下顺着山坡滚下来,撞在一块石头上软绵绵的昏了过去。
剩下公牛几个人的压力更大了,他们用脚搓着地面,狂吼着支撑自己的意志,尽量稳住身子不往后栽,但烈火熊熊灼烤着面颊,他们几个人的脸憋得像西红柿一样,两个战士端着长矛的手渐渐支撑不住,筛糠似的打着摆子,终于大叫一声栽倒在地,公牛眼疾手快的撒开长矛,在火推车马上要挨着身子的刹那就势滚到一边,烈焰沾衣而过。
“大人!”
身边的一名骑士用长毛敲着我的头盔,提醒看呆的我集中注意力。
“咱们要不要加入战斗,从侧面冲击他们?”
我观察了下陷入胶着缠斗的双方士兵,举手否决他的建议,解下头盔让自己喘口气,将奈梅亨的军旗递给左边的骑士,抽出腰间的长剑,用尽可能大的声音喊道:
“不要纠结战场,步兵暂时还能扛住,不会轻易崩溃,咱们找个缓坡抄上去,从后面狠狠地踢异教徒的屁股,上帝保佑德意志!”
说着我重新将头盔扣在脑袋上,一马当先的跑出去,骑士们纷纷夹紧马肚追上来,汉斯的骑兵则丢掉长矛,也催着马跟在后面,奈梅亨的骑兵尚保持着完整建制,足以重新动攻势,也是我想要翻盘的依仗。
“驾!”
我狠狠的踢着马屁股,焦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敌人的后招一环扣一环,奈梅亨的这点兵力已经快要招架不住,皇帝陛下迟迟没有派出援军,事不关己似的观望,要说他还在试探,打死我都不信!
看来我的命运和士瓦本公爵一样,都成皇帝借刀杀人的冤魂,估计陛下对奈梅亨火箭一样的崛起有点猜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他想必也知道我们两家私下里的串联,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敲打敲打,让我明白自己应该如何选择站队,老老实实的跟在萨克森后面卖命当小弟。
“你不仁就别怪老子不仗义了,每年的税款一个字都没少你的,打仗的时候还摆老子一道。”
我在马背上恨恨的想道:“救自己的人,管你效忠不效忠,老子第一个跑路!”
马蹄好似秒钟滴答的转动,我们已经顺利绕过山头,出现在相对较平缓的后坡,郁郁葱葱的橄榄林被风拂过,出让人心里痒痒的沙沙声,空气却没能因此而变得流动,还是那么令人窒息。
我颤抖着摸着自己的心脏,艰难咽下一口吐沫,开始后悔刚才脑袋一热异想天开的包抄计划。
山坡后面出现敌人的主力,没错,至少从我的角度看遮天蔽日的新月旗,似乎一直排到地平线的尽头,光是旗杆就远远过奈梅亨和士瓦本军队的总和,数不清的萨拉森人紧挨着站在一起,沉闷的杀气压抑的人喘不上气来。
从山坡上的橄榄林到异教徒方阵之间的土地上,横七竖八的堆叠着马札尔骑兵的尸体,箭矢插在泥里,成为装点死亡的饰品,涩涩立在风中,他们应该在树林里遇到袭击,现自己陷入圈套,本想从坡度较缓的山背面纵马逃脱,却没想迎头撞上敌人的主力,成为掉进牢笼的小白兔,遭到残忍的虐杀。
在山脚下的空地上,上百名全身细密鱼鳞甲包裹的萨拉森骑士,正兜着圈子戏弄被围在中间的几个马札尔人,冷不丁的冲上去就是一刀,还都不砍在致命的部位,慢悠悠的消耗对方的体力,眼看着他们流尽最后一滴血,来满足自己内心变态的杀戮欲望。
这么多异教徒聚集在一起,竟然没有扬起一点灰尘,也没有出任何声音,几天来派出的斥候,都选择性忽视眼皮底下风平浪静的橄榄林,让我们浑然不觉危险在悄悄降临,敌人就像是一个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表情呆滞的看着骑士们杀人取乐,不用说这一定就是萨拉森人的正规部队。
对方显然已经现我们,但一切尽在掌握的胸有成竹,让他们并没有惊慌,事实上如果换作是我,也不至于被这点还不够塞牙缝的骑兵吓破胆,萨拉森骑士手起刀落结束猫和老鼠的游戏,拎着弯刀对突然出现的敌人指指点点,就像屠夫们在讨论杀猪时应该先从哪里下手。
电光石火之间,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猛踢马肚子大吼:
“快跑!”
战马吃痛立起,差点将我掀翻下去,掉头没命的撒开四蹄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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