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你赶紧回去歇会吧,我保证不会再叫你过来。”
我心疼的看着老人家佝偻的身子,跟着我不到一年的时间,仿佛抽走他生命中的全部能量,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度衰老下来。
唯一值得欣慰的事情是,他的儿子们现在全都是伯爵身边说得上话的近臣,从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了大半辈子的农奴,变成今日跻身骑士阶层,眼见得自己的孩子们脱离碌碌而死的命运,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让一个父亲欣慰和高兴的?
由于队伍中带了不少女眷,大部分是瑟琳娜的闺中好友以及贴身女官,还有那些破破烂烂的女孩玩意,愣是满满的装了五大车,两匹驽马拉起来都有点费劲,再加上负责保卫的骑士和士兵,我的侍从以及近臣,整支队伍的行进度极慢,差不多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勉强看到奈梅亨人准备晚饭的炊烟。
幸亏城堡里早有准备的仆人们赶着马车,一帮人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太阳落山前,看到奈梅亨外城居民升起晚饭的炊烟,城市中轴线两端的酒馆和商铺纷纷点起门口的迎客灯,像是潜伏于野的巨龙缓慢苏醒,抖擞一身璀璨耀眼的金鳞。
奈梅亨外城的城墙还有许多尚未完工,断断续续的仿佛被顽皮的孩子咬断的面条,但是远远望去已经有那么一点城市的规模,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整座被城墙包围的城市,只有那么屈指可数的几座,广袤的西欧大6上,到处都是占地为王的领主城堡,以及破破烂烂好像野蘑菇似的低矮农庄,有两间杂货铺的地方,就可以被称作小镇了,要是再多建几个塔楼,绝对的中世纪曼哈顿,公爵以上领主才配拥有的居城。
奈梅亨城堡建筑在河流边的山崖上,一面是擅于攀爬的猿猴都望而却步一筹莫展的悬崖峭壁,一面是被人为垫高的瓮城以及宽阔的护城河。
等于将城堡变成四面环水的小岛,吊桥一拉就是个水火不侵的独立堡垒,在没有空军的中世纪,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也能进退自如,轻松搞定。
城堡大门正对着的,是一条笔直的中轴线大街,为的建筑便是莱昂纳多许愿给乌德勒支的商人们,要建的同业商会,目前才刚刚动工,不过从它三进三出的规模来看占地面积应该不小,足见老家伙通过同业商会引领商界的野心。
大街两边密布着抢先占据有利位置,开业大吉的各个商铺,有专门经营丝绸香料的奢侈品店,提供冶炼服务的铁匠铺,赫赫有名的萨克森佣兵工会,面向市民的小杂货店,还有城市消遣必不可少的酒馆和妓院,一个个紧挨寸土寸金的大街鳞次栉比的排列着,这种拥挤繁忙的场面我只在威尼斯和罗马看到过。
在这些让人目不暇接的商铺里,我不知道有多少是莱昂纳多暗地里操控的钉子,他们不仅负责紧紧掌控市场的脉搏,就像央行在市场调节中的功能一样,保证所有流通的金钱都能在必要时为我所用,同时也肩负着通过跑行商的买卖人获取各地的新情报,维持整个情报网络高效准确运转的任务。
在外城中央有一条正在挖掘的人工运河,由于人手和资金问题,现在正处于停滞的状态,不过来年开春将立刻随着苏醒的大地开始动工,这是我重点关照的工程。
运河的两端连接着围绕奈梅亨缓缓流淌的瓦尔河,岸边全都是计划中在建的码头和货场,利用两个巨大的水门控制船舶的吞吐量,兼具几种重要职能。
先方便商人们就近提货和运输,要知道从这里上溯下溯几百里,全都是平缓的水面,丰水期的时候吃水浅的船只,甚至能一直航行到科隆,大大节省既不安全又昂贵的6路运输费用。
其次,运河也在敌人利用洪水攻城的时候,承担着开闸泄洪的作用,可以有效保护城市不会被倒灌水淹,最重要的一点是,它像一条水晶做的腰带,将外城分隔成商人集中的上城区和士兵居民集中的下城区。
在下城区陷落之后,能够作为又一道护城河增加敌人围城的难度,起到双保险的效果,也是我颇为自负的杰作,就连建筑行会的大师们都甘拜下风的连连称赞。
我站在城堡尖顶的塔楼上,俯瞰着整个城市的夜景,忽然升起一种荡胸生层云的豪迈之感。
穿越一年半的时间,眼见得自己的事业从小到大,就像看着一天天茁壮成长的孩子,要说没有投入一点努力和用心是不可能的,现在的我,无论从内在和外在都变成一个地地道道的中世纪骑士,只有在某些夜深人静的梦里,还能细碎的忆起前世的点点滴滴,这个时代终于成为自己的时代。
奈梅亨虽然按照我的思路,进行大张旗鼓的建设,投入数不清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但从规模上说,它仍旧连后世自己家乡的小镇都比不上,横竖就那么屈指可数的两条街,人口也寥寥破百,距离自己心中要营建的商业大都市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只能自勉的鼓励自己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了。
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让我长时间的驻足在哥特风格浓重的大窗户前,哪怕是内侍几次提醒我该要就寝了……
没错,我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想等瑟琳娜折腾完自己的破烂,睡着之后再回去,省得大家面面相觑的尴尬,过了这么久,我仍旧没办法接受和瑟琳娜同房的现实,抱定缩头乌龟的觉悟,能躲一时是一时。
你让我如何接受情母马一样,不停给身边侍从和卫兵抛媚眼的女人?逼得莱昂纳多不得不经常性的更换她的卫兵,差点累得心力衰竭而死。
诚然,瑟琳娜是个很难挑出毛病的管家好手,整个城堡的内账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对待仆人们恩威并施,团结主要封臣的家眷,利用枕边风的影响力牢牢控制封臣的忠心,为我创造一个能够安心征战的稳定后方,但是有处女情结的我,很难在蜡烛熄灭之后脑袋里什么也不想的,把她当作心贴心的爱人,自肺腑的想要亲近。
尤其是今天在大街上偶遇执行秘密任务的克雷森蒂小姐,让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许久不见,她愈的清瘦,身上让人神伤的阴郁气质更加浓重,完全融进自己正在负责的情报工作,变成难觅芳踪的影子。
同她对视的瞬间我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那双美丽眼睛的主人告诉我,一切已成往事,请不要破坏埋藏在心底的美好,又或者是她倔强抗争命运的选择,不禁令人黯然唏嘘。
可怕的是,弗里斯兰伯爵夫人也随行来到奈梅亨,她已经选择为自己的亡夫守寡终身,所以将被送到位于都柏林的修道院,那里面住着许多罪孽深重的女人,和同样无家可归立志献身基督的寡妇。
归来的一路上她都没有再同我讲话,自惭形秽的我,也只能将心底那一点点的爱情火苗强行压灭,排除日久生情擦出火花的可能性。
命运总是这么的喜欢捉弄人,不仅乐此不疲的玩弄我自以为是的爱情,而且戏剧性的让三个女人相聚在同一座城市里,多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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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姗姗来迟进入柏林的时候,城外密密麻麻的帐篷营地,已经说明整个德意志贵族领主,基本上都已经济济一堂,大家按照各自效忠的家族聚在一起,爵位高的在里面,稍低点的在外面,骑士和侍从的营地在最外面,形成一个环环相绕的同心圆,但是从整体上看,仍旧以五大公国为核心,其余贵族分散排布为主。
闻讯而来的小贩子和营妓为主的大篷车,停在距离很远的森林边缘,组成熙熙攘攘的临时小集市。
现在的我已经是皇帝陛下的封臣,自然再不能加入到上洛林的营地里,但是在经过公爵营地的时候,仍旧有不少旧相识很友好的上来打招呼,这些曾经很是看不起我的人,现在全都换了一副嘴脸,好像当初和我是多么如胶似漆的铁哥们,让人不禁感叹趋炎附势的炎凉之感。
唯有见到泽雷,我才自肺腑的想念这位好朋友,来到中世纪之后认识的第一个人,许久不见他有些微微福,想必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倒是脑袋上谢顶的厉害,浓密的络腮胡子仿佛长反了的头,看起来滑稽十足。
“伯爵大人,愿上帝保佑您!”
远远的看到我,泽雷很是谦恭的行了个礼,鉴于他下级骑士的身份,与我自然是有天壤之别,但是这种感觉弄得我浑身上下不舒服,有种说不出来的异样,大庭广众之下只有点点头应了下来。
待到骑马走近,我才俯下身子拍拍老朋友的肩膀,热络的打招呼:
“嘿,我的好朋友,这么久不见怎么变胖了?是不是在女人身上练习骑马荒废了武功?”说着,我还挤眉弄眼的用胳膊肘捅捅他的肋骨,故意拖长了声音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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