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静水流深

  相比之下倒是教皇霓下很重视奈梅亨取得的胜利,他的秘密特使,很快便带着口信乘船来到乌德勒支,单独谒见了我并表示祝贺,同时也无奈指出,在皇帝陛下的正式命令没有出前,教皇霓下也必须装聋作哑,只能以个人身份表达自己对奈梅亨的关切,他信誓旦旦的保证,教廷绝不会在弗里斯兰的归属问题上拖奈梅亨的后腿,定会一力促成此事。

  说完这些大家心照不宣的家常之后,这位特使才话锋一转进入正题,隐晦的提出教皇霓下对眼下时局的担心,并希望通过双方的谅解,达成某些口头上的协议,为教皇霓下在随后的可能行动中,增添取胜的砝码。

  他的逻辑很是可笑,其实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被我救过一命的教皇,无论做什么事情始终都要拉上自己,亲热得好像我和他多熟似的,奈梅亨无论从实力还是话语权,都在帝国的政治圈说不上话,连个提鞋的小弟都算不上。

  况且奈梅亨又同罗马有千山万水之隔,就算结盟生紧急情况,也根本无法及时相救,所以他屡屡抛来的橄榄枝,要么是别有用心的利用,要么是慈悲泛滥的提携,而且后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难道教皇霓下真是弯的?对我执着的念念不忘?”想到这里,我不禁脊背凉的打了个冷战,心中一阵恶寒。

  11月1日,在后世中国比较受推崇的万圣节来临,这时候的人们并没有像以后那种,比较搞怪的庆祝方式和花样翻新的服装道具,南瓜还只在美洲大地上生长,没有随着殖民者的舰船来到旧大6,所以人们只不过在门前点起长明的灯笼,提醒在这个传说中,最黑暗夜晚四处游荡的鬼魂不要擅入上帝庇护的民宅,倒是这些橘黄色的小灯笼,装点着中世纪太阳落山后,便漆黑一片的夜空,让它可爱许多。

  我站在城堡的窗户前,欣赏难得一见的万家灯火,只有在乌德勒支这样的大城市,才能创造出如同后世摩登都市灯火璀璨的感觉,令人触景生情,分外怀念千年后的世界。

  万圣节后的几天,是连在一起的众多缅怀亡灵的节日,在战后的乌德勒支这种追思的压抑气氛更加浓重,就连天气也十分应景的阴沉着,时不时洒下点雨水烘托家家夜哭的悲凉,弄得奈梅亨士兵也不由得开始怀念家乡的亲人,厌战思归的情绪像瘟疫一般迅弥漫,军心微微有些不安定,科勒和公牛都像我表示隐隐的担心。

  本来以为我今年会在乌德勒支品尝圣马丁节的烧鹅,顺便打秋风的再搜刮点出港税,能弥补点损失是一点,没想到皇帝陛下终于注意到,在德意志一角生的这件事,姗姗来迟的派出使者,宣布自己对于此次战争,最重要是弗里斯兰这片富庶低地国家的最终决断,一时间整个德意志都将目光投向乌德勒支,而我正处于舆论的风口浪尖。

  瞬间成为显赫新贵的我,6续接待许多带着各种密令前来的特使,私底下派来密使联络感情的大领主们,基本上都怀着以下几种心思,要么幸灾乐祸,要么羡慕嫉妒,要么想顺便给自己划拉点好处,要么寻找和奈梅亨结盟的机会,拉拢个实力战友给自己撑腰。

  前往乌德勒支的大路上,到处拥挤着马车和骑马的使团,使命相同的大家尴尬打个照面,然后心虚的各自错开行程。

  皇帝陛下敕令的内容基本上在意料之中,不过细节上有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出入,奈梅亨辛辛苦苦做成的蛋糕,自己并没有分到最大的那块,虽然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但结果摆在眼前的时候仍旧有点挂不住。

  莱昂纳多就不止一次的提醒我,在法理情理上都不占优势的奈梅亨,肯定没办法独吞如此庞大的弗里斯兰以及附属的泽兰地区,伯爵家族绝嗣以后,他所效忠的更高一级领主,便自动获得支配这块土地的权力,我们只能尽可能的相信皇帝陛下,还需要奈梅亨在帝国西北边境的存在,祈祷自己不要白费力气替他人做了嫁衣裳,到最后两手空空的一无所获。

  在最终的分割协定里,作为弗里斯兰伯爵封君的皇帝陛下,成为这里的最高领主,他将格罗宁根、德伦特、海尔德兰、这三块领地并入萨克森,乌德勒支则继续保留主教辖区的独立身份,这无异于在奈梅亨的头上悬了一把宝剑,没办法将领土连成一片,就像噎在喉咙里的鱼刺,上也不是下也不能,就突兀的卡在那里惹你心烦。

  照顾到奈梅亨的利益,皇帝陛下最终将被肢解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弗里斯兰,册封给我作为新的采邑,弗里斯兰伯国作为一个政治实体永远的消失。

  陛下显然是看过我呈送的信件,了解到此次征战弗兰德出兵的背景,虽然他极其反感将名义上另一国的势力,牵扯进德意志的国事,却并不讨厌和弗兰德伯爵共同分享利益,拉拢一个能牵制卡佩王室的力量,吐出些自己嚼不进嘴里的边角肉丁,还是可以接受的牺牲,况且鉴于奈梅亨和弗兰德,以及下洛林三方巩固的姻亲关系,自己的让步也能同时收获三方的好感,这样的以退为进谁会不喜欢呢?

  泽兰地区属于奈梅亨的领土却不再作为封地,这片土地上的封臣都被转封到别处,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认了弗兰德对泽兰的控制,它将弗兰德的势力范围向北进行延伸,提供肥沃的河口平原和相对条件更好的出海港口,大家全都笑嘻嘻的在台面上,获得了自己期许的奖赏,一团和气的言欢而散。

  现在的乌德勒支基本上没有我什么事情,需要打点行装准备上路,在得知自己重新获得城市的支配权之后,乌德勒支主教终于下令打开了教堂紧闭十几日的大门,守候在外的虔诚信徒们蜂拥而入,场面像极了店庆大减价的卖场。

  现在的大教堂在乌德勒支市民的心中,无异于一个精神上独立的象征,代表着城市的自由和民主,虽然贪得无厌的主教及其党羽也不怎么招人喜欢,但只要能赶走入侵的奈梅亨人,市民们十分愿意在自己头上重新禁锢宗教的枷锁,至少主教是个相对来说的自己人。

  既然是人家的城市,在他们下达不那么友好的逐客令之前,自己识时务的主动退出是最好的选择,况且最近几日乌德勒支市民的反抗活动愈光明正大,整座城市表现出赤1uo1uo的敌意,无论男女老幼都自的排斥不受欢迎的奈梅亨人,弄得士兵们只能困守在军营和城堡里,拘束得一瞬间就成了受气的小媳妇。

  在临行前我抽时间拜会一直闭门不出的乌德勒支主教,他也不好再驳我们面子,毕竟以后大家还要低头不见抬头见,场面上的事情必须要做,所以宾主双方谈话的气氛算得上是比较融洽,重申传统友谊的同时又强调各自的权利义务,假惺惺的握手言欢。

  直到品尝清汤寡水的教会故意摆出的穷酸宴,我才忍耐到极限,再没有想要继续待下去的念头,嘻嘻哈哈的告个假,便带着手下离开,身后教堂斑驳的石砌外墙逆着光显得阴森恐怖,浑厚敲响的钟声仿佛催命的号角,让人无论身心都压抑的很不舒服。

  “皇帝陛下还是不太信任我,非要埋下这么个掣肘的钉子,上位者架空手下的把戏。”我无奈的笑了笑,利索的翻身上马,在骑兵的护送下回到城堡。

  得知我们要离开,最伤心的人想必只有乌德勒支的商人们,他们哭天抢地的来到伯爵城堡要求觐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述说依依不舍之情,就差跪在地上抱大腿了。

  我脸上挂着冷笑凝视这群优秀的群众演员,他们的言下之意不外乎是事也办了、人也出来、税也交了,啥啥没落实到最后你还想拍拍屁股走人?

  莱昂纳多同我对视一眼,我从他脸上看出了同样的鄙夷,老家伙一向自视甚高,觉得自己同这些追腥逐利的小商小贩不一样,他所秉承的理念,同战国末期资助秦始皇嬴政父子称霸天下的吕不韦有些类似,自诩为售贩天下,不拘于蝇头小利的得失。

  莱昂纳多看出我并不想同这帮小商人废话,便主动站出来安抚他们,再加上他财大气粗的实力和以商从政的特殊身份,所以乌德勒支的商人们都停止假惺惺的哭泣,竖起耳朵听他讲话,莱昂纳多紧挨着我右手边站定,科勒那帮嫡系也不过顺着他两面排开,这最尊贵的位置也表明他话语权的可靠性,容不得商人们怀疑:

  “你们衷心投效的心情,伯爵大人都能理解,也感同身受,但却不得不执行皇帝陛下的敕令,乌德勒支将作为主教大人驻跸的独立城市,用来宣示上帝在低地国家的无上荣光,难道你们认为自己真的是凭借聪明和勤奋,得到今时今日的成就吗?不,这是上帝的恩赐,同他的伟大相比,人间的一切都不过是凡世的尘土。”

  乌德勒支的商人们,立刻掏出陷在脖子上肥肉里各式各样的黄金十字架,装出虔诚的样子诚惶诚恐的望空祈祷:“赞美上帝!一切荣耀归于天父!”

  各种声调高低不齐的混杂在一起,搅合成让人心烦的嗡嗡声。

  莱昂纳多满意的看着商人们卖力表演,先杀他们一阵的效果不错,至少在心理上占点优势,他按按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说道:

  “乌德勒支是一座自由璀璨的商业之城,是北海之滨的威尼斯,相信在主教大人的治理之下,能用对上帝的虔诚净化城市里,越来越多的奢靡之风和那些不敬上帝的歹人,创造圣洁的上帝之城。”

  说到这他故意顿了顿,观察着下面商人的反应,透过字里行间的点点暗示,委婉的让他们认清形势,明白谁才是真正罩得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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