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战事比想象的要容易,基本上成为一边倒的屠杀,攻守转换之快让所有人都没有缓过神来,狩猎者瞬间变成四面楚歌抱头鼠窜的猎物。
敌人见多识广的高级骑士,审时度势的放弃抵抗,亮明自己的身份,痛痛快快的成为俘虏,极有绅士风度的保证会缴纳足额的赎金,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可怕的对手,还有没有让人永生难忘炼狱般的火焰,可不想自己像滩在地上分不出颜色的战友一样成为液体。
看到骄傲的骑士老爷们都不再挣扎,识相的士兵们也纷纷扔掉武器蹲在原地,举手表示自己投降,公牛带着人把敌人士兵围起来防止逃跑,然后拿出钉锤瞄准后脑狠狠就是一下,留下淌出红白脑浆的整齐创口,直接送他们见了上帝。
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像是圣诞节前村镇里杀猪的现场,试图逃跑的敌人,全都被当作弓箭手的活靶子,或者骑兵练习衔尾追杀的对象,沿着小路到处都是倒毙的尸体,定格在脸上狰狞的表情让人目不忍视。
满地肮脏的泥浆还带着灼热的温度,咕嘟咕嘟的冒着骇人的气泡,很像传说中巫婆搅拌着的毒药,几处角落里烧成黑色的不明物体还再继续燃烧,就连两边的树叶和杂草,也被火烤的毫无生气,垂头丧气的耷拉着。
战马任凭我把鞭子抽断,也不肯从这片战场走过去,它惊恐的瞪大眼睛,鼻孔里剧烈的喘着粗气,局促不安的原地踏步,宁死不屈的梗着脖子与拉紧的缰绳抗争,我叹了口气,拍拍它青筋暴起的脖子,招呼一个士兵过来帮我把马牵过去。
盖尤利乌斯主教似乎是被刚刚你死我活的战斗场面吓傻,也难为这个从小生长在厚厚的经卷之中,仕途平步青云从没有经历过坎坷的意大利小白脸,战争不过是人类最邪恶的原罪之一,或者是古老羊皮纸上短短的几行文字。
头一次被别人拿着明晃晃的钢刀逼在马车里,外面血光飞溅堪比地狱的场景,吓得他瑟瑟抖的不敢出来,虔诚的祷告似乎失去传说中的威力,上帝并没有前来解救他的信徒,也许老人家日理万机的比较忙,匀不出时间来帮助他。
总之当主教大人钉满箭矢,坏了一边轮子的马车出现在视线之中的时候,我不得不在侍从的搀扶下,跌跌撞撞手脚并用的穿过地上堆积如山搅在一起的尸体,残肢断臂染红脚下的每一寸土地,包括圣堂武士象征信仰纯洁的白色教袍。
多么可笑的讽刺,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脸上却装出关切的模样。
“主教大人怎么样了?我怎么没有看到他?”
好不容易站到被清理出来的地面上,我嫌恶的抖落靴子上沾着散臭气的黑色污渍,左右寻找着主教大人的身影。
“难道大人受伤了,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他?”
离我最近的教士忙不迭的摆手,吓得说不出话来,保护不周的罪名,足够让他一辈子被关在教堂的苦修室里面壁思过。
“主教大人正在马车里换衣服,刚才的战斗很激烈,大人的衣物受到了很严重的玷污和损坏。”
他说到这里停住,我疑惑的挑挑眉毛,往马车跟前凑了凑,鼻子嗅到某些不可言说的奇怪味道,马上心领神会的点点头,远远的在上风处找块干净地方坐下来,事实上周围根本没有干净的地方,到处是血污和泥浆,只有相对能让人落脚的灌木丛里,胡乱丢弃着几面盾牌,正好当成端坐的椅子。
目之所及几乎每个圣堂武士身上都挂了彩,白色教袍撕烂的下摆上,被敌人的血水和脑浆染成恐怖的颜色,一些负责医护的小教士,捧着药箱忙碌的跑来跑去,强忍着肠胃里不舒服的感觉,抓紧时间给伤情比较严重的武士疗伤上药,剩下的人则默默无言的坚守自己的岗位警戒着,任凭鲜血顺着伤口不停滴淌也不去管它,像个金刚做成的铁血战士,令人敬畏不已。
几名神父手捧圣经,站在准备入土的牺牲者尸体旁边,低声吟诵着上帝的教诲,为逝去的灵魂做安魂弥撒,教士们低头虔诚的站在两边,双手合十为自己死去的朋友祈祷,然后用白色教袍裹起来的尸体,工整的摆进挖好的墓坑里,默默无言的填上土,插上匆匆赶制的简陋十字架。
配合着漫天逐渐散去的硝烟,和逐着腥味一路飞来乌鸦凄凉的鸣叫,空灵祷念圣经的声音分外清晰,整个场面庄严肃穆的令人压抑,每个人脸上都看不到胜利的喜悦,逝者的灵魂似乎停留在灰暗的天空,久久不肯离去。
“让您久等了,伯爵大人。”
盖尤利乌斯主教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好衣服,他拍着看得入神的我的肩膀,轻轻地叹了口气:“逝去的都是上帝最忠实的仆人,用自己的行为捍卫信仰,天国之门一定会向他们敞开。”
我站起来微微颔,也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合十双手默默祈祷,赢得周围教士们的一片赞许,主教大人满意的看着我,像是得知自己孩子期末考试得了1oo分的家长,脸上的慈祥欣赏明显的瞎子都能看出来。
“这是上帝创造的奇迹,他施展自己的怒火,帮助我们打败了敌人。”
我转过身看着主教大人想起刚刚修罗炼狱一般的战场,仍旧心有余悸的脸说道:“您放心,主教大人,这次偷袭凶手我必定追查到底,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不论指使的幕后黑手是谁,都必须承担攻击上帝代言人的罪责!”
“上帝代言人?”
盖尤利乌斯主教虽然被战场的恐怖景象吓破胆,但是多年政治起伏的浸淫,让他迅找到我话语里的微小变动。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伯爵大人,只有教皇霓下才是上帝在人间唯一的代表,闲杂人等岂敢僭越。”
“请借一步说话,主教大人。”
我上前一步搀住盖尤利乌斯主教的胳膊,两个人往边上走两步,侍从们远远的跟在后面,同我们保持一定的距离,以确保谈话的私密性。
“请恕我直言,战斗中使用的能释放出上帝怒火的火油,是奈梅亨宫廷的炼金术士,在一座古老的教堂底下现的,我想这必定是某位圣人的遗骨所化,乃是至灵至纯的产物,为什么上帝会偏偏选中让奈梅亨获得如此威力巨大的武器?为什么您会与我们同行?为什么会有敌人在半路偷袭?难道这一切仅仅是巧合吗?”
“在我想来,卑微如我肯定无法获得上帝的青睐,那么一定是尊贵的大人您,为上帝所选择的使者,所以他才会让奈梅亨,利用神秘的火油来帮助您化险为夷,否则像刚刚那种千钧一的情况,就算是战神再世也束手无策。”
“呵呵……”
盖尤利乌斯主教喜怒不形于色的低头沉吟一会,冷静的可怕,缓缓的回答我:“您知道如果不是了解奈梅亨伯爵虔诚的笃信上帝,以至于到了癫狂的地步,仅仅凭借刚才的那段话,就完全可以将您判为对上帝不敬的异端,钉在火刑柱上被耻辱的烧死,从此奈梅亨伯爵将成为编年史上找也找不到的渺小注脚。”
开始讨价还价了吗?我在心里冷笑着,脸上却摆出急切的模样,像是被冤枉的孩子,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可以用自己的项上人头保证,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如果是为了自己的利益,陷主教大人于险地,那么就请公正的上帝降下责罚,使我承受应得的教训。”
信誓旦旦的赌咒完誓,我偷眼看了看阴晴不定的天空,心里还真有点怕怕,虽说自己上辈子早就过无数毒誓,但却头一次在一个神职人员面前,说出这样的誓言,所以多少还是有点没底,生怕一语成真!
盖尤利乌斯主教从头到脚的打量着我,像是格子铺里卖货的店家,恨不得连你内裤的牌子都看出来,我强装镇定的同他对视,心里面却天崩地裂的爆炸了一颗核弹,难得的开始打怵。
“您何必许下如此重誓,我怎么会不相信虔诚的奈梅亨伯爵大人呢?”
主角假惺惺的盯着我,痛心疾的模样,仿佛我自己乐意咒自己,与他的逼迫没有半毛钱关系,腹黑的要命。
“虽然我很感激您的抬爱和支持,但是通向罗马的道路如您所见,到处是看不到的高山险坑,还有阴暗难测的惶惶人心。”
“只要心怀虔诚的信仰和对上帝的忠诚,哪怕是遍地荆棘也会变为平坦的通途。”
我觉得此刻的自己,像极信誓旦旦握拳表忠心的冲锋队员,再戴上五道杠气势简直直逼总队长。
“奈梅亨将始终和您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因为我们坚信,只有真正的上帝代言人,才能拯救这濒临毁灭的乱世,千年之际,梵蒂冈该有些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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