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渐渐跑出农兵们质量低劣,制作粗糙弓箭的S程范围,零零落落的箭支,像是送行似的撵着马蹄印,钉满了被马蹄踩碎的草地。
我听见敌人的队伍里,传来某个大人物气急败坏,动物般的咆哮声,渺远的细碎声飘进耳朵,弄得我耳廓痒痒的,仿佛一只毛毛虫,在里面扭扭捏捏的爬过去。
隐隐约约更多的声音,争先恐后的钻进来,让人分辨不出到底是风声还是人声,直到大地开始微微震颤,战马惊慌失措的张大鼻孔,不受控制我才知道,乃乃的是骑兵,铺天盖地蝗虫一样的骑兵!
“分散开跑,这样大家逃脱的概率更大些,他们的目标是我,现在保存实力才是关键!”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已经因为惊恐而破音,哆哆嗦嗦的不知道是害怕还是颠簸,总之我脑海里就三个字,游魂般的飘来飘去……
敌人果然被延森的计策骗到,试问有谁会看到一只鸭子肥肥的放在自己面前,而无动于衷呢?所谓的骑士风度在赤luoluo的现实面前毫无市场,当乐芬男爵知道眼前这群丢盔弃甲的骑兵,竟然就是奈梅亨伯爵本人率领的时候,顿时跪在地上感谢上帝的眷顾,抑制不住胸中小兔子一样激昂的豪情,点起手下的骑士们就吆喝着出发了。
当然在他们看来,追上我们只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然后就可以道貌岸然的宣称,自己是为了捍卫骑士的荣耀,趾高气昂的和对方讨价还价,揣着满兜的赎金扬长而去,从此拥有茶余饭后的谈资,和勾引少不经事的贵族小姐的传奇故事。
乐芬男爵带着手下一大群衣冠不整的骑士,紧紧咬在我们后面,眼看着距离被一点点拉近,急得我抽风似的拼命踹着战马的肚子。
由于时间仓促,大部分刚刚用完早餐的骑士,还没有穿上繁复的铠甲,只能慌慌张张的在侍从的服侍下,披上锁子甲和罩衫,连长枪都没拿就被男爵催着出发了,于是乎就出现此刻奇怪的追逐场景,单从衣着上来说,我们半斤对八两,邋遢的不相上下。
“大人快看,敌军分出了一部分骑士,看起来是要绕到我们的侧翼驱赶包围我们!”一个眼尖的骑兵脸都憋红了,大声的提醒我敌人的动向。
我转过头观察着,果然看到有十几名骑士,和同样数量的侍从骑兵离开追赶的大部队,沿着平坦的河滩提高速度,准备从我们左翼包抄过来,*迫我们向着右侧的森林寻找退路,利用茂密的树木迟滞战马的速度,慢慢的追上我们。
“不要慌!从河滩包抄需要爬一段不高不矮的小土坡,咱们有足够的时间在敌人合围之前冲过去,大家加把劲!”
我知道在这时候,自己就是整支队伍的主心骨,命运再一次被上帝交到我的手里,是险中求胜还是功亏一篑,冥冥之中真的有一双眼睛,正在笑眯眯的盯着自己……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常常想,是不是这次的惨痛经历让我下定决心,要开发带轮辐的马车,和近乎偏执的修缮领地内的所有道路,因为在经过长时间剧烈的马上颠簸之后,我感觉自己创造了生理学上的奇迹,五脏六腑全都位移至少五公分,心脏离大脑越来越远,造成了对这重要器官供血的严重不足,垂体因此萎缩,使我丧失继续上战场冲锋陷阵的激情,从而常年神经性呕吐,症状类似于后世的晕车晕船,据不完全考证,我可能是历史上第一个晕马的人。
出发的时候二十名骑兵英姿飒爽的排列成行,表情严肃压抑,他们身上精致坚固的威尼斯铠甲,曾经是无数士兵艳羡的对象,这些骄傲的战士是奈梅亨伯爵领的天之骄子,农家女心甘情愿献出自己的梦中情人。
那些落选的骑兵,表情寥落的看着自己朝夕相处的战友,在众人狂热的簇拥下,随着伯爵大人执行一个肯定会立功的任务,只恨自己平时训练时偷J耍滑,没有入得魔鬼教头公牛男爵的法眼,失去这个鲤鱼跃龙门光宗耀祖的机会。
后来他们才知道,那些趾高气昂离开的战友,带着他们的骄傲几乎全部离开了,农家女和吟游诗人早就忘记他们的名字,趋之若鹜的冲着下一个英雄搔首弄姿,但是逝去勇者留下的荣耀,却由活着的人享受继承,不得不说上帝在关上大门的时候为自己留下了一扇窗。
现在仍旧追随在我左右奔驰的,只有五名骑兵了,大多身负轻伤勉力支撑,将近四分之三的战士倒在漫长的逃亡道路上,再也不会爬起来,本来以为计划天衣无缝的我,头一次觉得是不是自己胸有成竹的有点过分了,如果失败了怎么办?命运的长绳已经剥落的只剩下一根紧绷的纤维,所谓的千钧一发,正是现在的真实写照。
“大人,马匹已经开始吐白沫,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怎么办?”掌旗手冲着我大声的叫道,支离破碎的单词断断续续的传进我的耳朵里,听起来像是卡带的录音机,忽小忽大忽停忽顿。
“把那没用的纹章旗丢掉!所有人不用纠结于队形,全速往树林那边冲刺,争取赶在战马跌到之前到达那里,只要你能在下马的时候不摔倒,就别管什么大人战友的了,自己夺路逃命去吧!”
我此刻只恨自己骑得为什么不是摩托,不过就算是摩托开到最高速,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我侧身目测敌人包抄的骑士和追兵,与我们之间越来越近的距离,放弃赶在他们之前冲过河滩的打算,只能选择敌人*迫我们退无可退的树林作为救命稻草,对于两条大腿已经麻木毫无知觉的骑兵们来说,如果在双脚踩在地面的那一瞬间站不起来的话,那可能就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明显感觉到身下的战马,有些让人不易察觉的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粗重,就像砂纸磨蹭墙面的难听噪声,汗水下雨一样不停地往下滴落,瞪大的眼睛里布满了猩红的血丝,我慈爱的拍了拍坐骑健硕的脖颈,动情的对它说道:
“你已经尽力了,剩下的时间没人打扰,请好好休息吧。”
仿佛听懂我的话,战马好像心有不甘似的仰天嘶鸣,那声音里包含着说不清的凄楚苍凉,让我头一次觉得这个生命是那样的美丽和有灵性,它的步子越来越沉重,好像地面生出无数双看不见的大手,死死的拉住它扬起的蹄子,拖向厚重朴实的大地,战马打了个响鼻作为在人间的最后绝唱,终于慢慢地瘫倒下去。
我在马儿翻倒的那一刹那,使出全身力气纵身一跃,顺势在地上滚几下才勉强稳住身形,两条腿忍不住的打战,就像打摆子似的抖个不停,轻薄的亚麻布长衫也似乎铁做的一样重若千斤,压得人喘不上气,我用力打了打大腿根,希望给它一点刺激以便能让肌R兴奋起来。
“大人,您快走,往林子里钻,敌人是骑兵,速度多少会受到树枝的影响而慢下来,我们会拼死保护您离开。”
两个还能站起来的骑兵,连滚带爬的上前搀住我,全然不顾他们自己此刻,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护着我当先一步钻进树林,剩下的三名骑兵欣慰的看着我们消失在茂密的林木间,用武器支着身体站起来,任凭我如何大声命令他们跟上来,也无动于衷的拉开弓弦S击,他们这样的攻击,对于全盔全甲的敌人来说连蚊虫叮咬都算不上,最大的作用就是吸引他们的注意以掩护我们撤退。
该死!一切都很周密,严格按照计划执行,到底是哪里出差错,为什么此刻我会如此的狼狈不堪?
在被两个骑兵踉跄拖着走的时候,我的脑海中不停在*问自己原因,对于时不时出现的枝条和树根的羁绊,全然没有感觉,后面传来的声音一点点清晰,敌人似乎已经解决留在外面的三个骑兵,正在欢呼着追赶我们。
时间已经快接近中午,太阳缓缓挪到最高点,开始以造物主般崇高的姿态俯视芸芸众生,森林里见不到大团大团的阳光,一群叫不上名字的小鸟被我们惊到,扑棱棱的从藏身的草丛里飞起逃开,树叶间缝隙把阳光拢成一个一个可爱的圆形小光斑,不时投影在积满厚厚腐叶的草地上,如果不是我们几个人类的破坏,想必这里该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世外桃源。
转过一个长满松树的小土丘,地势开始缓慢往下延伸,低洼处出现一条清澈的小河,川流不息的向马斯河注S着山里面的泉水,几棵茂盛的沼泽植物在这里造成天然的一方平缓水面,构成一个面积不大的小水塘,透过干净的河水,可以看到底下淤积着厚厚的黑泥,一群小鱼就像柳宗元在里面说过的那样,皆若空游无所依的游逛着,我看了看四周的情况,停下脚步。
“大人,快走,敌人的追兵就在后面!”
服侍我的骑兵焦急的回头看着,敌人的骑士应该呈包围圈分散开慢慢搜索过来,听声音已经离我们很近,战马的蹄子踩断散落在林间枯树枝的脆响,清晰的透过层层林木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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