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吗?不像我的风格!”
我摸着脑门努力回忆着,隐隐约约记起貌似还真与自己有关,不过这点小事没道理能让我有这么大名声,贵族亲自指挥作战,或者某个有德行的乡绅接济百姓,这种事情虽说不是贵族圈里的普遍行为,但至少应该屡见不鲜,一堆沙子里总会有几块金子的,怎么就成了众人歌功颂德的朝拜对象了呢?
这时候进去通报的侍卫从里面出来,在我面前微微欠身行礼:“陛下现在正好有时间,让我请您进去。”
我点点头,随着他迈入皇帝陛下雍容华贵的金色大帐。
“让我看看亚平宁女神的东风,把谁送到了我身边,这不是我们的胜利战神兰迪子爵吗?上帝保佑您,勇敢的战士。”
皇帝陛下手握盛满葡萄酒的金质酒杯,见我进来用俏皮话恭维一番,他面前的桌子边坐着一个随军书记员,正在把奥托皇帝的新命令誊写在羊皮纸上。
陛下放下酒杯,示意侍从给我准备舒服点的坐墩,然后自己在椅子上坐下来。
“我不得不感谢你,我的子爵,如果不是你聪明的想法,光靠那帮老家伙,估计明年的圣诞节,我们就要在意大利度过了,上帝保佑!”
“这只是些旁门左道的办法,尊敬的陛下,我来这里是有一件事,想要请睿智堪比所罗门王的陛下帮我解决,我相信仁慈又有风度的您一定会答应的。”
奥托皇帝意味深长的盯着我,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一向对他唯恐避之不及的我,忽然变得这么好说话,要求他的事肯定不会太好办。
陛下摆摆手让刚刚写了一半敕令的书记员下去,在后者倒退着走出大帐之后,又端起酒杯自斟自饮,等了许久才跟我说道:“在你和我说这件事情之前,有些话我想说在前面,然后你自己再考虑,要不要和我说你准备说的话。”
我呼了口气,捋顺自己因为一时冲动而凌乱的思路,决定先听一听奥托陛下的说法,抓紧时间为自己后面的陈词组织语言,好有理有力的阐述。
“您说吧,陛下,我洗耳恭听!”
“我知道你是阿登伯爵的封臣,对他和他的家族宣誓效忠,并且必须履行自己的封建义务,但是现在你封地面积,已经远远超过一个子爵应该拥有的土地,足够供养更多的骑士,而且我在教皇霓下和亨利公爵的建议下,决定册封你为新晋的伯爵,把你拉进上流贵族的圈子,那么你同阿登伯爵的封建关系就必须解除。”
“事实上这是一件很难操作的事情,毕竟是要从我封臣的封臣那里剥夺他的封臣,但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不过教皇霓下拍着胸脯保证,在他到来后会利用和阿登伯爵家族的关系摆平这件事,那么我想你应该准备自己的册封礼服了。”
皇帝陛下放下自己的酒杯,把玩着食指上戴着的那枚硕大并饰有德意志雄鹰的戒指,雕琢精美的图案反射着耀眼的金色光芒,好像此刻在德意志政治舞台上意气风发,璀璨夺目的皇帝本人一样,成为堪与其他德意志诸王比肩的帝王。
如果他能够顺便征服靴尖上的拜占庭人,和西西里的萨拉森人的话,他也许就能超越传说中的查理曼大帝,成为第一位驱除异教徒,收复意大利的日耳曼皇帝。
“赞美您英明和胸襟,伟大的陛下。”
我挣扎着想要站起身行礼,知遇之恩铭感于心,奥托陛下却往下按了按手掌,示意我不用这么拘礼。
“我想你已经听说,现在你已经成为所有游侠骑士和失主农奴的精神偶像,不仅仅在意大利,德意志每个角落都在传诵你的英雄事迹,很快就连萨拉森人的宫廷里,都会经常听见睿智者兰迪-冯-霍夫曼子爵大人的英名!”
皇帝陛下此刻很像一个狂热的上门推销商,手舞足蹈的向我展示手提包里各种廉价稀奇古怪的工具。
“你可能很纳闷吧?怎么一夜之间自己就成了全民偶像?我那教皇弟弟说的这些,看似天马行空的想法其实全都来自于平时与你的对话,他夸赞你的鬼点子,就像士瓦本大公爵满嘴的废话一样源源不绝,可能这个比喻不太雅观但是却十分贴切,这就是你说过的偶像效应,推举出一个全民偶像,然后给所有人一个精神上追求的至高点。”
“我要建立的帝国是空前绝后的,是不同那些死气沉沉的蛮族王朝的全新国家,所以不仅是从上到下的封建制度需要改革,就连那些腐朽顽固的门阀世家,也必须要服从德意志皇帝的意志,一个国家一种信仰,一个皇帝一个声音!”
“现在的我需要树立典型,以小见大的反射出,我要建立的那个人人向往和倾慕的理想社会,让他们看看连如此贤明勇敢的骑士,都愿意服侍德意志的皇帝,那他们这些人也必须义无反顾的绑在德意志的战车上,随我打拼天下,就像教皇霓下在信里说的:我们兜售梦想,然后让所有人出卖自己的灵魂!”
“天才的思路!子爵,天才的思路!”
我的脑袋忽然变成一张大大的LED显示屏,慢慢的滚动出两个字:完了!
我真后悔那次借着酒劲,非要给教皇霓下讲什么天朝对于思想意识形态工作的重视程度,以及社会宣传和偶像崇拜对人们精神的巨大鼓舞和动员力,没想到那个神棍竟然依样画葫芦,准备在中世纪就给我搞个思想政治运动,借着宗教和国家的影响力,实现自己邪恶的权力欲。
这两个各怀鬼胎权力狂人一拍即合的联手,昭示着欧洲两个最大的政治流氓完成组合,怎么想都怎么觉得,自己就像谋划二战策源地的法西斯主义分子一样,会在未来的历史中遭人唾骂。
不行!必须为挽回名声做点什么。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穿越会对真实的历史产生多少影响,但是我知道自己迟早会死掉,不能让千年以后我的本尊读到外国历史的时候,看到曾经在中世纪的德意志有个臭名昭著的兰迪子爵!
“陛下,对于您和教皇霓下的器重,我感到受宠若惊,当然还有高贵的亨利公爵,而我要说的那件事情和荣华富贵比起来确实微不足道,但是又重若泰山。”
“我曾经发誓要保护一个人的安全,这是一个以上帝为证的骑士保护弱者的誓言,我不希望成为那个食言而出尔反尔的小人,陛下。”
奥托陛下玩味的看着我,金戒指绕着指头缓慢搓动,我不知道他的脑子里此刻到底在想着什么,也许正在考虑是把我清蒸还是红烧,总之他的眼神又变得冷淡而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搞不清紧锁的眉头后面,到底是怎样活跃的思想。
“克雷森蒂公爵说对了,他说自己的女儿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被杀掉,不过他的说法过于荒诞,源于小姐出生时一个不请自来游方巫师的预言。”
皇帝陛下的眼睛从边缘一点一点开始结冻,寒气逼人的凛然生威,浓烈的帝王之气让人不敢正视,他又变成那个高高在上的德意志皇帝,意大利的主宰。
“老公爵说要见你一面,亲自给你讲讲关于他们家族的古老传说,我满足他临死前最后的要求,但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真的有勇气来为那个女人求情,是什么驱使你来到我的营帐,子爵?”
我忽然释怀的笑了,皇帝陛下一开始就猜到我的做法,这说明克雷森蒂小姐死不了。
年轻的皇帝沉迷于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偈语和禅机,说出的话承上启下耐人寻味,可爱的小情趣。
“也许是命运,也许是英雄救美的冲动,喝多了麦芽酒,谁都乐意听吟游诗人来上那么一小段黄段子,谁知道呢?”我耸耸肩,滑稽的表情把皇帝逗笑了。
我在侍卫的带领下,来到位于营地中心地带,戒备森严的一顶不怎么起眼的帐篷前。
他向拦住我们的卫兵,出示皇帝陛下的黄金雄鹰戒指表明身份,那个看起来有点娃娃脸的卫兵,恭敬的行了个军礼,然后冲着阴暗处挥挥手,几个隐藏在黑影里的刺客露了露头,扫描仪一样仔细的审视我们片刻,然后又悄无声息的隐身表示可以通过,我们这才能够走进这顶破破烂烂的帐篷。
它和一般贵族使用的简易行军帐没什么区别,所以很少受到别人的关注,贵族们都不知道叛乱的祸首克雷森蒂公爵,到底被羁押在哪里,包括公爵死党的那一部分人在内,安全保密工作可以说做的十分优秀。
掀开帐篷的帘子,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弄得鼻子很不舒服,只有门口的火盆里生着火,照亮门前一片小小的空间,整个大帐都隐藏在似乎无边无际的黑暗虚空里,让人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些什么,这里完全是动物巢穴,甚至连气息都非常相似。
阴影里隐隐传来微弱的叹息声,苍老的像是沉睡千年的时光,悠远沙哑的声音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和故事,吸引着你忍不住想要往幽深之处慢慢搜寻。
皇帝陛下的侍卫识趣的站在帐篷门口,本来我以为他是陛下派过来监视我的,现在看来他似乎真的只是在给我带路,以防止我被谨慎的刺客们射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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