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样的消息,莫惜朝感到十分意外,略微皱眉想了一下,便道了声:“拿进来。”
“诺。”
玄衣推门而入,将手中厚实的记录文书交给莫惜朝。
莫惜朝伸手接过,细细的翻看着上面的记录,直到翻到中间时,他微微愣神。接着定下心,继续往下看。
直到完全看完,莫惜朝的眉头依旧凝成一块疙瘩,呢喃自问着:“怎么所有的事情都拧在了一起?”
过了良久,他将那封厚实的录记合上,转头对刘七道:“阿七,回你的衙属去吧,估计过不了多久内侍便会来传圣旨了。”
刘七不明所以的道:“大哥,怎么回事?”
莫惜朝无奈叹息道:“刘家,要平反了……”
刘存孝听到这话,先是一愣,接着骤然变的双目通红,全身不可抑制的开始颤抖,有些不敢相信的道:“至尊,这就要为刘家平反?”
莫惜朝重重点头,接着苦笑一声道:“是啊,刘家要平反了……计划赶不上变化啊,原本拟定的是先将事情理顺,然后等到明年再为刘家平反的,结果,海贞如的突然升迁带来了无数麻烦,而今穆相又在这个时候爆发,将玄衣所有的计划都全部打乱了。更何况还在城北……”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接着笑道:“不管怎么说,对刘家来说是好事情,阿七,回衙属去,内侍应该马上就到了。”
刘存孝长长吸了口气,重重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莫惜朝瞧着他离开时的背影,脸色变得十分凝重,过不多时,他骑着马匆匆离开了总衙,向着长公主府的方向狂奔而去。
这事,必须找知安商量。
……
时间稍稍往后推一推,这样一来事情才能讲的明白。
七夕节的清晨,京城的百姓们都打算在今天“郎情妾意”一回的时候。大商权力的顶端的大臣们,却完全没有这样的心思。
今天有一场小朝会,八大阁朝以及六部衙门的头面要在这个小朝会中与当今至尊商议一些比较紧要的事情。
例如山东救灾的款向,例如沿边各府州对黄河的修缮,例如各州府县官员的空缺,例如玄衣禁军这些日子以来歇起乱子,例如种种种种……
大商太大了,需要操心的事情也太多了,虽然官员们多有扯皮推诿,但响影到中枢的事情,还是要尽快处理的。
八大臣阁之中,孔立清的败落,基本上算是铁本钉钉的事情了。他因为被弹劾,只能闲居家中,等着最后的调查结果,所以无法参与这次小朝会。而别一位已然被内定的阁臣海贞如,却因为没有明发的旨意,暂时品级不够,也无法参加。
所以,今日中枢内阁便只是其他其参与其内。
“黄河修缮的事情不容耽搁……”三相孟充常道:“虽说先帝二十三年修过,堤坝还算健全,但以目前来看,因为黄河浪激太猛,沿河各府的防洪堤坝已然出现多处损坏,至尊,若是某一处绝口,那便是关乎几十万,甚至几百万人百姓的性命大事,所以臣以为,乘着夏季,早些准备较好,省得来年出现不忍言事。”
孟充常刚说完这话,五相王平芝冷冷道:“孟相,国库为了支应边军粮响已经空了,户部把蜀中的税收已经收到五年后了。如今要修河堤,你告诉老夫银子从哪出?钱粮又从哪出?”
两位阁臣就此事宜开始争吵,接着属于他们各自派系的朝臣们也加入其中,但好在也只是辩论,你方说罢我登台,并不显得如何混乱。
新武皇帝坐在龙榻上,安静的听着他们争吵,面无表情。
半响之后,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吵闹终于结束了。
新武见他们安静下来,笑了一声,坐直身子,将目光落在坐在左手位绣敦的首相林惟中身上,言道:“朕初掌大权,还太年轻,有些事情看不明白。惟中先生,朕还未登基时,像便是朕的太傅,如今,有何可教朕?”
林惟中拱拱手,笑道:“回至尊,黄河嘛,自然是要修的,不然万一绝口,对我大商来说便是一场灾难。但为了边军将士安心守边,致使国库亏盈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所以说如今的国库不足以支持如此大规模的修整,国家也是很为难的。依老臣之见,如不,让当地自筹如何?至尊可下令减免黄河沿岸各府州两年的赋税,如此,方可解燃眉之急。”
新武皇帝听到这话,微笑着点了点头,接着将目光看像坐在右边绣敦的次相孙伯纶身上,问道:“伯纶先生以为如何?”
孙伯纶睁开眯眯瞪瞪的双眼,赶紧行礼道:“老臣以为惟中先生所言有理。”
新武皇帝没再理会他这种完全泥胎一样的说法,点了点头,接着轻轻笑了一声,道:“先帝二十三年,对西战争结束不久,全国修养生息,国库刚有盈余……朕那时是监国太子,行天子领,你们说黄河要修了,朕与父皇念黎民之苦,直接用了印。”
“孟先生,你当时说,黄河此次修过之后,当保两岸十年平安,你这话当时说的誓旦旦,可孟先生啊,如今才过了三年,不,两年半,你竟然说又有修黄河?此所谓何来?呵呵,朕的记醒可是很好的。”
“朕这个时候也不问那些能修十年堤坝的银子去哪儿了,你心知肚明,朕也心知肚明。朕听说过一句话‘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虽然朕的话已然挑明,但朕也不为难你,毕竟,你是个实心用事的。”
“念着你是老臣,朕也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黄河肯定是要修,天下黎民何辜负?朕怎能为了一时意气,至他们的生死于不顾?国库里没钱了,可朕的内库还有些盈余,不管怎么说应该够修黄河了,但朕会派人监视的,凡有克扣与贪墨者,斩。孟先生,朕希望你继‘实心用事’。”
这话太过诛心,孟充常已然冷汗叠出,躬身道:“臣必当粉身碎骨……”
新武皇帝摆了摆手,道:“行了,占了朕的便宜就不要再多说话了。孟先生,记住,黄河两岸各州府的税收,一个子都不许少,少一文钱,朕便会砍一颗脑袋,嗯,当然,是官员的脑袋。”
他这话与其说是在对孟充常说,倒不如说是在回应林惟中。
见孟充常有些慌乱的躬身退下,新武皇帝再次将目光转向林惟中,道:“惟中先生,你说朕这个亏吃的值不值?”
林惟中立马站起身来,道:“至尊明见万里。”
新武皇帝摇了摇头:“今天朕先把这个亏吃下去,但朕不希望再有下次,大商的国库空的能跑耗子了,某些人却吃的脑满肠肥。你们总对朕说,大商如今一片歌舞升平,可朕看到的却是千疮百孔,多余的话朕不想说,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臣等万死……”
众朝臣齐齐躬身。
这样不痛不痒的话他们说过太多次了,“万死”之类的不过是句口号而已,谁还能真的去万死?
新武无所谓的摇了摇头,笑着道:“下一个议题。”
七相杨君武出班奏道:“有关阁臣孔立清一案,基本业已查清楚了,孔立清虽说在任其间多有贪渎,其家人豪奴亦有种种不法之事,但臣以为,孔某人不管如何,毕竟曾身居四相,有功于国朝,若是惩罚太重,有失朝廷严面。”
“臣与三法司诸位大人商议过后,觉得应该从轻发落。将其贬为庶人,流放岭南烟瘴之地,家产充入国库,其家人亦随同流放,至于那些犯事的恶奴,当斩立决。如此可正朝廷王法,亦能护及朝廷颜面。”
新武皇帝嗯了一声,接着又看向林惟中,道:“老首相以为如何?”
林惟中沉思片刻,道:“此事,老臣不便多作过问,老臣为孔立清坐师,应当尽量避嫌才是。有此学生,老臣也是痛心疾首啊。”
新武皇帝的目光再次转现已然昏昏欲睡的孙伯纶,问道:“伯纶先生以为如何?”
孙伯纶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赶紧道:“老臣以为惟中先生所言极是……”
这是光顾着打瞌睡了,完全没有听清楚刚才的议题啊。孙伯纶这样的回答,让殿中朝臣都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自这位重远候接任次相一职以来,基本上就是个泥菩萨,从未发表过任何证论,说的最多的就是“惟中先生所言极是”或是“至尊与首相明见万里”。
比之上一任次相赵继善差远了,至少赵继善这条先帝养的疯狗,不管是什么事情,都敢咬着林惟中不放。这位倒好,朝会上只顾着睡觉了。于是,大家私下里都叫他木头宰相或是泥胎次相。
孙伯纶在这个时候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赶紧站起身来,带着惶恐之色道:“老臣昏聩,实在是年纪大了,行将就木之人难免有些精力不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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