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沐正雨走了之后,莫惜朝却再没有任何动静,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坐在厅堂之,沉思着。手指缓慢而又有节奏的点地那封册子,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他才叹了口气,低声喃了一句:“本来都已经开始准备布局了,怎么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麻烦啊……”
这样叹息着,他便从椅子坐起,刚准备合册子时,却听门外有值守的玄衣禀报道:“督主,青花梅指挥使与司将唐开山在外请见。”
莫惜朝无奈摇头,停下了准备合册子的手,又重新坐了回去,言道:“请二位进来。”
“吱啦”一声,门被推开。
梅香竹走在最前面,唐开山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施施然走了进来。
在莫惜朝刚刚准备开口请他们坐下时,梅香竹已经老实不客气的坐在了椅子,四下里看了看,言道:“莫大少,你这办公的地方可真够清冷的,怎么连个端茶送水的都没有,阴渗渗的,小心得风湿。”
身余伤还未好利索的唐开山,此时脸色还有些苍白,看着顶头司这般举动,一下子便有些尴尬了,准备向莫惜朝见礼的手才刚刚抬起,然后便只能僵在了半空。
莫惜朝并未计较梅香竹失礼的言行,看出了唐开山的局促,笑着摆摆手,言道:“唐司将不必多礼,请坐吧。”
唐开山却是个实诚人,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多谢督主,属下失礼了。”
然后便坐在了梅香竹下首的椅子,梅香竹很不乐意的撇了他一眼。
莫惜朝言道:“梅指挥前来拜访,却不知有何要事?”
梅香竹道:“唐开山,你来说。”
唐开山屁股还没坐稳,又重新站了起来,拱了拱手,言道:“回督主,事情是这样的,海纲海大人已在我青花斗部与马万堂人等的护送下平安到京,在这一路,我青花探部已然探明了,此次参与阻挠、行刺海大人的一应豪强,世家,勋贵人等,具体名录便在这里……”
说着话,他从怀拿出一份册子,递了去,继续言道:“而且证据确凿,口供,人证,物证一应事务都在我青花卫指挥使司有备案,如今特来向督主汇报。”
莫惜朝将册子打开,一一看去,一边看,一边说道:“海大人京会遇到阻挠,这本是预料的事情,早先前便已有了布置。你青花指挥使司办事漂亮,记你们一功。还有什么事情吗?”
唐开山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梅香竹。
梅香竹清冷的笑了笑,开口言道:“莫大少,明人不说暗话。有关海贞如的事情,先前会议的讨论的结果是,由我青花探明什么势力参与其,然后再由长鸣司对这些势力进行清洗,是不是?”
莫惜朝疑问道:“总要按章程办事情,这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梅香竹陡然站起,气愤的道:“死的是我青花的人,凭什么让他长鸣司出手?难道我们自己没手没腿,不能为本部兄弟报仇吗?”
莫惜朝皱眉道:“早先议会时,梅指挥可并未对此提出异议……”
他刚说到这里,便被梅香竹直接打断:“老娘怎么知道会死这么多人!斗部探部加起来死了二十七人,西都府的时候,连冯小汁这样的探部总校都差点丢了性命,若不是万马堂急时赶到,那一地的人都得死绝。”
“姓莫的,老娘告诉你,规矩章程什么的,现在都给老娘放在一边,姓唐的是个死脑子,他不敢改你先前的命令,所以老娘过来了!明着与你说了,让班定把这次行动的指挥权交出来,由我青花来执行,不然的话……”
说到这里,梅香竹停了一下,她本来想说“不然的话,便不要怪老娘对你不客气”之类的言语,但是突然想到了次赵肆的事情,由此想到,那小狼狗肯定不会为自己说话了。而且一个女人,屁股被打烂真的很难看,觉的得不偿失。
于是立马改了口:“不然的话,那本指挥要便事先甩开长鸣那群人,私自行动。大不了你再把我关几天,莫大少,你看着办吧!”
这些话说完,梅香竹一甩衣袖,头也不回的离开的厅堂。
她走的很急,看起来像是余怒未消的样子。实际是因为她猛的醒悟到,刚才没压住火气,一口一个“老娘”的叫出来。若是让这姓莫的抓住话柄子,再治她一个“以下犯”,那可麻烦大了。
于是撂下这些话之后,便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而在其他人看来,她走的还是很威风的。
此时的唐开山却是万分尴尬的,赶紧赔礼道:“督主见谅,我家指挥脾气一向是不好的,有所冲撞,还请督主担待。”
莫惜朝瞧着她离去的背影,略微的凝了凝眉,倒也并没有生气,只是觉得莫名妙而已,然后转目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这个……”唐开山有些犹豫,接着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回督主的话,因为大督帅跟孙小红的事情,指挥使的气还没消呢。再加突然间看到青花死了这么多人,所以,她便有些压不住火气了……”
莫惜朝无奈的叹了口气,心想,怎么这种烂事还要落在他头?接着想了想,道:“那让她顺了这口气吧,不然指不定会闯出什么大乱子来的。嗯,这样,你去跟长鸣司那边交涉一下,青花斗部跟他们互换任务。班安沉通情达理,想必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唐开山抱拳行礼道:“属下知道了,多谢督主。一会儿属下便去跟班指挥交涉。”
“嗯。”莫惜朝道:“还有什么事吗?”
唐开山道:“还有一事,护送海大人的小校沐长春回来述职,言道,先前海大人与他商议,想要整肃京兆府下,但深感势单力孤,便想由我禁军衙门配合这次整肃。”
莫惜朝皱眉,想了想道:“这是三法司的事情,禁军冒然插手似乎有些不妥当。”
唐开山道:“海大人的原话是,京勾连实在太多,他信不过三法司的那些人,而且,他会在明日朝谢恩时,当面与至尊提起此事,请下手令来。”
莫惜朝愣了一下,笑道:“这位海大人倒是个实干派,若是能将手令请下来,我玄衣禁军必然配合。不过,这有些困难啊,这不是至尊一旨手令便能办到的,还要有阁臣们的红批,吏部那边的通行书,总之麻烦的很。希望这位海青天能办的到吧。”
唐开山犹豫了一下,言道:“要不要咱们帮着这位海大人使使力?”
莫惜朝摇了摇头,道:“不用,由着海大人自己去办。借着这个机会,咱们也看看这位青天大人的手段与胆量。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些年来有关这位海青天的情报倒是不少,但从未亲眼见过他的手段呢,看看,看看也是好的。对了,顾先生也应该回来了吧?”
唐开山点头,道:“回来了,刚才还在青花指挥司那边,跟咱们聊了两句,言说这一年的‘实习’获益良多,打算静下心来准备今年的秋闱……哦,对了,在顾先生刚出衙门没多久,六相穆烦多的家人便找到了他,听说是穆相邀他到府饮宴。”
“穆相?”莫惜朝微微一愣,关于这位八大阁臣第六位的穆烦多,他倒是没有多少印相,脑子里盘算起前些年起京闹梅花盗的时候,自己送那位穆家小姐回府的事情。印相,那名叫穆青莲的女子,是一个自持才华,看谁都一副瞧不起的贵家小姐模样。
却也没有多想,摇了摇头道:“穆相这些年倒是没有什么劣迹,好书画,喜田园,有些隐士作风,朝堂是苏林党的应声虫。但也是一位实干的人物,景和十六年,他任户部尚书时,倒是做了几件漂亮事情。顾先生跟他相处,倒也没什么坏处。”
说到这里,莫惜朝失笑了下,接着道:“他也是有名有墙头草,估计是看见了朝堂的风向,觉得顾先生跟玄衣卫走的近,所以便打算拉拢一下。不是什么大事,不必太过关注。”
“明白了,如此,属下告退。”
“嗯,下去吧,青花那里的事情你要多扛起一些来,毕竟……”
说到这里,莫惜朝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说什么?毕竟女人太过感情用事,梅香竹其实很不适合当这个指挥使?
这倒是他心里真实的想法,但却也不方便明着说出来。倒也不是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因为玄衣如今正是以战力为先的时候,有一个大高手顶在前面总是不会错的,而青花那边却是以梅香竹最为厉害。
不光是青花卫,整个玄衣十一指挥使当,梅香竹的武力是最高的,这个时候倒是没法子让李知安把他这个女人赶紧收回去了。
莫惜朝遗憾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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