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松年的语气中充满了轻佻与玩世不恭,而他的神态却依旧是那般端庄大气,就好像他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伙子与一个沉稳如山的中年人的结合体一般,给人一种极为不协调,甚至是别扭的感觉。
他这种很是怪诞的样子让永和公主感到极为不适,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
韩老五感觉到了妻子的心情,抓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接着将目光转向韩松年,摇摇头道:“我与李三相交多年,我比你更了解他。在他的脑子里从来没有跟敌人妥协的道理,若是知道你参与其中,他肯定不会放过你,在你死后,韩家亦不能幸免于难。”
韩松年啧啧笑道:“那是以前,他可以任性胡为,新武皇帝也可以陪着他一起任性。因为不管他们搞出多大的乱子,总有景和皇帝在上面着话,再将目光看向韩五,淡而温雅的笑道:“韩附马,有句话叫疏不间亲,都是一个祖宗,良臣公的后代,你我更是堂兄弟,血脉之间亲近太多。等登基大典过后,不管是那疯子一样的郡王夺位成功,还是新武皇帝稳坐江山,我都会离去,希望也你好自为之。”
说完这话,便向春暖阁外走去。
韩老五豁然站起,咬着牙说道:“若是那疯王真的夺位成功,我想求你一件事。”
韩松年转身:“说来听听。”
“请留李知安一命……同样的,若是他夺位失败,李知安又从别的地方知道了有关你的事情,我也会从中周旋,让他放你一条生路。”
韩松年啧的一声笑了,好像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从啧笑变成了前俯后仰的哑然大笑。
指着韩老五说道:“你呀,这辈子也就只能当一块牌子,都你个乖,千万别做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李知安的死活我说了不算,那是董家人的事情。同样,我的生死也不在你几句唇舌上的求情可以左右得了的,那是李知安的决断。记住了,不要太过高估自己的份量。”
说完这话,留下沉默无语的韩老五与永和公主,韩松年一边笑着,一边出了春暖阁。
到了阁子之外,有一个年纪十分老迈的家臣为他披上了一件厚厚的绵袍,韩松年这才止住了笑声,呼着寒冷的空气,看了看升入中天的巨大明月,向着属于自己的院子走去。
那家臣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走了一段路之后,韩松年突然开始巨烈的咳嗽,面色发红,全身都开始痉挛,过了半响才缓过劲来。渐渐直起身子,他的脸色在清冷的月光下越发苍白。
从怀中拿出一块帕子,擦了擦嘴上的口水,年老的家臣赶紧将一颗黑色的丹药递给他。
韩松年接过,用手指捻了捻药丸,轻笑道:“都活不长了,还吃这东西做什么?”
轻轻松手,药丸落下,葬于白雪之间。
韩松年迈步,继续向着院子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我记得收你做家臣时,你曾说过,若是我死了,你也会自裁,与我陪葬?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老迈家臣答道:“确实如此,若主人死了,我自会陪着主人一起死。”
韩松年一下子变得开心了许多,步子都变得很是轻快:“能让柴玉关座下的‘气使’一起陪葬,我韩老二也算不虚此生。只是美中不足的是,我原以为你会比我早死,那么等我死了以后,就可以把你从坟墓里挖出来,然后再给我陪葬,可惜了你我的主仆情深,吃亏的还是你呀。”
独孤伤轻轻摇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三岁小儿都有可能因为某些意外丧生,而百八老者却依旧可以活得长长久久。这世上本就不存在公平,主人也可以这么想,你在正好年时为我陪了葬,论起来我一点都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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