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面具略有停顿,隐藏在斗篷下的双手紧紧攥住,骨节都有些发白。她这一刻非常渴望出手,她想试试,自己到底能不能逃出去。就像“他”一般,逃出天尊的控制,听说“他”已经逃离五年了,这是“他”逃的最久的一次,“他”到底逃了多少次了?数都数不清啊,“他”就是这样一个不屈不挠的男人,总是这么让人心动。也许“他”真的已经彻底脱离了天尊,对呀,也只有“他”才能完全脱离。
这样的想法只是在蔷薇面具脑子里闪现了片刻而已,到最后,她都没有勇气出手,于是缓缓松开已经握得发白的双手,接着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黑斗老人走在最前面,每一步都带着深沉的喘息,喃喃道:“我刚刚感觉到了杀气,这是第一次,我不想再有第二次,希望你明白……”
随着黑斗老人的说话声,天际第一缕阳光便在此时刺破幽暗的苍穹,万丈光芒顷刻间洒向人间。三个黑色斗篷的人,在阳光刺下的同时,消失不见,好像他们已经被这刚刚升起的旭日阳光彻底蒸发掉了,就如同在凌晨凝结在枯草上的那些露水。
……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所以镰刀总是在挥舞。镰刀可以收割庄稼,也可以收割生命。
大商景和二十二年的深秋,也是一个可以收割的季节,但收割的却是人命。因为这一年北方大旱,成群结队的难民,在这个深秋的季节涌入京畿之地。
当地方官员救缓不力,甚至中饱私囊者比比皆是,将朝廷派发下去的救灾粮食,贩卖与当地的门派帮会以及贪婪的商贾,使得粮价居高不下,灾民们已经无力负担这高额的粮价,于是扶老携幼,开始了艰辛的逃难之路。
而这路,却是由白骨铺成,灾民们走一路,死一路,真正达到饿殍遍野的程度。五十万的难民,能走到京畿之地的,十去其三。景和皇帝震怒,下领彻查。然而官员们却阴奉阳为,结党营私,真正被明正典刑的,只是几只小老鼠,用来糊弄皇帝而已。大商帝国,已然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
据说,景和皇帝在听到首相林惟中的汇报之后,已经气病过去了。面对这样的局势,他已经无可奈何,积弊过重,岂是一朝一夕所能够改变的?
与西辽和北元的国战刚刚结束,国库已经空虚,跋涉入京畿的难民嗷嗷待哺,救灾却显得非常吃力。于是,京畿之地陷入混乱。
大商帝国,在这一年当中,便是个混乱的年份。
京畿混乱,江湖,亦是一片混乱。
或许,那里本来就是一片没有秩序的动乱之地,所以再怎么混乱,也就那样了。
那里的血雨腥风,也不过是市井百姓口里的谈资罢了。
二十二年的秋天,在京畿之地涌入大量难民的时候。
玉门关外,神刀堂三千六百名弟子,与魔教六千余教众撕杀了整整一天一夜,双方具是死伤惨众。神刀堂岌岌可危之际,关东万马堂驰援而至,与神刀堂合兵一处,同盟夹击剩余魔教教众。
西域魔教酝酿十年之久,本打算以雷霆万均之势,将神刀堂这一死敌彻底铲除的计划就此胎死腹中。
此役,六千余魔教教众,能逃回天山的,只有不足一千人,余者或死于双方会战,或是迷失于茫茫大漠,自此不知所踪。或有零星教众躲过搜查,逃进玉门关,进入中原之地,开始了长期的潜伏。
神刀堂方面,战死弟子两千余人,余者竭尽负伤,堂主白夜行身受重伤,已至苟延残喘。而老堂主白风楼却在此役过后,不知所踪,成为江湖当中的一大迷团。
有秘闻称:神刀堂那柄圆月魔刀自顶部弯曲处断裂,弯刀,变成了直刀。老堂主白风楼或已战死,只是神刀堂秘不发丧。
这一年的深秋,江湖上发生了很多事情,神刀与魔教的鏖战只是一方面。
而在江南,传言最广的是,神剑山庄的老庄主在绿水阁隐居时,被一伙莫名奇妙的高手偷袭,绿水阁坍塌,老庄主谢不败生死不知。
这样的传言,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大江南北。经过有心人的串联,那些多年以来被神剑山庄压制的,与山庄之内某人有仇的,或是贪图山庄数百年基业与武学典籍的人,纷纷云集。十月末,神剑山庄被人洗劫一空,庄内男女老幼无一生还。
据说谢不败之子,谢君剑,被人砍了一百多刀,变成一堆肉泥。
神剑山庄,数百年基,自此之后覆灭于江湖。
而另一个在景和二十二年流传江湖最广的便是,少林寺藏经阁遭遇天雷轰击,千年宝阁毁于一旦,所庆幸的是,阁内的经典并未全毁,经过僧众们长时间的抢救,总算挽回了一大部分。
有些意图不轨之徒,以为少林损失惨众,便纠集绿林人马,打算对少林寺进行洗劫,却不想,被少林僧众,联合当地知军衙门,将这伙人彻底歼灭,有几个漏网之鱼,此后也是惶惶不可终日。
这些都是江湖中的大事,在市井小民,或是武林侠客之间口口相传。
他们不会注意到,这一年的秋天,有一个白衣少年,在玉门关外立马提刀,发出“此生誓灭魔教”的誓言,此后他的一生当中,都在与魔都的爱恨情仇当中度过。而白衣少年也不曾注意到,有一个魔教的少女,在此战过后,尾随他进入中原。
传言之中自然也有会有这些故事,例如,在江南某一座小城里,有一个双目发灰的少年,抱着一柄残破的剑,走进原本属于他的蜗居,将欺压在他母亲身上,肆意妄为的黑帮头目,一剑洞喉。
之后,他便在他母亲凄厉的嚎叫与肆意的打骂声中,抱着他那柄残破而又沉旧的剑,行走在凄沥沥的寒雨长街上,孤独且执着。他的宿命便就此开始。
当然,传言之中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在洛阳城那个无星无月的夜晚,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姑娘,抱着一具尸体,恸哭不止。她身边的那个被称之为“兵器谱”第一的老者,已然哀莫大于心不死,轻轻安抚着恸哭的小女孩,心若死灰地将拇指上的一枚扳指取下,套在小姑娘左手拇指上,说了一句:“爷爷已老,此后,‘夜不归’将由你统领……”
传言总是传言,他们遗漏了太多的东西。
在京城的大觉寺里,有一个少年僧人从花丛中转醒过来,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接着他便看到那座前一晚还完好无损,此刻却变得残破不堪的亭廊,心中似有所感,继而满目悲伤,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他已经预感到,在他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与他有养育之恩,从小教导他,对他关怀备至的师父,已经离他而去了。少年僧人站起身来,看着寺内慌忙奔走的僧众,悲怆念着:“红尘洗练心,一寸一光明……”
这是他师父最后送给他的遗言,他将铭记一生……
传言当中自然也不会知道,在北方的一片荒野之中,有一个孤狼一般的少年,手里拿着由两块软木夹着的铁片剑,正抗着猎物往家中走去。
可是当他走到那片自己居住了十几年的茅草屋前时,整个人便愣住了。
因为他看到,这些房子已经完全倒塌了,于是他便陷入了沉默,感觉自己已经被整世界抛弃了。
他有种很强烈的预感,那个将他养大,总是打骂他,却又十分关爱他的那个喜欢穿着洁白长裙的妇人,在今日之后,已经永远离他了。
他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以现场来看,这里很显然经过一场大战,这扬战争他无缘领会,想必也是极为惨烈。
沉默许久之后,他才张开微有些薄凉的嘴唇,喃喃自语道:“再见,母亲。”
说话的时候,他的身姿依旧非常挺拔,也非常孤单,如同一只孤狼,不,不是如同,而是他本身就是一保孤狼……
在京城。
大柳家牌楼第十家院子里,有一堆人正在争吵着怎么分王太岁的家产。三家镖局,七家店面,八十亩地,这些都要好好算清楚。
轰轰乱乱的,亲戚们彼此争吵着,没个章法,全然不顾缩在角落里的正主。也没法子顾忌她,因为她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而已。十来岁的孩子能顶个什么用?更何况还是个赔钱的丫头?
王舞只是静静地听着,纷乱的声音让她感到厌烦,然后便在这些亲戚脸上一个一个的扫过,接着悄悄出了门外。
背起她父亲那一柄比她个头还要大上半尺的大刀,在纷纷扰扰的争吵声中,悄然离开。继而行走在京城热闹的街面上,裹着难民,一起走进施粥的棚子里。
此刻的她很迷茫,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该在何处,她当然也不会知道,自己的命运,便在此刻扭转,就在这个小小的粥棚里面……
努力进入万更的行列,狐狸在练打字的速度。就像大哥梦里水乡说的,没什么过不去的。嗯,红尘洗练心,一寸一光明。我就是这么超然的狐狸。谢谢大家支持,有空余的月票和推荐票没?给狐狸两张,别让排行榜那么惨淡。嗯,狐狸谢谢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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