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堂中,旁人围着夏侯不伤敬酒,夏侯霸却紧紧拉着裴都的手,半醉半醒道:“你兄长为了给你让位,都回晋州老家养老去了,可不能辜负你兄长的一番苦心哦。”
“大冢宰放心,该怎么做兄长都交代过,愚弟明白该怎么做。”裴都似乎也有些醉意,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
“裴邱很好,非常好。你也要像你兄长那样,始终和夏侯阀共进退。”夏侯霸加重了手上的力气,饶是裴都身为大宗师,都觉得有些疼了。
他连忙表态道:“裴阀誓死追随大冢宰,永远追随夏侯阀。”
“好,很好,只要你说到做到,老夫必然不会亏待裴阀的。”夏侯霸得到了想听的答案,这才松开手,转向下一个目标。
裴都暗暗啐一口,将被攥出了白印的右手,缩回袖中好生擦拭。
这边裴都离了虎口,那边崔晏又落入了魔掌。
“老崔,老夫没举荐你当中书令,你可不要闹情绪哦?”夏侯霸故技重施,使劲攥住了崔晏的手。
他知道自己当上大冢宰,最不高兴就是崔阀和裴阀了,所以才需要一一敲打一番。
崔晏可没有裴都的武功,疼得他呲牙咧嘴,说话都带着颤音。
“怎么,会呢,老夫知道那是老郡王对我的爱护。何况老夫本就是唯老郡王的马首是瞻,心里只有高兴啊。”
“你说的是真心话?”夏侯霸睥睨着老令君。
“比真金还真。”崔晏苦笑道。
“哈哈好,赶明你做寿时,老夫帮你也整个世袭罔替的王爷当当。”夏侯霸这才松开了崔晏的手。
“哎呦,那感情好……”崔晏揉着手腕子,忙不迭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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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程的銮驾上,初始帝又看到了来时的景象——大街上到处都设着流水席,老百姓只顾着吃喝,甚至顾不上来参拜难得出宫的皇帝陛下。
这让初始帝心里十分不是滋味,阴声对杜晦道:“这就是那老匹夫,故意做给寡人看的。”
“有可能。”杜晦叹息一声道:“不过陛下看不到的地方,夏侯阀也一样设了流水席。他们为了笼络人心,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
“看来就是寡人不动手,他们也不会等太久了。”初始帝眸子的阴翳愈发浓重,让杜晦将陆云喊进来。
“陛下。”陆云躬身施礼。
“开弓没有回头箭了。”皇甫彧的目光依然望着那些热热闹闹的流水席。“寡人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你身上了,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陛下放心,为臣已经安排妥当了,老匹夫绝对不会料到,大冢宰是我们给他挖的坑。”陆云的语气无比坚定道。
“嗯,那就看你们的了。”初始帝厌烦的闭上眼,不想再看那些碍眼的愚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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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堂的宾客一直到天黑才散尽。夏侯霸召集阀中一众骨干,到书房中议事。
一众阀中高层都很兴奋,按捺不住的嚷嚷着:“大势底定,大势底定!”
似乎夏侯霸当上大冢宰,夏侯霸便胜局已定,只等收割皇位了一般。
也难怪这些人会如此高兴,实在是大冢宰一职太过重要了!比那劳什子郡王加九锡重要一百倍都不止……
有道是‘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这个大冢宰给了夏侯阀梦寐以求的名分!
之前夏侯霸任中书令,虽然也是说一不二,一手遮天,但仍然拘泥于三省六部的框架,只不过门下省现在形同虚设,没法制衡中书省下达政令,才会让他得以大权独揽。
但夏侯霸如今当上了大冢宰,一切就都不一样了。满朝文武都归他节制,大小朝政皆由他来决定。所以六部将来要直接向他汇报,崔晏这个尚书令自然就被架空了。
夏侯霸甚至可以名正言顺的,将裴阀的那二十万镇北军,调到内地来分散处置,消化掉这一心腹大患……
“哈哈哈,这下看姓崔的姓裴的,还怎么跟咱们阳奉阴违?”夏侯雷笑开了花道:“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这些年要不是他们总有自己个的想法,咱们早就大事已成了!”
“不错,今天寿宴上,看那两位阀主的表情,实在精彩至极啊。”夏侯雳也难得的和夏侯雷保持一致道:“希望他们能认清形势,以后乖乖听命,这样还能有口汤喝。”
说着,他望一眼夏侯不伤,笑道:“不伤,你这位中书令怎么看?”
“二位叔叔说的是,我也开心至极,”夏侯不伤敛住笑,略一迟疑道:“可是这事儿实在太顺利了,让我心里总有些不踏实,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大哥说的有道理。”夏侯不破也有同样的担忧,但他顾虑夏侯不伤会觉着自己多嘴,便一直忍着没说,现在见大哥自己开了口,他便也没了顾忌道:“皇帝这一手,似乎是在将我们,推向裴阀和崔阀对立面。将来大伯行使大冢宰的职权,少不了和他们发生冲突。”
“嘿,那都是早晚的事儿。”夏侯雳闻声冷笑道:“等到咱们坐了江山,一样不会让他们蹦跶下去的!”
“但发生在将来的事情,被移到了眼下,怕是会影响到各阀的团结,给皇帝可乘之机。”夏侯不破皱眉道:“只怕皇帝也是这样的打算。”
“唔。”书房中的众人,都被夏侯不破说得冷静下来,夏侯霸望向朱秀衣道:“先生怎么看?”
“几位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过这些担忧并不致命,也不会对我们的大计有多大影响。”朱秀衣轻摇羽扇,淡淡笑道:“以学生愚见,皇帝之所以抛出大冢宰这个诱惑,是想换主公在国本之事上让步。”
“哦,此话怎讲?”夏侯雷一愣道:“大哥当上大冢宰,更没道理给他让步了。”
“你懂什么。”夏侯霸却啐一口道:“先生说的对,皇甫彧今天做足姿态,老夫确实不好逼他太甚了。别忘了,老夫这个大冢宰可是大玄头一回设立,他要是从中作梗,老夫怕是三年两年都没法上任。”
“哦,明白了,”夏侯雳恍然道:“这是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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