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明日婚礼的另一方,崔阀这边也是一片忙碌,丝毫不比陆阀这边清闲。
一直到天色大黑,崔盈之夫妇俩还在崔晏那边,为明天的婚礼做着准备。不过这会儿,府上的事情倒是该忙的都忙完了,围绕着崔宁儿一整天的三姑六婆们终于散去,等明天一早才会再来,给她上头开面,送她出嫁。
此时,崔宁儿的闺房中,只剩下她和苏盈袖两人。
这些天,苏盈袖一直扮作她的侍女,这会儿同样帮她在试穿明天的吉服。
看着镜子里凤冠霞帔、娇艳明媚的崔宁儿,苏盈袖不由笑道:“这么水灵可人的小娘子,又要便宜那臭小子了?咦,我为什么要说又呢?”
“小姐,你就别取笑人家了。”许是大红吉服映照的缘故,崔宁儿俏面通红,不依的扭着身子道:“人家明明是替你成婚来着。”
这时候的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像崔宁儿这样的门阀子女,更是轮不到自己做主。所以崔宁儿对嫁给陆云并没有什么抵触心理,反而会有一种偷窃了属于自家小姐的幸福的不安。
“不是,你怎么还不明白?陆云要娶的是崔宁儿,不是我苏盈袖。”苏盈袖轻咬下唇,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道:“过了明天,崔宁儿就永远是崔宁儿,再不是苏盈袖的替身了。”
崔宁儿闻言眼圈一红,紧紧攥着苏盈袖的衣袖道:“小姐,你不要我了?”
“哪怕是亲姐妹,也总有分开的那一天。”苏盈袖轻轻捉着崔宁儿的手道:“让你替我嫁给那臭小子,已经很委屈你了,明天之后,你就安安心心的当你的陆夫人吧。那臭小子虽然是个危险的家伙,但总体说来还算温柔……”
想到上次见面时,陆云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苏盈袖就鼻头发酸,险些也掉下泪来。
“小姐,你是真的喜欢他吧?”崔宁儿轻声问道。
“是,我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假戏真做起来了。”到了这会儿,苏盈袖也不再隐瞒自己的情愫了。但她旋即便缓缓摇头道:“可你知道我的身份,我的使命,我是注定不会嫁给任何人的。”
崔宁儿心疼的搂住苏盈袖颤抖的肩头。她太知道苏盈袖的不容易了……
“小姐,你其实没必要把什么都往肩上扛的。”
“那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的……”苏盈袖轻轻吐出口浊气,和崔宁儿分开擦擦泪,强打精神正色道:“不过,虽然你未来公公和那臭小子,都十分愿意看到你嫁过去。但我十分担心,明天会不太平。”
“小姐是说,那两个女人会搞事情?”崔宁儿心下一紧。
“嗯,她们盯了我们一冬。我好几次故意给她们机会,她们却都不动手,显然是在等待一击必杀的机会。”提起那阴魂不散的天女和商珞珈,苏盈袖就一阵阵头大如斗。“我有种强烈的感觉,她们会在明天的婚礼上动手。不然明天一过,我便鱼归大海,她们再没机会找到我了。”
“啊,那小姐还非要……”崔宁儿闻言一阵惊慌,忙劝说苏盈袖道:“小姐,你明天不露面就没事了,我都替你出嫁了,自然也能替你拜堂了。”
苏盈袖歉意的看着崔宁儿,缓慢却坚定的摇摇头道:“有些事,是别人不能代替的。这个堂我一定要自己拜。你就当我是任性,纵容我这一回吧。”
“我当然没任何问题了。”崔宁儿生怕苏盈袖误会,忙摆手辩解道:“我是担心她们,会趁机对小姐不利。”
“放心,明天婚礼在陆阀的祖祠三畏堂举行,有陆仙、陆信两大宗师坐镇,前来观礼的可能还有数位大宗师,拜堂的时候反而是最安全的。”苏盈袖笑着安慰崔宁儿道:“等拜完堂我立马脚底抹油,绝不耽误你们洞房。”
“小姐,你又戏弄我……”崔宁儿羞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
商氏总行顶楼上,商珞珈又在凭栏远眺。
初一的夜晚没有月亮,满天星辉闪耀,却仿佛少了主心骨一般,让人越看越寂寥。
“小姐,婢子有一事不明。”霜霜立在商珞珈身后半晌,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说。”商珞珈还是那样的瘦削,但一双剪水双眸已经恢复了光彩,仿佛那满天的星辉,投影在了她的瞳仁中一般。
“明天的事情,为什么不通知朱先生?”霜霜不解的问道:“如果让夏侯阀知道那禽兽要娶妖女,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报复的好机会。有夏侯阀出手的话,非但那妖女跑不掉,那禽兽也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不许你再一口一个禽兽,陆云没有名字吗?”商珞珈早就觉着霜霜对陆云的称呼十分刺耳,借机便挑明出来。
“是。”霜霜嘟着嘴,勉强答应下来。
“其实,若非那妖女实在太过狡猾,我是断不会在明天那样的日子里动手的。”商珞珈像是在对霜霜解释,又像是在自我辩白道:“我只想向妖女报仇,并不想伤及无辜,眼下这种程度已经让我心有忐忑了,要是再给人家趁机打击陆阀的机会,那我岂不成了夏侯霸的帮凶?”
“啊,小姐,那禽……陆云对你都做出那种事了,你怎么还替他着想?”霜霜大惑不解。
“这些天我已经想清楚了,他其实也是无辜的,我已经不怪他了。”却听商珞珈幽幽说道。她语气虽淡,却仿佛放下了千钧重担。
“呃……”霜霜被小姐态度的变化,弄的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小姐,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你怎么打起退堂鼓了?”
“我没打退堂鼓,我只是让你,将陆公子和那妖女区分开来。”商珞珈秀美一蹙,不怒自威道:“明天一切按计划行事,务必将妖女生擒活捉,不让她再祸害旁人!”
这旁人里,除了她自个,自然也包括陆云了。
“婢子明白了。”霜霜觉着,自家小姐的心思太难猜了,凭自己的脑子肯定想不透。索性也不去想了,听命行事就是了。
待到霜霜退下,商珞珈又对着星空出神开了,好一会儿她才喃喃自语道:
“他对我做了那种事,我稍微过分点也不要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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