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左灵湘第一时间捡了起来。
“你才识得几个字,让我来看!”左灵浠不客气地抢在手中高声念道:“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相嫁予,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这首思帝乡,是情歌词。又如此诡异地藏于玉壶春瓷中,齐青玉不由得踮起了双脚窥探。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上面的字明显是左灵茵的字迹!
奇怪的是左灵浠年纪小小居然也识得这种笔走龙蛇的草书?
齐青玉耳朵动了动,那群女人来了,不早不迟正在此时。她立刻战兢兢地绞着手指,无措地看着一地碎片。
“夫人请,哎哟,这是怎么回事呀!”一个奴婢轻柔的声音在看到东厢花厅一地狼藉后,声音突然尖锐起来。
“何事大呼小叫?”接着便是一道低沉持重的声音飘进了齐青玉耳内。
“夫人……”
“娘,不是我做的。”左灵浠立刻扔掉手上的红笺,“噔噔噔”地跑向甫跨进门的衣着华美、风韵犹存的贵妇人跟前。
按理说做了坏事肯定心虚,可左灵浠的语气理直气壮,其中分明还有一丝得意。
贵妇人神态端庄,颇有威严,拍了拍女儿的小手,抬起瑞凤眸轻轻地瞥了眼地上的凌乱,突然射出两道犀利的目光锁定那张打开了的红笺。
“这是怎么回事?灵湘你说。”这时,另一个年轻的妇人发了话,锐利的目光也是盯着红笺。说话中气十足,不似奴婢。
齐青玉不动声色,只装出害怕的样子,静候下文。
“娘亲,女儿只是跟长姐借来放两天,可是女儿那儿地方小,平常都在十一妹这里玩耍,才把她搬到这里来放在案几上……”左灵湘有些惊怕,声音越来越小。
“你说什么,这是大小姐的瓷器?”年轻的妇人倒抽一口凉气,明明已经往左灵湘那边走去,倏地折返跪在贵妇人跟前,“二夫人,求你为妾说个情,不然灵湘可要遭殃了。”
言辞之间对左灵茵十分忌惮。
“又不是我打碎的!”左灵湘高声强辩。
“怎么有张信笺在地上?”左二夫人并没理会郭姨娘,也没管到底是谁将玉壶春瓷给打碎了。
“娘,是羞羞脸的……”左灵浠掩脸。
“夫人。”一个嬷嬷立刻上前捡起来,呈给左二夫人。她缓缓伸出涂了鲜艳蔻丹的手指接了过来,展开细看。忽然就怒了,左二夫人严肃地斥责:“你们两个年纪轻轻居然敢写这种情歌词儿,来人呀,给本夫人关到思过堂去!”
左灵浠登时惊呼一声,连忙求饶:“娘,不是女儿写的。”
“是啊,不关我们事。”
“这信笺是从瓷瓶里掉出来的!”
“是啊是啊!”
左二夫人突然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四周霎时间安静下来,一种不好的情绪正在酝酿。
在左灵湘及左灵浠的一唱一和中,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个事实——这张红色信笺是从玉壶春瓷中掉出来的,玉壶春瓷则是左灵茵所有,再综合信笺上的字迹,出自左灵茵之手是不容置信的了!
齐青玉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没动静,因为对于她来说,前面的一切都是抛砖,这砖头还没抛完!
静待引玉。
果不期然,不到片刻,针落可闻的小厅突然炸开了窝。嬷嬷丫鬟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情歌词儿”到底写了啥,写给谁的?
“都给本夫人闭嘴。”大概嫌下人闹得心烦,左二夫人才出言制止,“原来是大小姐写的词儿,这倒没事。不过你二人将长姐的名贵瓷器给砸了,今日免了这午膳,到思过堂去反省吧。”
“娘!”左灵浠不依地大叫。
左二夫人轻轻地瞥向左灵浠,目光过去带出严母之姿,可落在左灵浠身上时,变得锐利如刀子。
左灵浠倏地一震,不敢再有异议。
“都怪你!害我们被罚,你这个不祥人!”左灵湘忿怒地瞪着齐青玉。
不祥人?原来要她到此处来目的有二,一是作旁证,二是打上不祥人的记号。
虽然不知道自己从哪处旁枝末节得罪了二夫人,但记号是清楚明白的抹上,就等扩散坐实;然而这旁证就是见证二人砸个花瓶砸出一首情歌词儿来吗?
想到此处,齐青玉瑟缩了下,委屈地扁了小嘴巴,“不关我的事……”
左灵湘大声地指责:“若不是你见了宝贝非要抱着玩,长姐的瓷瓶能摔烂吗!”
左灵浠也不甘人后:“对呀,若不是你,长姐能给这没眼力见的下贱婢子笑吗!”
“长姐都二九年华了,不就写首情歌儿嘛,有什么好笑的。”
“哎,那不是长姐作的,是长姐抄的。”
“这么说长姐是有心上人了?”
“是谁呀?”
两姐妹越说越放肆,越说越高兴,都快贴在一起了。
口水绕了一圈又喷到左灵茵身上。
“放肆。妄议长姐,该当何罪?”左二夫人一派正气,颇有大家风范。
左灵湘噤语,左灵浠却不服气地哼道:“有事说事都有罪吗。”
“来人,将她们带下去。”左二夫人说一不二,两个二等丫鬟打扮的年轻婢子立刻应声上前将人带走。
然而这回,两姐妹并没反抗,顺从地随婢子下去。
齐青玉抬眸,佯装好奇地往门口望去,左灵湘和左灵浠是蹦哒着离开的,哪里有一点受罚的可怜模样。收回目光时轻轻睃了左二夫人一眼,那种贵气的装扮上一世虽是常见,然而还是能惊艳目光。
华丽的粉地盘绦红梅纹锦褙子,配搭淡青暗花微褶裙,足蹑银绣红梅丝履,一套凤头金簪葳蕤生光,并锦衣色鲜,却不及左二夫人的十只指甲鲜亮。那是宫廷赏赐才有的纯正染甲颜料。
“哎!”正在齐青玉暗暗打量左二夫人时,郭姨娘暗叫一声不好,就连脸色也变了。
左二夫人左手拇指轻轻的摩挲着信笺,阖着眼瞥向郭姨娘:“何事惊慌?”
“夫人,不好了。”郭姨娘猛地一震,压低了声音,“三月时大小姐不是出府游紫金山去了吗?紫金山最著名的栈道两旁不正是种了许多杏花。”
“那又如何?”左二夫人显得兴趣缺缺。
“当时妾随三夫人和大小姐一起出行,正巧碰到了苏家三公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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