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铭正要再说什么,忽然听到外面有呼喊声。三人顿时有些惊讶。这里可是军医营,军医的性子一般比较沉稳,又是伤兵满营不好打扰他们休息,很少会听到呼喊声。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张铭马上站起来,走出帐篷要找人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过一会儿他走回来,带着满脸喜色对两个姓林的说道:“真是天大的好事!刚才提调我们军医营的参将说,张将军已经说了,若是三日内仍然没有印虏之兵赶来救援拉合尔城,第四日就发动攻城,将城池打下来!”
“这真是太好了!”林琛也忍不住说道。现在这样攻城,看似伤亡更少,但实际上累计起来伤亡比猛攻城池更大,毕竟医者父母心,他更愿意伤亡小些。
“好好好!”早就盼望着攻下拉合尔城的林喜更是一脸喜色。
”为了庆贺这件事,拿出酒来喝杯酒吧!”林喜又道。
“军营中哪有酒?而且即使有酒,喝酒也是违反军令的,除非宋将军或者殿下允许,不然被抓到不管是指挥使还是小兵都杖责二十!小林哥,可不能喝酒。”张铭马上道。
“今天这样的日子,监军不会这么不开眼的抓喝酒的人的,只要没有喝醉就没事。至于有没有酒,别的地方没有,你们军医营一定是有的。”林喜笑道。一边说着,他给林琛示意。林琛和他对视一会儿,最后还是只能无奈败退,起身走到柜子旁,用钥匙打开柜子从中取出酒精。
“酒精会喝死人的!”
“你放心,我不会直接喝酒精。”林喜从林琛手里接过酒精瓶,倒了大约五钱在水杯里,又倒了半杯水,搅合了一下,闻了闻味道又搅合了一会儿,然后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哎呀,你们真是,小林哥你过一会儿回去的路上千万不要说话,不然被抓到肯定要处罚的,挨二十棍的滋味可不好受。也不能再喝了。”张铭道。
“你放心,我只喝这么多,不会多喝。”林喜脸上略微泛红,但神志还清醒,笑着说道。
他又与林琛张铭在帐篷里说了一会儿话,也算是醒酒,过了一会儿等酒劲完全过去了才起身返回自己的帐篷。当然,即使他不想回去也不成,马上就要宵禁,不许任何人在营内乱走,违者可以当场格杀;也不能借宿在他人的帐篷里,他只能回去。林琛担心他被抓到受处罚,又起身将他送回去。
不过走在路上,林琛就发现自己的做法很多余。今晚像林喜这样偷喝酒的人倒是不多,因为一般人得不到酒精;但巡逻的将士对此根本不查,看见林喜也只是笑笑就让他们过去,林琛根本不必送。
“今天晚上,整个营寨都很高兴啊!看来大家都早就想攻下拉合尔城了。”看着一路上见到的人,林琛小声说道。
“这还用说,大家都不耐烦了,宋将军的这个命令可是顺应军心之举。我只盼着正式攻城那一日顺利些,能一下就攻陷拉合尔城,我也好早早的入城,然后……”
“苏丹,今夜明军因为那个叫做宋晟的将领下令三日后如果还没有援兵赶来救援拉合尔城,就将城池攻下来,所以整座营寨的士兵都很高兴,防备也有些松懈,为何不马上下令攻打明军营寨?”就在营内的将士正高兴、林喜畅想攻破拉合尔城后如何屠戮的时候,在营寨旁不远处,几个铠甲华丽的天方教徒举着千里眼看向营寨,其中一人忍不住轻声说道。
“急什么?”被叫做苏丹的人慢慢放下千里眼,十分沉稳的说道:“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是合适的时候?”那人又道。
但这次,苏丹却并未答话,只是说道:“好好观察明军营寨时怎么布置的吧。合适的时候,你很快就能知道。”
而与此同时,宋瑄坐在帐篷里,也轻声自言自语道:“我已经命人传遍全营,告知将士三日内若是没有援兵赶来就打下拉合尔城。塞义德,我不相信在征召的民伕中没有你安排的细作,得知这个消息,你多半会在那一日赶来吧。”
……
……
“咚咚咚!”在拉合尔城下,擂鼓的声音响起,身材高大健壮的鼓手用力挥舞手中的木槌,敲响厚厚的大鼓。伴随着鼓声,数千早已做好准备的将士也大声呐喊起来,向拉合尔城冲去;安排在阵地后面的大炮也散发阵阵硝烟,向城头发射炮弹。
驻守拉合尔城的印虏士兵马上意识到今天明军攻城的手段不同往日,要猛烈得多,立刻打起精神,防守城池。城内的守城器械虽然算不上充足,但暂时还够用,明军一时半会儿攻不下城池。但所有人都知道,明军如果真的猛烈攻城,守城器械用不了一日就会消耗殆尽,之后,就凭仅剩不到万人的士兵,根本不可能在近十万明军的围攻下守住城池。唯一的希望就是:援兵赶快来到。
“苏丹,您不是已经带兵赶来救援拉合尔城了么?求您尽快赶到,如果明天一早您仍然不能赶到城下,您就只能见到一座被明军统治的城池了。”拉合尔城的守将站在城头上,一边观察战局,一边说道,同时不停地向明军营寨后面望去,似乎想要第一时间见到赶来支援的军队。
他的祈祷很快应验了。就在明军发动进攻后半个时辰,在明军营寨后方又泛起滚滚烟尘,足有数万士兵的军队忽然出现,直指明军营寨。守城的将领虽然看不清这些士兵的长相与军服的样式,但见到留守营寨的明军士兵并未打开营寨大门欢迎这些人,反而排出防守阵势,就知道来的肯定是赛义德率领的援兵,而不是又一支明军。他顿时喜极而泣。
不仅仅他一人这样,所有守城的军官和士兵都喜极而泣。德里苏丹国不信任婆罗门教徒,拉合尔城内的所有士兵都是天方教徒,甚至就连城内仅存的平民都是天方教徒,所有婆罗门教徒都早就被赶了出去。这固然使得不会出现内奸,但也导致一旦城池被攻破,明军可以毫无负担的在城中劫掠而不必在意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所有守城的士兵都拼了老命抵抗明军的进攻。但按照现在的情形,他们根本不可能守住城池,许多人其实是怀着绝望的心情与明军交战。可这时忽然见到援兵赶来,城池能够守住了,如何不高兴?许多人甚至欢呼着将手中的兵器扔到一旁。当然,这样做的人很快被军官踹了几脚或打了几下,重新拿起兵器。可即使如此,他们仍然非常高兴。
“一定要击败明军!”有些人高声叫喊起来。很快,所有城头上的士兵,甚至城内的平民都高声叫喊起来,声音回荡在方圆数十里之内。
但明军没有那么容易被击败。千里迢迢赶来支援的军队试着打了一下明军的防线,战死了几百个士兵后没有发现薄弱之处,向后退却休整。明军统帅也下令停止攻城,所有士兵撤回营内,大炮也调转炮口朝向印虏的援兵。但明军并未发动反击,大炮也没有开火,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印虏进攻。
“明军的统兵将领真的非常谨慎。这个将领叫做什么?”看了一会儿明军的防线,赛义德放下千里眼,问身旁的幕僚道。
“他叫做宋瑄,今年五十岁,爵位是西宁侯。他曾经在明国的京城为官,曾统领上直卫之一,很受明国皇帝的信任;他也曾多次带兵打仗,立下过不少的功劳,九年前的伊吾之战也立下战功,受到封赏。他父亲当年跟随明国开国名将冯胜西征,之后长期驻守在明国的甘肃地区,伊吾之战后因功改任到伊吾,据说世代统领当地的军队。六年前他父亲病死,他承袭爵位,镇守伊吾。”
“他麾下的本部士兵大约有三万人,算上预备役大约有五万人。不过他不可能将这些士兵全部带到印度来打仗,大约只带领了两万本部士兵,其余都是朱尚炳调拨给他的军队和征召的周边部族兵。”这个幕僚详尽的介绍道,唯恐自己说漏了什么。
“怪不得,已经五十岁了,用兵这么保守。”赛义德却没有在意他的其他介绍,只是说道:“我军的总兵力只有五万左右,而明军围在拉合尔城下的士兵不算婆罗门教徒就有八万,另有两万婆罗门教徒,接近我军的两倍;我军又是一路急行军赶来,没有携带大炮,再加上我军连营地都没有,如果换一个将领,多半已经带兵攻上来了,但他竟然只是坚守营寨。用兵真是太保守了。”
“但他这样保守,反而使我军的策略没有办法起到作用,这样不行。但如果强攻明军的营寨,那么即使打败明军,我军的损失也会非常惨重。”赛义德咬了咬牙,说道:“不能让明军这样待在营寨里。孟迪尔,你带兵上去挑衅明军,一定要让明军主动进攻。其余军队,做出建立营地的样子。”
“苏丹,这……”有人想要提出异议。
“执行命令!”赛义德才不会听别人的命令,语气加重。听到这话,大家也不敢再说什么,忙退下吩咐士兵建造营地。
“萨尔哈,你说,明军会因为挑衅而出兵攻打我军么?”待所有将领都离开这里后,赛义德坐到椅子上,举起杯子喝了一杯水,对木屋内唯一一个看起来不像是下人的人问道。
“明国的文化与婆罗门教徒或天方教徒截然不同,孟迪尔和他属下士兵说的话明军士兵甚至都听不懂,明军将领既然没有马上派兵攻打,估计也不会受挑衅的影响,起不到多大作用。若想让明军士兵愤怒之极就连军官都阻拦不住,在我看来只有一个办法。”萨尔哈轻声将自己想到的办法说了出来,同时坐在椅子上,举起手里的杯子轻轻摇晃了几下,好像在喝好酒一般,虽然里面只是橙汁。
听到萨尔哈的话,赛义德神色郑重起来,过了一会儿说道:“如果这样做,那可就与明国不死不休了,即使打败了南北两路明军,明国也不会善罢甘休。至少,北方的秦塔庭三藩不会善罢甘休。我只是想击退明军,保住自己的国家,可不是想和明国结下解不开的仇怨。”
“萨尔哈,我知道你的想法,对你来说,像我这样帖木儿大汗的叛将建立起来的国家不值得珍惜,与明国同归于尽才好。所以这样建议你不要说了,再说,我就会将你处死。”
“我的心思苏丹你当然一眼就能看穿。但如果不采纳我的建议,你又有什么办法激怒明军士兵主动进攻?”萨尔哈道。
“未必没有别的法子。”赛义德又道。
“我觉得别的法子不可能激怒明军士兵,不过既然苏丹这样说,我就先瞧瞧孟迪尔能不能成功激怒明军。”萨尔哈没有坚持,只是这样说道。说过这话,萨尔哈与赛义德不再交谈,认真向前方看去。
孟迪尔这时已经带领所部将士来到两军阵前,开始挑衅明军。但正如萨尔哈所预料的那样,大明的文化与天方教徒或婆罗门教徒都不相同,很多在印度十分具有挑衅意味的动作只是让明军士兵觉得莫名其妙。双方又互相听不懂对方的语言,即使紧急由懂得汉话的人普及了几句骂人的话,但听着印虏士兵走调的骂声,明军士兵只觉得好笑,丝毫不生气,站在营内嘻嘻哈哈的看着外面的印虏士兵,就当做看杂耍一样。
孟迪尔很快败下阵来,接过斧头砍树去了,换了别的将领来挑衅。可这些将领都面对和孟迪尔一样的问题,根本无法激怒对面的明军士兵。一连换了五个将领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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