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进行了不足半个小时,一份最新的战损数据就送到了矶谷廉介面前:阵亡者11o人,受伤者89人。
矶谷廉介眉梢耸动,他以为自己看错了,“11o人阵亡……,是不是弄错了?”
“对不起,师团长阁下,没有弄错,这就是刚刚汇总的战损数字。”
“那……”矶谷廉介似乎在酝酿情绪,然后猛的爆开来:“为什么会这么多?到现在为止,战斗进行了只有14分钟,你就告诉我,已经出现了一百余人的阵亡?”
“很遗憾,阁下,但支那人采用的是阴谋式的作战方法,在战斗进行到现在的过程中,几乎每一秒钟,都有来自敌人的子弹向我军射来,在没有更好的对策的情况下,我军只有消极防御,因此,导致了比预期要高……的伤亡。”
“你以为呢?”
“我以为……”
“这是反问句!”矶谷廉介怒吼一声,语飞快的说道:“命令田岛君和长濑君的两个旅团做好全部出击的准备,支那人不是想凭借游击战术一点点蚕食我军吗?我就以力破局!命令田岛君的第63联队,要该部以最快度拿下西城门处的大车店,并以此地为突破口,全力攻占南门,把华军撤退的通道给我堵死!”
梅村笃郎看得出来,部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出现这么大的伤亡,让师团长大人有些急怒攻心了,他不敢多劝,亲自传达命令去了。
日军得到命令,以第63联队为,骤然加紧了对西门的攻击力度,和他们正面相捋的是刘自珍带领的37师所部,该师的师长是何基沣,刘是副职,但这一次流河镇作战,何基沣和赵登禹、杨正治等人坐镇指挥部,战斗一线的指挥事宜,便交到了刘自珍手里。
该师是以老37师为班底组成,作战相当勇猛,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戴小点任旅长的新编第二旅,因为旅长连战连捷的傲人战绩,更以不足弱冠之年,便荣升少将军衔,新二旅的这些丘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也不必说刘自珍,便是何基沣来了,也是不大给面子的。
刘自珍气过、骂过,却没有任何作用,时间长了,也便敬鬼神而远之,这一次驻守西门附近区域,刘自珍不敢和戴话,径直找到何基沣,向他提出:“我负责西门防务没问题,但有一个条件,把新二旅给我调走。”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兄弟我才学见识都不及枝云老弟,他的子弟兵我指挥不动,与其战场上处处掣肘,不如给我换一支我能调遣得动的部队来。”
何基沣苦笑着解劝几句,刘自珍根本不听,何基沣没有办法,和赵登禹商量过之后,把38师特务旅临时划拨了过去,等战斗结束之后,再行归建。特务旅的旅长是阎尚元,孙庄战斗中他带部支援,冲锋的过程中被日军的火炮震伤了耳膜,现在已经送到后方治疗去了。现在负责该旅指挥的是副旅长兼一团长杨柳三。
刘自珍心中对戴小点提出的游击战术是12o个瞧不起,在他想来,身为华军一员,特别是高级指挥官,就要有战场搏杀、流血牺牲的觉悟,面对任何来犯之敌,都要以堂堂之阵、正正之师予以迎头痛击!弄一些蝇营狗苟的小聪明,又能杀得了几个鬼子?
他人前人后的说怪话,戴小点也不理他,刘自珍只以为他怕了自己,这也更助长了他的娇骄之气,甚至在赵登禹、杨正治等人面前立下军令状,西城门一旦有失,他甘愿领受军法云云。
流河镇西门附近是镇子中第一繁华所在,因为这里有一家马氏大车店,里面有能容纳5oo匹大牲畜的马厩、有能停放1oo辆车的车场,还有能同时供1,ooo人居住使用的房舍,即便是在青县,马氏大车店的规模都是数一数二的。也因为大车店的存在,为流河镇带来了极大的繁荣,同时,这种八方辐辏也带来了大量的流民,使得西城门附近的治安变得非常之坏。
大车店占据了西城门左右两面的硕大面积,也成为流河镇战斗中敌我双方必争之地,日军63联队佐佐木大队遭遇到华军疯狂的狙击,特别是城门右侧,那里是大车店**人居住的区域,这里都是一水的大通铺,屋中环境宽敞、易守难攻,除了两边的几间屋子已经被日军的炮火轰塌,其他的地方,华军据险而守,和日军展开了逐屋逐寸的争夺战。
63联队长福荣镇平闻报不惊反喜,他已经得到其他两处战场的情况汇总,最担心的就是华军会采取同样的战术,己方每一步前进,都会付出巨大的伤亡代价,而现在则绝没有这样的问题!“麻里君、小叶君,带领各自大队即刻进入流河镇中,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拿下大车店,并初步站稳脚跟,等待下一步战斗指示!”
“是!”两个大队的日军快冲过城门,进入镇中,循着枪声大作的方向,左右分开,展开支援友军的作战任务。一个大队的日军加入战斗,对战的华军立刻感受到了压力。
华军带队的是37师新一旅,旅长叫左大宏,他原来是孙玉田麾下的一个团长,夜战独流镇的时候,就是他在部下一个营长的怂恿下,找到孙玉田、赵登禹,最后在张樾亭的同意下,第一个选择了后撤,为了这件事,张樾亭和孙玉田都吃了挂落,反而是左大宏却得以脱身,不但如此,更升了一级,担任新编第一旅的旅长。
除了这一个旅的配置之外,刘自珍又把38师特务旅的一个团划拨到西线战场,归左大宏指挥。这些人都是老于军伍的,对于作战绝不陌生,也知道大车店会是日军攻击重点,但近8,ooo人的部队,仅凭一个大车店根本施展不开,因此,大车店就被作为了最后战场,在进入大车店之前的西城门附近区域,就成为中日双方鏖战的绞肉机!
特别是大车店内部房舍建筑群落,在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双方易手达3次之多,华军处于进攻方,固然伤亡惨重,日军的一时占据有利地形,却也不是没有任何代价的,佐佐木大队的两个中队已经有百十余人的伤亡,若的友军还不能及时接应的话,就要眼睁睁的把抢来的阵地拱手相让了。
中队长埜村在战斗中也受伤了,好在并不严重,草草包扎之后,还能继续指挥作战,他心中又恼怒又佩服:都说支那人孱弱无比,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仅是和对面的敌军阵地的中央地带,就已经有过一个营士兵战死了,偏偏敌人的攻势没有丝毫减弱的痕迹,反而越来越凶猛了?这是哪一支部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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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国汉是左大宏一旅麾下的一个营长,硕大的鼻子、丰重的双唇,看着就给人以憨厚可亲的感觉,实际上也是的,他有结巴的生理毛病,非必要时很少说话,不论是训练还是战斗,处处以身作则,因此在营中威望极高,若不是说话结巴,不大会讨上官的欢心,他的军衔绝不会这么低。
新一旅负责的区域,连续三次给鬼子攻破,从左大宏以下羞愤欲狂,简直要不顾一切的亲自上阵了,是传令兵的一句话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旅长,鬼子增援的一个大队已经向城门左侧移动了,正在向我军所在位置逼近!”
左大宏吓一跳,他很清楚日军一个大队有怎样的战斗力,“前线情况呢?”
“杨旅长说,特务旅和曹团长带领的部队正在拼死狙击。但照目前的情况看,如果在半个小时的时间里还不能解决对面建筑中的敌人的话,就不得不选择撤离此处了。”
“简直该死!”左大宏痛骂一声,杨柳三的话说得轻巧,半个小时,自己拿什么吃掉对面的鬼子?“那个,老方?”
“有……有!”
“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总之得攻进去!到里面和鬼子决战,总好过现在这种情况!我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
“是。”方国汉说话结巴,只是言简意赅的答应一声,转身绕行了下去。这会儿采取强攻的方式自然不妥,新一旅除了一个团的部队在外围负责阻挡鬼子,剩余的两个团中,自己所属的3团已经付出了1,ooo人的巨大伤亡,如果继续这样进攻的话,除了多死人,不会有半点收获!
方国汉看上去憨厚,实际上却也有几分精明,眼睛上下左右的打量一圈,忽然灵光一闪,招招手叫过来部下的几个连排长,皱着眉头,费力的说道:“从上面行……行动!”
一个姓刘的连长抬头看看,也是眼前一亮。战斗开始之前,华军已经对战场进行过查勘,例如大车店这样的建筑,四面都是砖石结构,屋顶是房檩、草席加瓦片层层堆砌而成的,如果能够从房顶上神兵天降一般的落到屋中,不!甚至不必下去,只要弄开几个窟窿,然后就拿手榴弹往下一通猛砸,保证里面的鬼子都变成吊炉烤鸭!“营长,我带人上去!”
方国汉一摆手,指了指自己,那个意思很明白,他要亲自执行。
另外一个连长说道:“老刘,你别和营长争了,你没看见吗?这一拉溜七八间屋子呢,营长一个人也吃不完啊,干脆,咱们哥几个一块上!”
众人一阵轻笑,方国汉说道:“记住,咱们的任务就是为下面的弟兄们打开通道,只要上面一打响,旅长他们就有机会了!争取一鼓作气,拿下这片区域,再说其他!”
“走!”刘连长按捺不住急切的立功心思,带领部下的十几个人寻路上墙,明朗的阳光下,他们的行动很快就给敌我双方同时现了,各方的指挥官都不是傻子,脑筋一转就猜到了这支小部队的心思,房中传出嗷嗷大叫声,日军不顾一切的把枪口伸出来,一部分负责压制对面华军的支援火力,另外一部分则对刘连长的小分队做精准的射杀。
“砰砰、砰砰砰、砰!”四个战士应声而倒,从房檐摔落下去,杨柳三怒吼一声;“全体都有,火力压制!”
华军像疯了似的,机步枪的子弹骤雨般泼洒过来,打得原本就已经千疮百孔的墙面上更是密密麻麻的如蜂窝一般,这还罢了,不知道是谁的准头这么好,竟是把一枚手榴弹从破碎的窗口扔了进来,“#¥%!”日军一阵喧哗,紧接着就是猛烈的爆炸,巨大的气浪夹杂着泥土、瓦砾和两个日军的尸体一起,从屋里飞了出来!
“干得漂亮!谁扔的?回头我给他请功!”杨柳三毫不掩饰的大声叫好,让战士们因为这一枚手榴弹而鼓起的士气更是足斤加两,一时间,手榴弹不要钱似的向日军所在的建筑中抛射过去,遗憾的是,绝大多数根本到不了有效射程,就纷纷掉落下来。
房中的日军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妙,他们所处的位置在华军的半包围之中,要是真的让敌人爬上房顶,那就真成了瓮中捉鳖了。埜村亮晶晶的眸子转动,显然也是在急促的思考对策,“掷弹筒、掷弹筒小组马上行动,对准周边的建筑,把所有靠近这里的,可以供华军攀爬的区域全部炸毁!”
“是!”两个掷弹筒小组即刻行动,先是由机枪小组做猛烈的火力覆盖,待把华军对面的战力暂时压制下去,掷弹筒小组立刻出动。房舍的体积巨大、目标明显,对于久经训练的掷弹手来说,完全不是问题,把掷弹筒在脚前矗立好,填好炮弹,在后面用力一扯皮带:“通!”
一枚炮弹准确的命中目标,轰隆一声巨响、烟尘弥漫,等到目光重新投注到那堵砖墙上时,华军上下爆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砖墙固然是给日军轰下去一块,却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角,最起码,不会对华军的攀爬造成任何影响。
一个姓王的连长正好落脚在此处,见炮弹飞来,慌不择路的一头撞了下去,摔得七荤八素,用力摇摇头,又爬了起来:“弟兄们,接着和我上!”
“王连长、好样的!”华军阵地的后方,响起一个洪亮的大嗓门;王连长愕然回头,一颗子弹飞来,从胸口钻了进去!6.5毫米口径的子弹带起他壮硕的身躯,从墙头飞起,重重的摔倒下去!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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