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观,是这么的熟悉;心觉,是如此的亲切,离家好久的何雨莲,踏上楼梯时一直在打量着四周,体味着家的气息。
喵——呜,喵——呜。一打开门,啊,先来迎接她的,是昂起头看着她的跟屁猫咪咪啊!何雨莲伏下身去,欢喜又亲切地想抱起咪咪,但那咪咪却是一窜窜到了客厅那一头,塞在一张餐桌下的椅子面上,然后,低着头,伸长脖子,透过桌布的缝隙,在偷偷的窥探着雨莲,并且还在喵呜喵呜地叫个不停。
何以然跟在女儿的身后也踏进了厅内。天很热,他先到女儿的卧室里打开了空调,解下背包,放下手中的拎袋和拐杖,然后再去打开自己房间里的空调,并做起简单的整理一下房间的事。
进入客厅之后,先就来到沙发跟前的何雨莲,抱着深切的敬意与别久了的心绪,对着墙面,即细细地观看起了爷爷的画《月光下的并蒂莲》,唯此刻,她觉得自己的心,随即又与画融通于一体了——滢滢月光下,粼粼涟漪间,团团碧叶上,婷婷并蒂莲。画面是那么的清幽,感染是如此的生动,含意是这样的致远,期待是多么的深厚。爷爷啊,你怎么不让我见到您,让我能记住您的音容笑貌的呵!何雨莲凝视着画轴间,心中在深深地抒发着对画面,对爷爷的深厚感慨。看着看着,何雨莲对画,忽总觉有一种异样感,但真要说出究竟有什么样的异样之处来,却又全没有确切的差异。大概是好久没看到这幅画,使我产生了一点“陌生感”了吧,何雨莲在这样的想。然而,有时,这种陌生感,正是由于好久没见,使久有的固定印象和眼见的直观实际叠成了些许的差别才产生的吧,但真要讲,又哪里讲得清楚,凝视着画面的何雨莲,只在于,是是非非之中,疑疑惑惑之间。
结,呲……。突然,听到传来一阵清清脆脆的蝈蝈的鸣叫声。
跟随着鸣叫,寻声轻步走到窗下,昂首立见,窗框边上挂着个,几年前,凭着建筑学的兴趣,雨莲自己动手编制的,有个“山”字型尖角房顶,四壁四角方方,笼中别致地隔成两室一厅的竹编的“豪宅”,蝈蝈笼,紧看着笼中——青翠绿满身,叫声振一室的蝈蝈,何雨莲向着父亲的房间大声表示自己十分的惊喜:
“爸爸,真没想到吔,你还不忘给我买只蝈蝈挂着呢!爸爸想得真周到!”
“那还不是你妈妈再三关照我一定要做的几件事。她说,你每年夏天都要挂蝈蝈笼的,叫我一定要在你出院前挂好的,今天一早,电话里还在不放心地问挂好了没有,心急得就差要赶回来检查检查的呢。”回答声,从何以然的房间里传出来。
“只有妈妈最知道我,最懂得我。”何雨莲压着心里的冲动不使感动的淚水流出,只是咬着嘴唇轻轻地说。
“雨莲,霁莲一到家门口又走了?她是到哪里去呀?忙成这个样子了!”
“她只说有个约会就走了。我问过她,是什么约会?她说,回来再告诉我。”
“那你现在洗个澡吧。不过,你腿脚刚好,特别要当心地砖滑,我已经在地上铺了一块很大的湿毛巾,这也是你妈妈千叮嘱万关照当心你会滑倒的。还有,你去看看你的文竹修剪得好不好。你妈妈说,文竹也是你舍不得的宝贝啊。”
“爸爸,我现在正在看文竹呢,葱葱绿绿的,养护得很好,剪理得也很好吔。爸,现在我把东西整理一下,然后想到单位里去一下,回来再洗澡。”
听女儿讲要出去,何以然特意走到女儿房间的门口,望着女儿不允地说:
“你今天刚出院就要出去?不行!万一闯了祸怎么办?!”
因爸爸坚决不同意,何雨莲也就改变了主意:
“那——,那么,我先跟妈妈打个电话,然后和要好的姐妹们联系联系。”
“雨莲,我刚才和高原一起在档案馆里查了一些资料。他已回去整理他的,我现在要整理我的,你有事就叫我一声吧。”
“好的,爸爸。噢,等会,我和霁莲也通个电话,叫她早点回家,晚上我们姐妹俩还要好好谈谈呢,我总感觉到她太叫人担心了!”
“你告诉她,我也非常想和她谈谈的呢。”何以然忿忿地说着,转身跨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去。
“妈妈,你好!妈妈!女儿已经回家啦!妈妈,我已经和拐杖决裂,再也不依靠它啦!妈妈,这是真的吔……。”
在房间里,何以然听到了女儿在跟她妈妈由温情脉脉而娇柔声声的通话,他也即因,有说不尽的愉悦存于心胸,而将无比的欣慰留在眉间。
·
夜晚,于姐妹俩沉静、温文、雅致的卧室里,何霁莲坐在小梳妆台前,把左手腕上脱下的手链放到右边的小抽屉内关上,然后整理起台面上的一些化妆品和化妆工具,再拉开中间的长抽屉,把大多东西都放入其间。推上抽屉后,霁莲先从化妆镜里看着自己的容貌,而后看着在镜子里照见得到的,坐在沙发上的姐姐,忽而有感地笑着问:
“姐,一个女人,怎么会不喜欢化妆的?来,坐到这里来,我来教你如何化妆好吗?”
“霁莲,你又不是不知道,姐是从来不喜欢浓妆艳抹的,每天最多,也只是在洗脸之后,擦一点百雀羚罢了。”
“我真搞不懂,作为女人,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霁莲对着镜子,拢了拢自己的长髪,然后坐着转过身来,紧看着将身斜倚在沙发上的姐姐连续地问:“你说呀,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真的不想要更加好看一点?你敢说,你连结婚那一天也决不会化妆的!”
“霁莲,你真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对霁莲的这个逼问,雨莲竟坐直身子,十分认真的紧看着霁莲作了个反问,并继续答道,“那好,我来告诉你。因为,我从来觉得有二句话讲得是很有道理的。一句是:‘美,往往不漂亮。’一句是:‘美不一定可爱,而可爱一定很美。’这可是两个著名大文豪讲的喔。”
“姐,这简直是在胡说八道么。美,就是漂亮么,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不漂亮的美呢?而且,美也一定可爱!男人不都喜欢好看的女人,觉得美女才可爱的么。大家不是也都喜爱鲜花的美,都觉得鲜花美得真是多么的可爱!所以,美怎么会不可爱呢?喜欢和可爱会有什么完全不同的含义呢?这两个大作家一定是犯了严重的逻辑错误,姐,你不要书读得太多反被他们搞糊涂,弄得分不清是非了啊。”
“不,霁莲,如果你能真切理解庄子说的,‘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的话,你就决不会再讲,是这两个大作家犯了严重的逻辑错误了。他们说明的,其实是对美最真实,最深刻的理解。其实美,既有,只在于浅层感性上的,也有,进入到深刻理性中的。你如果也能深究到,庄子所讲的审美上的这种不同的层次里,那有多好啊!”
“庄子?庄子是谁?哎呀,我也不想知道他是谁,我也不想认识他是谁。我只知道,天下女人都爱打扮;我只知道,打扮能够掩饰长相上的缺点,突出长相上的优点;我只知道美容后,比美容前明明就是要好看得多了嘛,管他什么庄子不庄子的呢!”霁莲说着,忽然,心生诡秘地瞥了雨莲一眼,眯起眼又讲道:
“不过,姐,你不化妆确实也很好看的,你不愿化妆也没关系。你看,你不化妆,不照样有人要拼命的抓住你么!而且还不止一个呢!再发展下去啊,马上还要决斗了呢!就像〈动物世界〉里,雄牛与雄牛,雄鹿与雄鹿,雄鸟与雄鸟,雄虫与雄虫一样,就要拼死拼活斗起来了呢。嘿嘿嘿嘿……,到时候你怎么办?到时候我就看你究竟怎么办好哟!哧哧哧……。”霁莲说着把身子伏在梳妆台上,别过脸去,掩住了嘴,哧哧哧地感到非常可笑地抿笑起来。
“好好好,霁莲,我们就不说这个话了好吗?”看到毫无共同语言可讲,但心里真不甘没能拨通她,但是,一时又何以说得通的呢?!于是雨莲抑止住霁莲无意间对自己很不尊重的不快,即打断了这个话题。
忽然,何霁莲想起一个心中郁郁不欢的事,就又直起身来面向坐于沙发上的雨莲发问。许是情绪有点激昂,镜子里能照见她的背脊竟在颤动:
“姐,那个沙力害得你好苦,他送你到医院也好,为你付了费用也好,经常来看你也好,这是他最该有的责任!最起码的良心!而且是很不够的。可是你和爸,为什么还要真的对他一再的谢谢,谢谢,这样的客气?我是为你姐姐气不过,就讲了‘你们也太虚伪了’这么一句话,爸爸竟然说我不懂事,还唬着脸,还想在大家面前骂我呢!我真搞不懂你们是怎么想事情的!这么不通情理!都要变成怪物了。”
听霁莲这么问,雨莲竟噗哧一声掩嘴笑道:
“噢——,你还在生这个气啊!爸爸说你还不懂事,他其实要讲的意思是:你还不懂得,在生活中,我们对待别人要有,1.不责人小过,2.不发人隐私,3.不念人旧恶,4.不忘人故情,这样一种的思想情感。这些话,也都是爸爸早就告诉过我们的,只是我记住了爸爸的话,而且注意怎么去做到。当然,我受这么严重的伤……,”
“还有你更加严重的心灵上的创伤呢,那三个流氓到现在还没抓到呢!”何霁莲不等姐姐说完急着打断了她的话,同时,也不顾提起这样的事,是否会刺痛姐姐的内心深处,她就是这么的直接表述了。
“是的,是的。这次,无论是我肉体上还是心灵上的受伤,沙力都决不能算是小过。要尽量想到别人的处境或者是难处,而不责人有小的过失,看来,这好像不适用于沙力,但爸爸不是还有一句,‘不念人旧恶’的看法嘛!我认为爸爸说得是对的,对沙力,我也很愿意不念他旧恶。也就是说,尽管由于他的原因,使我伤得很深,很痛,但我还是很愿意原谅他,不对他记仇,记恨的,这一方面,对他,真的,我确确实实是这么想的。”
“你话既然说得这么冠冕堂皇,那显然,沙力仍然很想与你恋爱,和你结婚。你为什么还要抛弃他?不要瞒我,我还是看得出的,你现在在开始选择高原了,你一面说原谅了他,不嫉恨他,一面又抛弃了他而去接受高原,这不算是虚伪又算是什么呢?看来,我这个话一点也没有讲错么。姐,你讲,我究竟说得对,还是不对?”
面对霁莲再次逼视地问,何雨莲没有马上接着讲什么,只是微低下头,两手臂紧紧撑住在沙发面上,悄悄的轻轻的叹了口气,好久没有开口,好像很难过,很沉重,也很感叹。
“来,霁莲,过来,过来,坐到我这里来。”过了一会,何雨莲似乎梳理好了思虑,也平抑了一下心绪,抬起头,看着霁莲,要她坐到自己的身旁。于是,霁莲离开小梳妆台去坐在姐姐的身边。
何霁莲一坐到自己的身边,雨莲的双手就一把将她的两手紧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霁莲,姐姐真不是个虚伪的人,也决不做虚伪的事。如果哪一天,我一不小心做了,只要一有提醒,我就坚决的改,哪怕要付出代价,甚至是大的代价也要改。你来帮助我好么?”
“姐,我不是在挖苦你,也不是在责备你,就是想知道知道,爸爸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对你却不是这样的。”霁莲似在解释一肚子的怨气和困惑的缘由。
“霁莲,我们的爸爸,是个十分重视修身养性和个人道德品质的人。别人不知道,难道我们做他的女儿,对自己最最亲的亲人还能看不懂?”何雨莲见霁莲在注意地听,就继续说道:“是的,对沙力我是真的原谅了他,不对他记仇,记恨,可是,这不等于我就应该和他恋爱,必须跟他结婚,这完完全全是两件不同性质的事呀。关于这一点爸爸和我的意见是一致的。”
“爸爸喜欢你,他当然总是偏向你,和你保持一致的喽。”何霁莲说时,把自己的两手从被紧握的手心里挣脱出来,还挪动了一下身子,从姐姐的身边稍稍离开了一点,她是下意识地表现出一种相互间固有的距离感。
“不!不是爸爸喜欢我而总是偏向我。恰恰是,我觉得爸爸是对的,我理解了他,我就毫无保留地听他的话。霁莲,一个人,在她的私生活中,在人与人交往的过程里,如果常常能够有‘不责人小过,不发人隐私,不念人旧恶,不忘人故情’的意识和胸怀,这不是很好很必须的品格么?爸爸在跟我讲解时,还讲过这么一句一位哲人说过的话,‘品格,是你在黑暗中的为人。’就这一句,品格不是做给人看的,而是,由你的内在高尚素质自然表现出来的话,深深的深深的感染了我,打动了我,我一下子就全部的理解,并且完全接受了爸爸的讲解。”
“什么叫黑暗中的为人?我没有文化,我听不懂!”何霁莲气不气,怒不怒,娇不娇,嗔不嗔地说了一句。而后,将身靠在沙发背上,抬头,去看那再熟悉不过的,三层的,散发着柔和灯光的荷叶型顶灯。
“你还没有文化?!你在〈文艺长观察〉上都具名发表文章了,还说没有文化?”何雨莲一下展出爽朗的笑容说道。
不想,何雨莲的这一句话,针灸似地扎入了何霁莲的神经,她竟然立刻坐直身体,兴奋得一把紧拉住何雨莲的手,眉开颜笑,大喜过望地瞪着眼,且高声叫了起来:
“姐,想不到你已经看过那篇文章啦!我是想以后让你看的,既然已经看过了,那太好了,你就跟我谈谈你的心得体会吧!”
“这个心得体会问题,本来我也是要谈的,但你问的恋爱选择问题我还没讲清楚呢。不讲清楚,也许是不行的。”
“那好。你讲,你讲呀。”此时,霁莲一把抓住雨莲的手,这下她是笑眯眯地要听雨莲谈了。
“姐姐能原谅沙力,但不能与他恋爱,更不能和他结婚,关键是在于他的品格问题上。”何雨莲望着霁莲,揆情度理地作起由此及彼的阐明来:
“譬如,他教我的,要我到绿地园里去收拾给流浪猫吃的干猫粮。在这件事上,他看到的:一是,可以不用化钱;二是,我又刚出院,不能走很长的路;再说,干的猫粮被雨淋湿也是浪费等等的现实问题。而我想的是:这是退休工人化自己不多的退休金,在爱抚生命上体现出的善良的人性,我怎能以自己的私利去泯灭掉这样高尚的善良心呢?我如他说的那样做了,与退休工人比我成了什么人了?但沙力只能看到他认为的现实问题,而意识不到人的品格问题,所以,他对我的拒绝,是怎么也想不通。再譬如,当流氓亮出二把尖刀逼刺过来的紧急关头,他一时,惊慌失措得魂不附体地自顾逃命,竟然把我和十一万元留给了那三个流氓。那时,我既要保护自己,还要保护他的十一万元,就我一个弱女子,在喊出求救而又绝无有救的希望之际,这心里的悲哀,痛苦和绝望是可想而知的!退一步讲,对一个人,就是一时因心慌意乱而胆怯了一下,我认为,这终究还是情有可原,不太难理解的。可是,直到今天,他还在强调说是去报警,不是逃命。显然他还是个不够坦诚的人!平时,出去吃饭时,几次,偷偷的撩起白桌布擦皮鞋。烟吸多了,就随地吐痰,还有其它之类的事我就不再说了。这样的,连一点大节小节都不拘的人,我怎么和他恋爱?怎么和他结婚?怎么能让他天天睡在我的身旁,与他同枕共寝的?!”
“姐,你说的想法我都知道了,都知道了。好啦,好啦,不说这些事了,我们快来谈谈你看了我的文章的体会吧。”
何雨莲本很想再跟霁莲细述些,对自己来说是语重心长的肺腑之言,以备,万一有机会,也需要霁莲去说明说明,也许也能对自己会有所帮助的。但,霁莲已经心急得,根本不愿尊重地听一听她很想再讲一讲的话,这使雨莲暗暗甚为失望。
“好吧,你要谈文章,我们就来谈文章吧。”雨莲还是心平静气,淡定自若地笑对着霁莲说。
“姐,你看了我的文章,最想跟我说什么呢?你可是个很有水平的人哦!”
“你希望我讲什么呢?看来,你就要我尽讲些顺耳顺心的好话喽。”
“嗨嗨嗨嗨……。”听姐姐这么说,霁莲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地笑。
“一个人做了一件事后,尤其在她自己看来是很重要的事,而后非常想知道别人对事对己究竟是怎么看的,这其实是很自然,很可理解的。但,我把话说在前面,不管你接受不接受,高兴不高兴,我就实事求是的讲,你真要知道读者是如何认为的,也只有听实事求是的话,好吗?当然,你也可看作这是一家之言。”
听此番啰哩啰嗦的说明,霁莲似颇有预感,即有点不情不愿地表示道:“好好好,你就快讲吧,就直截了当地讲吧。”
“你写的这篇文章,谈的是电视节目中选秀,戏说和搞笑怎么进一步地娱乐化的问题。这个议题,是当今最火热,最突出,也是最值得注意,最值得讨论和思考的,关于社会文化的表现及其发展方向问题。”
“是嘛?你一下子用了四个最,我就知道姐要么不谈,一谈就很有理论性,不愧是专写论文的诺。”
“霁莲,你知道姐姐是最不愿人家给我戴高帽子的!不要这么说了。”
“哎呀,又来了一个最,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霁莲,你为何要把发展文化的新思索,仅仅和发展文化的娱乐性联系起来谈?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我们的好些社会文化事业专门与娱乐发生了紧密的结合,而生出了‘娱乐圈’这个怪胎名词!”何雨莲说着,不禁自然地向霁莲的身边移近了一点,继续说道:“我想,大约是从文化全面商业化,商场化,商品化开始形成的吧。也就是说,在文化表现上允许怎么赚钱就可以怎么发展,文化的一切都可以围着经济利益的发展而发展。于是,表现于文化上的唯经济利益为准则的理念,就理直气壮地压倒,压服了,通常以文化来表达人应有的正确思想,应有的美好精神和应有的高尚道德体系,并由此转化为种种社会思想品德上的怪现象来。”
“姐,我要你对我的文章谈谈你的心得体会,你怎么像在给我上政治课一样了啦?你究竟对我想说什么呢?”霁莲抬眼看着雨莲,满腹狐疑并更加很不满地嘀咕道。
“姐说的是这件事的根本。好,你要谈你的文章,那就来谈你的文章吧。你提议:在选秀,戏说和搞笑节目中‘要进一步深化娱乐性,进一步给大家带来快乐’,凭着这样的节目理念,所以,在这篇文章里大谈你的娱乐圈八卦经——什么,在娱乐圈里,只要哗众就可以取宠,凡能献丑即能走红,能够出格一定成名,而且以此为由来举例。你叙述的所谓的‘麻辣学术’,以一本,名为〈独眼品红楼〉的新书,针对为什么讲黛玉、宝钗其实是男儿身?黛玉为何是女首富?如何看待黛玉原本适合进入娱乐圈?由此,评论起新开拓的学术研究。甚至还考证出,女娲补天,是因为‘性苦闷和精力无处发’所致。这些,都被你作为‘要进一步深化娱乐性,进一步给大家带来想象快乐’的娱乐文化的新探索来谈的。霁莲,我是不能同意你的这种提议和看法的。现在,有许多的写作与阅读,编剧与观众,编排与收视,和你的评论一样,出于商业利益,都极其强调是为了一种娱乐心态。他们大多都只在于谈论怎样轻松愉悦,只追求如何放纵快感,就不求有心灵的感悟和理性地审美。在这样的氛围里,我们民族的文化实际是在被浅薄化,被肢解化,被堕落化。当人们,家里如有人死亡,为失去亲人,都是会因极其悲痛而痛哭的。但是,在这样的娱乐文化之中,祖国的文化和文明,是在人们毫无痛苦感觉,是在快快乐乐的心情里死亡着的。死亡的是什么?是我们的判别人生是非的思想,和会衡量价值的灵魂!而且对待这样的死亡,娱乐至死的人们,对自己思想和灵魂的死亡,是不会有想痛哭的意识和情感的!”
“阿呀,姐,说来说去你是要跟我谈这种话的啊!我们姐妹俩为什么老是谈不到一起的呢?!”霁莲的心情一下子显得非常的不满,带着失望和失意的情绪她直立起身,紧跑几步,去坐到自己床上的床沿边处了。
“姐啊!讲起来我们是双胞胎,可是我们为什么老是谈不拢的呢!”霁莲边重吐着深心的不满和疑惑,边伸手拖过身边的一只枕头,然后拿起来紧抱在自己的胸前,突然还发出深为感慨的呼叫:“在你的心底里好象在暗暗的,非常的恨我!是不是?!我可没有要与你争夺什么的喔。”
见霁莲竟显出如此非理性的偏激心态,雨莲胸怀中满是焦虑与心痛的情感,一片的愁苦也就聚拢于眉目之间,但何雨莲仍十分平静地说道:
“姐很明白,这篇评论稿,绝不是你能写的。你只不过是想借这本有一定发行量的杂志来炒作炒作自己,实现名利双收的目的吧。现在,这种事也是到处都可耳闻目睹得到的呀。”
“姐啊!我怎么做什么事,甚至于想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姐,你对我怎么这样的厉害啊!”何霁莲说着仰身躺倒在床上,用枕头盖在自己的脸面上。
“霁莲,我从心里在为你担心。你交什么样的朋友,眼睛一定要睁睁开的啊!”
“你又要有什么想法啦?”何霁莲移开枕头叫喊着。
“上次电话背景里,我听到那个教你跳恰恰舞的人对别人说,看到你何霁莲,他真想把他家里的老太婆当抹桌布扔掉。还有,他放荡的笑声,这些都使我觉得骇人听闻,感到芒刺在背,直觉得这个人很可怕。你那么着急的赶快断掉电话也很可疑,他究竟是你什么朋友?”
“姐姐!我再跟你说一遍,是手机没有电了,不要再怀疑我了,好吗!要是让爸爸知道了不就又要审问我了。”
“你这么讲,我倒是要转告你,爸爸说了,他是非常想和你谈谈的呢!”
“是真的?爸爸为什么要跟我谈?他想谈什么?”何霁莲突然坐起身子,看着坐在一侧沙发上的姐姐急忙问。因为,姐姐的这句话使自己很惊心,她时时在深怕父亲是否已发现了她的蛛丝马迹,而且姐姐的眼睛又总是那么的厉害。
雨莲一见霁莲如此吃惊,却赶紧宽慰起她来:
“我也不知道他要跟你谈什么,好象也在为你担心什么事吧。可是,刚才说的,电话里听到的那些话,我还没告诉爸爸,以后也不会告诉的,这你就放心好了。”
“你还说没告诉过爸爸?上午,在病房里,你不是已经要说出口了么。喔哟,都是疑心鬼!都是疑心鬼!你们要疑心你们就去疑心好了!”何霁莲一讲完,即再次仰身躺下,举起枕头再次盖压在自己的脸面上。
“霁莲,你一定要听听姐姐的话。交友,一定要与正直、诚信、见闻广博的人交友。万万不可和难测深心,阿谀奉承,花言巧语,邪门歪道者交朋友,那样你会被人害苦的。姐姐是多么怕你……。”
“姐,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们不要始终把我看作,是个什么事都不懂的人!”霁莲分明是在气气恼恼地表示。
看着霁莲的样子,何雨莲在想:如果霁莲此刻对自己的苦口良言尚能接受和理解一点,那么深深焦虑的心情还可得到些许的安抚,但霁莲的反应真叫她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霁莲,我知道你很想发财,应该说这没有什么不可以的。说句老实话,姐姐也不是真不想要钱的人,但,关键的是怎么看待这个发财。”雨莲说着,望向在床上用枕头压住脸面的霁莲,也不管她是听得进还是听不进,只是一心一意想以自己的爱护心来感染霁莲,使她能有所感触。
“客厅里挂着爷爷为我们画的画。爷爷的画为何要以月光为背景?以并蒂莲为突出面?这,你也是知道的。爷爷以这幅画,是要我们懂得,人,除了爱钱财,还要有人品至上和崇敬人格的品质,爷爷要我们,在显示这样的品质时能够黑白分明……。”
雨莲正在说时,突然,随着“啪”的一声,卧室里一下子竟然墨黑一片。顶灯被关掉了!是霁莲伸手,摸到床边橱旁灯的开关关掉的。这是何意?对我的规劝与诉说算是表达厌烦?不安?怨恨?憎恶?还是断然拒绝?
“还可以怎么说呢?人生的道路毕竟是自己走的。但我于心何忍她这么下去,是非常可能会掉入什么人的陷阱的呵!霁莲啊!你为什么就不能听一听我的苦口良言呢?!”此刻,何雨莲焦急与忧伤的心绪一起涌上心胸,黑暗中,不禁暗暗的淌下了两行忧愁与难过的淚水来。
夜已深了,房间的四处都已悄无声息,唯有蝈蝈,清清脆脆的响亮鸣声在时不时地传进来,还有爸爸那几声断断续续的轻轻的咳嗽,何雨莲在静静地听着,同时心也在隐隐刺痛着。
记得,庄子这样阐述道:梦里饮酒而乐的人,醒来却会痛哭。梦里痛哭着的人,醒来则去愉快狩猎。真正清醒的人,是能明白梦幻与现实的区别。而愚昧者,不能清楚梦幻与现实的区别,还自以为自己总是什么都知道的清醒着的人。霁莲呵!你和你的许多的想法能懂得庄子的这番道理有多好啊!!
“霁莲!我们不能是个没有灵魂的人哦!”坐于黑暗中的雨莲,望向似已睡去,却不知是在梦酒,还是梦哭的霁莲,心在这么地呐喊着!拼命地呐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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