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书记,江部长,你们好!”踏进了长廊的沙力,笑容满面的他,与迎过来的两位领导打起招呼,同时把手里的一截烟蒂,朝廊外弹射出去。烟蒂有点像导弹似的,划了个漂亮的弧线落到了廊外的草丛里。
“资料——,都打印好了?”江海岭以有点阴阳怪气的口气,虚瞧地对着沙力问。
沙力想也没怎么想的随意地回答:
“哎呀!要打印的东西,到最后才发现都被我搞错了哎,只能重新打印一遍,白白化了一个半小时,不过,现在快要好了。”
听此言,江海岭心里在暗好笑:
天下人,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对自己的过失,不论大小,人家都是能瞒则瞒,能隐则隐,甚至能赖就赖,或者是推诿于别人。这事,叫我就说,是我发现稿件原文有误,但我已经全部校正好,而且抓紧了时间重新打印了一遍,现在快要好了。这样讲么,不仅隐瞒住了自己的出错,相反,人家还会觉得我是既仔细,又认真,办事利索,印象会很不错的呢。他倒好,坦率讲都被自己搞错了,难怪要说他像条蚯蚓,一肚子的烂泥巴呢。
在一旁,同样听到沙力讲了老实话,十分了解他在大多场合不会说假话的冯登科,感到的则是:
沙力是很不机灵。这种人办大事,没有应付自如的能力,但也实在得叫人很放心呀。世上的人,谁没有过错,过失的呢?没有过错过失的人,不是没有,而是常常很能巧言令色地掩饰遮盖掉罢了。海岭他,虽非常善于变通,而且常常显得极其的狡诈,可也是办复杂事情所需要的人才啊。当然,太变幻莫测,太老于世故,又叫人心里实在是很不安的呢!说来说去,还是这个,只有一肚子烂泥巴的沙力,老实得确能让我放得下心来的啊!
“沙力,叫你来,是想根据这次开的评估会情况,和你一起来商量商量,我们究竟还需要怎么帮助你,才好完全实现你的那两个心愿?”冯登科和蔼而具感染地对沙力亲切地说。
冯书记之言,使沙力一脸恳切又真诚起来,对两位口口声声说帮助他的人表示道:“谢谢冯书记,也谢谢你,江部长。”
“沙力,在上星期的评估会上,老实讲,你沙力的人气风向不是很不好,而是非常非常的不好!总之,对你是很不利的吔。”冯登科继而对沙力劈头这么说,这是使沙力先立即紧张与失望起来。因为,一个极为紧张的人,一个已经失望的人,当再看到,有人能帮助他由逆势发生转机而重新见到了希望的时候,就会不由得对帮助他的人,是感恩不尽,感激不已的,这是冯登科有的放矢的一种心计。
“还是冯书记在会上一再地为你慷慨陈词,据理力争,最终改变了风向,才使大家对你有了较高评价和良好印象的喔。”没有参与会议,却也这么讲的江海岭,往上推了推眼镜,不失时机,恰到好处地烘托了冯登科的话意,突出地把冯登科还想说的话,说给了沙力听。
“噢噢。是的么,是的么,好好。好好。这叫我如何感谢好啊!……。”受两人一左一右话语的感染和推进,沙力是边听,边想象着冯书记在会上为自己努力争取的状态,嘴上则囁嗫嚅嚅地应和着,并拿出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点燃烟后,接着就猛吸了一口。
“沙力,你也已经看到我们一直在帮助你。在二次邀请会上,你自己也有所表现,但,从现在的形势看来,我们对你有过的帮助,和你自己作出过的努力还是很有限,还是很不行的!下一步,我们要继续因势利导,你自己也要进一步的义无反顾,奋力拼搏的喔!”江海岭边轻轻摇晃着身子,边对沙力做起了引入下一步的诱导。
“当然当然,你们是为我,而我是为我自己哎,我怎么会不进一步挺身而出的呢!这话以前我也一再讲过了,我会更坚决的。”沙力边说边吸着烟。
“那在对付何以然和高原的下一步上,你会怎么做得更坚决些的呢?”一听到沙力表这样的态,冯登科就立即敏捷地,更不失时机的把关键问题与他的表态挂上了钩,并促使道:“在二次邀请会上,你自己亲眼所见,他们是很有力量,很有影响力的。我们不再更加的努力,你还能有什么希望呢?!难道你甘心这样的么?我想不会吧!我们都不甘心,你怎么会甘心呢!”
“沙力,冯书记说,在评估会上,李沛文和田池霖对何以然和高原是赞赏有加的呀。因此,下一步,我们和他们不得不进入短兵相接的地步了,我们不能再只是说说,而是必需要真实的开动我们的‘打桩机’了呀!当然,你因为何以然而望而生畏,望而却步,我们是十分理解你的,可是对我们以前,就这件事的得失分析,不知你究竟领会得……。”话说到这里,江海岭一下子故意停住了推波助澜的话,完全是为了,自己没有讲出来的心思,就要叫沙力说出来,如此才见有更好的效应呢。面对着沙力,说话间,江海岭嘴角上的热情笑容,刚一展现就瞬间即逝,而眼睛,却是以似笑非笑的样子紧看住他,似要看透他的内心。
“我很明白,很明白。对待何部长,以及他的女儿——雨莲,我们不是多次谈到过要形成一种威慑状态,还要善于利用威慑状态的嘛。而且你们帮我分析的,这中间的主次矛盾呀、利害关系呀、循环作用呀,等等的因素我也都一一记在心里头的,只是……。”短短一句转折性的心态的显示,让江海岭看到沙力透露出的是:除了心底里的苦涩与无可排遣的郁闷,哪有什么真的力争意识与必胜精神呢!
“只是什么呢?”江海岭立即显出不耐烦的情绪,以微带斥责的口气说起沙力来,“我要是没有理解错的话,你的一句‘只是’,想讲的是,你就是很不愿做任何对不起何以然与何雨莲的事,是吗?”立刻,江海岭见冯登科在暗示自己不可如此,即再耐了耐心绪,并缓和一下语气,说道:“沙力,不管你怎么想,你要最后成功,就一定要听我们的话。自你想与何雨莲建立关系起,没有我从一开始起帮你精心设计,环环相扣,步步深入,你能使她这么地与你来往的么?尽管她仅仅是默认,但这是起步阶段呀,以后会有新发展的呀,所以你不听我们的话,不再怎么努力,我们何必为你再来操这个心呢!”
“我与雨莲的关系,倒确实是从一开始起就是在你的谋划之下实现的。可是现在完了,我好像已经彻底没希望了……。”沙力真诚地点着头,回答江海岭,并起手弹掉烟头上的一截烟灰。
沙力的话,提到了也是江海岭牵肠挂肚的事,他即异常关切地问:
“那么,现在,你们的关系究竟怎么样了呢?”
“不好,很不好。上一次我到医院里去探望她,她一直用背对着我,一付不理不睬,无动于衷的样子。她对我如此无情,使我很难过,很失望。后来,在医院里,我向何部长直说了这件事,希望他能帮帮我的忙。”
听沙力如此讲,江海岭非常吃惊地紧瞧着他问道:
“啊!你竟然已经跟何以然说破这件事啦?”
“是的呀。你以为他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啊。其实他是装着不知道。”
有这样意想不到的新发展,新情况,江海岭自然更要知悉详情了,激烈的心绪使他竟连眼镜片后的眼珠都鼓突出来了,即急急地极其关注的问:
“那你希望他帮帮你的忙,他答应你了吗?”
“没有。他借谈鲁迅对朱安无爱的婚姻情况,暗示地拒绝了我。唉——,既然老是碰壁,我是再也没有什么信心的了,我是坚持不下去了,是只能算了,只能作罢了喔!唉——!唉——!!”
见沙力一付颓丧的,完全泄了气,连连唉声叹气地准备接受彻底断绝希望的结局,这使江海岭倒反而是更加焦急起来。因为,正是在推促沙力与何雨莲的交往之下,自己才得以从中对何雨莲的心思、性格、脾气、喜好、追求,由一无所知到渐渐的更知根知底的,往后也可因此而对她知己知彼起来,同时借着沙力“这条船”,不仅已经,并且可继续不断地暗暗划向,还将最终靠上何雨莲。但是现在,一当沙力真与何雨莲毫无来往,那么自己再怎么借着他去靠上何雨莲呢?一当失去“这只船的摆渡”以后,在时机还很不成熟的今天,单靠自己“游过去”?行吗?会“呛水”吗?至少在目前,情况就是这个样!既然如此,为了最终实现自己的心愿,就一定要坚决地稳定,托住沙力,于是,江海岭脑子飞速地思考,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即对沙力说道:
“沙力,你要听我的劝,你千万不能泄气,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他借鲁迅的婚姻情况来拒绝帮助你,我也可借鲁迅的话来告诉你怎么坚持下去。而且,我保证,完全可以让你产生出希望来的。”江海岭把眼镜朝上推了推,说后,目睹着沙力十分沮丧和无奈的脸面,而显出,替他分外焦急与痛惜的神态来。
听江海岭所言,沙力真是喜出望外,即急切说道:
“江部长啊!如果你真能帮我喜从天降,今后我就,真的,什么都听你的,你就是我的恩人!”沙力说着,把烟叼到嘴上,伸出双手去紧握住江海岭的手,好像是,挣扎于沉浮之间的人,竟抓获到了抛来的救生圈一样。
“我料你肯定不会读过鲁迅写的〈唐朝的盯梢〉,是吧?”江海岭见沙力眼盯着自己卜愣卜愣地看,并点了点头,而举着的烟头上,已有一长截的烟灰还不知道掸掉。再转眼去暗瞧冯登科时,见他,竟也瞪眼直看着自己,在认真等待地听他所讲。看脸色,似乎心里还抱着,倒要看看,究竟有什么莫名其妙之处的悬念呢!便振了振精神说下去:
“哦,鲁迅的这篇文章,开宗明义说道,‘上海的摩登少爷要勾搭摩登小姐,首先第一步,是追随不舍,术语谓之钉梢。……。据钉梢专家说,那第二步便是扳谈;即使骂,也就大有希望,因为一骂便可有言语来往,所以也就是扳谈的开头……。’沙力啊,读完这篇文章,我真觉得鲁迅的话,讲得真是有道理的啊!事情难道还不是这个样子的嘛?!沙力啊,你确实想实现自己的这个心愿,首先也必须要有,摩登少爷勾搭摩登小姐那种穷追不舍的精神动力的喔。像你,刚才气馁得毫无信心,准备算了,你要算了,事情不就真的算了嘛!为了成功,你必须要有这样的新思路——哎,哎,何雨莲不是一直背对着你不理不睬?那又何妨!她不恶骂你,这是她多么的温柔文雅。她要是骂了你,你应该认为,这实在是一种来往,有来往总比什么来往也没有要好多了吧。就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她能够骂我一声‘杀千刀’,那可是极好极妙的事。你要这么去理解她的态度:她骂你,其实这不是骂,其实这是正在进行激烈的谈话嘛。话管她怎么谈,只要保持得住谈话,那就是有了来往,有了来往才可以继续,有了继续就会有变化,有了变化就存在着发展,有了发展与变化,就可以等待转折,于是,最终,相互靠拢的希望也就会在转折之中渐渐地出现,逐步的到来了啊!这种渐渐出现,逐步到来,就叫物极必反。如果她总是离你远远的,连骂一声都没有,除了白你一眼外,再无一点的声息和往来,如此这般,你才会感觉到像气绝身亡似的呢。我这么讲你能明白到了么?沙力!”
听完江海岭的劝说,冯登科目瞪口呆,深感异常的惊奇。自己虽没读过这篇文章,但按鲁迅的杂文风格,他极可能是,针对当时专门研究“盯梢史”的无聊文人而写的讽刺文章,怎么到他的嘴里却变成为劝人的高论了?!……。啊,也真亏他怎么想得出来的。
“我又不是读幼儿园的,怎么会听不明白的呢。”沙力回应江海岭所说时,掸掉了那一截烟灰,再猛吸几口,伸手又把烟蒂如导弹似的弹射出了廊外。然后咳嗽几声,呸!呸!再猛的吐痰于地,还伸手抹了抹嘴,直视着江海岭问:“那么,你倒说说看,我还可借什么理由去和她攀谈,和她来往,甚至,如你所说,等她来骂的呢?”在这个问题上,沙力就像是读幼儿园的幼童,多次在问他的“老师”,这个游戏的下一步该怎么做?
“诺!你看,希望也许就在这里呢!”见时机正好,江海岭笑眯眯地说着,拉开放置于身旁石框上的手提包拉链,抽出一本新日记本来塞入沙力的手心里。沙力困惑地打开扉页,看写于其上的那首诗,渐渐转而神采飞扬地释放出满怀的喜色来。
“江部长,你真是个才子吔!诗写得这样的深化,形象,美妙,很有感染力的啊。”正转为欢欣鼓舞的沙力,喜说着,还欢读起日记本上的这首诗来:
我深深地愿……
我,深深地愿,愿我是鲜花,把美好永留在你的心底。
我,深深地愿,愿我是雪花,将心中的纯情降到你的手里。
我,深深地愿,愿我是浪花,乘着涌浪,跃上浪尖,和着涛声说情意。
我,还深深地愿,愿我是礼花,腾空而起,长空怒放,让你又见落霞起惊喜。
天地之间,花儿朵朵,这是天地之间的美丽,
你我心中,朵朵花儿,可成你我心中的联系?
……。
“哎呀呀,我想这样的诗,是一定会打动她的,我非常非常的感激你。”读完诗,沙力仿佛吃了鸦片烟似的,一下子感到振奋而有精神得多了。
见沙力转而有了信心和喜色,江海岭自然也感到有了自己的希望与明天,也欣喜地说道:“现在,你开始有信心了吧。只要按我们的因势利导,你再坚持不懈,你,我,我们早晚必将会别开生面,风光无限的喔。”
“唔,唔。是的,是的,是的!”沙力紧紧捏着新日记本,一脸兴奋地连连点着头,虽简单,却很热诚地向江海岭表示——对他,自己心中有着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持,以及甘愿追随到底的心意。
“好啦好啦,你要我写的诗我完成了,还有什么要我做的?看,我正在申请为你效劳呢!”
“谢谢!谢谢!谢谢你,我的部长,我的大哥,我的上帝呵!”沙力此刻说着出自于内心的真诚的道谢,并像孩子一样的,因兴奋而手舞足蹈起来,还将身子转了一个圈。
看到沙力的情绪由刚才的低沉,郁闷,一下变得高昂、期盼起来,并且,分明表示,他心中有着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持,以及甘愿追随到底,这使冯登科也很是喜悦,因为目的达到了。于是,他走上一步,把手放在沙力的肩上轻轻拍着,说:
“沙力啊,我们就一起来努力吧。你不要怕讲任何会使何以然气恼的话,那是他由于力推高原才与你形成的矛盾嘛。再讲,世上,哪个人前不说人,人后不被人来说的?尽管我对何以然这个人深恶痛绝,总认为他是个可鄙者,但为你,我还是要求你,以后当你有权有钱后,一定要待他加倍地好的喔。这个道理以前也谈过好多次了,但一旦要你投入了,你又退退缩缩的了。你呀,你呀,你呀。”
“冯书记,我是过滤太重,因为,对我来讲,何部长……。”
“我理解,我理解。但你也要理解这样的话,穷在闹市无人问津,富在深山远亲不断,这是为什么?”
“因为现在的世态,有太多的势利小人!但我们也这么做,我们不也是势利小人了吗!”沙力说时,眼盯着冯登科看,好像这些话是故意说给他听,也是有所指的一样。
“沙力,是的,包括我,还有海岭,我们也都是些功利熏心,满肚子势利的势利小人。但天下有多少人不在为自己的利益而思考,而行动的?这有什么是非道理可讲的!”话音刚落,继而,冯登科又转向江海岭:
“海岭,人们嘴上总有千千万万的,证明自己是正确的道理要说,但天下所有的道理无不都是在为自己心中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找根据,作辩护才有的么?也就是讲,人有什么样的心思就会有什么样的道理。我要说,包括我们所有的,属于势利小人的所作所为,难道都是没有一点道理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这就足以说明,势利小人,也是人的本性之理嘛。”
沙力的话,究竟在什么地方无意刺痛了他,他要如此极力的表白一番?还是……。江海岭凝望着这位冯书记,思索着他所说的这番质疑的话,觉得,今天倒是自己一头碰撞在南墙上,而被撞出无数个上下翻滚游弋着的金色问号来了。
“沙力,上次我给你付首付的那八万元,好像还不够是吧?我知道,你买房的补充资金也还不够的么,如真还不够,我今后可以陆续给你再添加一点。只是,这个钱除你可以说给你父亲听之外,其他的什么人你都提也不要提。”冯登科以十分关切的神态望着沙力说道。但要沙力把八万元这个数,去说給他父亲听,实是居心叵测,别有深意的。
“冯书记,谢谢您。这事目前看来不太急,使我焦急的还是雨莲对我的态度。至于这个钱,上次你跟我说过后,我从来没对任何人讲过。”
在今天,要说的话也都说了之后,沙力又点燃一支烟,最后,在总是不能真实摆脱掉,依然还暗暗冒出的一点黯然神伤,沙力随着自己的思绪,不觉独自一人,慢慢地踱步到长廊的尽头。他久望着上空的蓝天白云,显露出无尽的望眼欲穿的心境。他,许是在思考,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才好;许是在憧憬,雨莲读诗后发生的转变情景,以及她还会有什么样的心理……。此刻,沙力的苦思,也是“断肠人自在天涯”哪!
而这时,江海岭则也闲步到长廊的出口处。他推了推眼镜后,随意地摘了些身边的,连着紫白花朵且相缠着的藤蔓,圈成了一个小花环。他慢慢地抬起右手臂,把捏着小花环的右手平衡地伸直,悄悄去看,十几步开外那个被套在花环正中的,背着手,低着头,像在寻找地上遗失物一样慢慢走步的,心思也极其沉重的这位冯书记,嘴角不禁浮现出狡黠的笑意。再向右,移过一度,看那也被套在花环正中的,那个在望眼欲穿得更可笑的沙力。看了好一会,他又把双手紧捏着的花环,置于胸前,一直默默地注视着它,似在对它,作着深心却又觉无名的祈祷。稍后,突然,小花环被他用力抛向高空,眼望着花环在空中团团转并接着飘逸而下,在江海岭的心目中,这是只幸运的花环,正在圈套着他本压制于自己的心底,然而此刻正闪烁地释放在空中的,他的那二个,热烈却是沉默,飘渺然而深切的心愿。
小花环,终于飘然舞落在几棵大树背后的花草地里。江海岭仍远望着那里,而冯登科,沙力也在引颈了望着远处,都在想着各自的,不能放下,且难以解脱的心思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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