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窃情报误入虎口 失密件雪上添霜

  天刚刚擦亮,雾气弥漫,东条英机的随员刀疤脸钻入一辆黑色轿车,径直离去。车在夫子庙的早市停了下来,随员下车,回身瞅了瞅,未觉察到可疑人员。他把礼帽压低到眉心的位置,快步急趋在人声嘈杂的小巷道里。

  秦淮河里停着许多乌篷船,刀疤脸与一个艄公交谈数句后,进入了船篷中。

  船篷仅可容身,两端大开,人需要盘腿而坐。艄公头戴乌毡帽,摇动桧木摇橹,催动船在水面“嘎吱嘎吱”的荡来荡去,没多久便驶到了南京城外的下关码头。

  作为中国南北交通的重要枢纽,下关连接着北上的津浦线和南下的沪宁线,这里每天有成千上万的人乘坐火车,或者搭乘客轮。

  刀疤脸拿出船票,登上了樱花号客轮。离出发时间还有三个小时,他躺在二等舱的包厢里,只有他一个人的铺位,他瞅了瞅窗外白茫茫的江面,一望无垠。

  不知不觉间,刀疤脸斜靠在被褥上,两条腿担在床沿,用礼帽盖住整个脸面,闭目凝神地小憩。

  现在是正午时分。

  “笃笃”,一名女服务员叩响了房门。刀疤脸从睡梦中惊醒,他打量了一下服务员,身材高挑,发髻盘在脑后,纤细的鼻梁,眉目含情。

  “先生,请问你需要订午餐吗?”女服务员问道。

  “把菜单给我。”刀疤脸的汉语有些蹩脚,他接过菜单,翻了几页说,“我要一份宫保鸡丁,一份红烧猪排。”

  “好的,先生。”女服务员彬彬有礼地退出了房间。

  不一会儿,女服务员推着推车,来到刀疤脸的房间。她取下圆形不锈钢菜罩,将热气腾腾的饭菜摆在桌面上。

  “先生,请您慢用。”女服务员恭恭敬敬地说。

  “小姐,我们大约多久到武汉?”刀疤脸问道。

  “大约是明晚七点钟。”

  刀疤脸夹了一口菜,慢慢地嚼着。他轻轻地哼着RB小调,一副怡然自得的神色。

  突然,刀疤脸面部肌肉抽搐,他用手掐着脖子,浑身颤抖,白沫从他的口中涌出。他意识到饭菜中有毒,然而为时已晚。没多久,他倒地身亡。

  女服务员走进房间,仔细地搜查这他身上的衣物,什么也没有。

  “不会这么蹊跷的。”女服务员心想,她看见刀疤脸的腹部左侧有一处方形的新伤疤,“不会是他把部署图缝在了肉里吧?”这是一般的特工惯用的伎俩。特密的情报,为防止丢失,一般会采用这种极其残忍的手段保存。

  女服务员熟练地用刀片划开了他的伤疤,果然,一个用油布包裹着的微缩胶卷,她如获至宝。

  还有一个钟点船就要出发了,她瞅了眼手表,将微缩胶卷揣在口袋里,脱下制服,解开发髻,她同检票处人员谎称忘带贵重行李,蹬蹬走下客轮。

  南京长白街19号,延陵坊的一幢三层小楼。

  女服务员乘坐黄包车来到此处。她信步走上楼梯。

  “孙站长,情报我得到了。”女服务员掏出沾着血迹的微缩胶卷。

  “诺琪,辛苦你了。”孙墨琛喜出望外。他拉上窗帘,打开台灯,

  胡诺琪将胶卷用清水冲洗,递了过来。

  昏黄的台灯下,孙墨琛用放大镜辨识着胶卷上的信息。

  “没想到此番出奇的顺利,东条英机做梦也没有想到,他酒后失言,让我们这么快就得到了绝密情报。”孙墨琛高兴地说,“诺琪,这次你可是立了头功。”

  自从收到秋津奈绪关于刀疤脸手中藏有情报的消息,孙墨琛便命令胡诺琪盯住此人。没两天工夫,果然此人今晨乘着浓雾悄悄溜出,幸好胡诺琪一路跟随,七折八拐,登上了樱花号客轮。

  楼梯上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不好,诺琪,你一定是被跟踪了。这下糟了,快把胶卷和机密资料烧掉,我掩护你。”孙墨琛发现大事不妙。他把胶卷递到胡诺琪手中,掏出枪躲在门后。

  胡诺琪抖抖索索地点着胶卷,“呼”的一团火起,胶卷化为灰烬,资料也在火团中片片化为灰烬。胡诺琪却执意不肯离去,孙墨琛说:“这是命令,你一定要逃出去,他们要捉的是我。”

  无奈之下,胡诺琪跳窗而逃。

  “砰砰砰”,一阵乱枪扫射,房门被打成了筛子。

  孙墨琛腿部中枪,摔倒在地。

  一群人破门而入,包围上来,缚住其胳膊,缴掉其手上的枪,浇灭火团。

  川岛芳子和秋津奈绪随后而至,他们瞧着头被按在地上拼命挣扎的孙墨琛,冷笑道:“孙先生,幸会幸会。”

  “呸,两个民族败类。”孙墨琛吐了一口痰,痛骂道。

  “你已经是瓮中之鳖,何必这么死扛。”秋津奈绪蹲下身,瞧着孙墨琛不服气的眼神,“交手数次,没想到这次你输了。还是陆相大人棋高一招,佯装醉言醉语,便把你引蛇出洞。”

  “孙某别无话说,唯求一死。”孙墨琛横眉怒目。

  “把他押送下去,好生伺候。”秋津奈绪吩咐道。

  “慢着,”川岛芳子止住了众人,她猛踢了孙墨琛数脚,一脸骄横地说,“之前你踢我数脚,如今我全数奉还。”

  孙墨琛嘴里吐了几口鲜血。一封信滑落出来,他挣扎着要起身捡起,奈何被强按在地。

  川岛芳子弯腰捡起,拍了拍信封上的尘土。

  “墨琛亲启,戴雨农书。”川岛芳子念道,“奥,这是戴笠写给你的电报,那我可要仔细赏鉴一番。”

  “墨琛吾弟,

  渝城一别,匆匆数月。东条英机赴宁一事,诚如弟言,乃吾等雪耻前恨的绝好时机。近因密报言东条欲在华中某地与吾决一雌雄。姑将委员长制定之最新第五、九战区兵力部署图一份附带与弟,此实乃津浦与平汉二路之绝密情报,愿弟尽一切手段,将RB之军事图窃夺入手,送至程潜司令与顾祝同司令处,令其参酌帷幄,决胜千里。则国之幸甚,天下幸甚。”

  “呵呵,”川岛芳子笑道,“戴笠这次可没想到,军统在SH的最高首脑落入我川岛芳子的手中。”

  “川岛小姐,这些还未烧尽的资料颇有价值,我等何不建言陆相大人将计就计,把一份假的情报,送至程潜和顾祝同处,则华中之地,便尽为我有。”秋津奈绪翻查着地上湿漉漉的灰烬堆,有几处颇为机密,他脑门灵光,说出了他的想法。

  “秋津先生这句话,正合我心。”川岛芳子答道,“此人身上,尚有无数情报,我们可要小心看护,万不能让他轻易死去。”

  “这个自然。”秋津奈绪望着川岛芳子矜夸的表情,附和道。

  孙墨琛的被俘,将使军统SH站将面临灭顶之灾,然而这一切,史筠珩均不知情。他还在想,应当如何窃夺东条英机随员的情报。这次行动,他必须要动手,为了第九战区数十万***官兵,也为了叱咤江南厉兵秣马的新四军将士。

  一场倒春寒,将枝头初露的嫩芽大半冻伤,冰凌倒挂在房檐前端,在日光的照耀下,发出璀璨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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