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叫声将军且慢,有个太后揍你

  皇甫慈的声音游荡在长乐宫上空,但现在已经不能令人身体发冷了,一切气氛都被苏宁破坏殆尽,这一时,所有人都在看着苏宁,要看着违背皇权人的下场。

  “想死?”

  苏宁望着皇甫慈,眼睛没有一点避讳与害怕。

  他像是疑惑,疑惑一个人怎么可以问出这样白痴的问题。

  白衣已经邋遢的没有任何洁净与清高,他靠在大柱上,一只腿杆子在扭曲的歪斜,内衣也染了血迹。

  苏宁是狼狈的,可是他是那样的风华,殿中人所有的姿态似乎都被他吸取,他的面目没有露出一点难过与悲伤,甚至害怕都没有,若佛祖一般慈悲的眼睛里迸裂的,是可怕的冷漠。

  有人在威胁他的生命,可是那人还是冷漠了,连自己的性命,都冷漠!

  “将军,快将这大逆不道之人处死!”

  有妃子呼,难以忍受那种感觉。这种言语表达的杀意决断不同寻常。

  苏宁太过异类,他没有凡人有的情绪,像是九天的仙子垂落在下一般。

  一般人,这时候产生的,应该是害怕,而且会求饶!然后疼痛的大声惨叫,可,苏宁没有,这就是那种异常!

  见惯了太多人狼狈状况下的丑态,苏宁这样,与别人太多的区别。而这种区别,将苏宁忖托的更加异于常人。

  因为一个要死的人了,他竟然可以这么平静,那么原因,就只能往神与魔这种传说靠近了。

  因为将心比心,是没有谁会在这样情况下,还保持以往与人交际时平淡冷漠的,这本身就不对,就不合常理。

  所以女眷们惊慌,在窃窃私语,觉得苏宁是有巫术,想起以往有人说过他是晦气,觉得这人可以控制身体上的疼痛。

  于是骚乱在人群中传出,而掐灭这种惊慌无措的,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杀死苏宁!

  因为害怕而下死手,这本来就是人类的情绪,而女子,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在这种情况下,她们是绝对的手下无情。

  “一个纨绔之子,做到这一步,很不错了!”

  皇甫慈对苏宁的定义始终还是这样,觉得他登不得大雅之堂。

  “可惜,你学到一些苏姜本事,却始终斗不过我!”

  皇甫慈挖苦,苏宁本来在一群人中的传言就不一样。

  在他看来,苏宁之所以有勇气来挟持太后,不过是因为苏家家传军士之勇,苏宁亦然耳濡目染学到些许罢了,始终不过只是一个纨绔子弟,这大难临头才想要爆发要挟,终究必死无疑!

  “可惜还要拉凌阳公主为你殉葬。”

  皇甫慈叹息,觉得凌阳能在这种时候还维护苏宁,确实是一代奇女子,三纲五常,三从四德,执行与认知的很好。

  皇甫慈度步,回过头看那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笑意不显。

  “太后,赐公主三尺白绫吧,苏家军反,没有时间明正典刑了!”

  对于皇甫慈来说,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处死两人没有什么难以抉择。

  此次皇朝大乱,陈朝必然趁机北进,两国的关系破裂已经势在必行,而凌阳也没有存在必要,况且今日她随苏宁进长乐宫……

  凌阳,已经不能再活下去了,早杀早好,免得贻误战机!

  而苏宁叛军之子,此刻将军决战迫在眉睫,皇甫慈不会天真的觉得还能用他威胁苏姜。

  他开始沉思,丞相王越为什么有这么大把握,让禁军撤军,这始终是他担忧的,皇甫慈觉得王乐身为天师传人,王越身为越国丞相,应当不会那越国前途玩笑。

  皇甫慈已经摆正心态,觉得这才是他应该想象忧虑的,而不是为了苏宁这种跳梁小丑浪费时间,方才,是他激动了。

  所以他淡漠,请求太后赐凌阳白绫,而苏宁,一刀杀了便是。

  皇甫慈觉得自己的决策没有任何错误,所以他看向太后,跪下低头请旨。

  可,终于他头顶来临的话语打破了一切。

  “你敢动她一个试试?”

  冷,动彻心神,寒骨侵髓的冷,整个大殿都寂静,整个大殿的空气都稀薄,整个大殿人倒吸凉气。

  他们本来以为皇甫慈那种话语造成的冷冽压抑已经是绝颠而不能反抗,直到这一刻,他们的人生才被刷新了一个记录。

  原来,有一种声音,不需要大声,不需要压迫,只是无比自信的说话,无比肯定的说话,那种冲击所出来的力量就已经让你不能动作,所有人都没有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就连皇甫慈,都恍惚!

  他被威胁了,被一个匍匐在地,竭力脱水,手指都不能动作一下,甚至是残疾的人连站立都不可能的人——威胁了。

  可是他没有怀疑那句话的力量,曾经有一刻他也觉得是不是苏宁当二世祖时间太多,这种时刻也还秉持着当时的自信与无法无天。

  皇甫慈这样想的时候,好笑无奈,都觉得苏宁是不是疯了?

  直到他抬眼看见太后的眼神,那种害怕惶恐,一切的力量全部被抽离,所谓威严,所谓仪态全部被一句话搅杀的所剩无几。

  而到了这一刻,才有人看见这个老婆子的脸色。

  面无血色,苍白,失去了所有希望,所有追求的失落绝望!

  为什么会这样?

  众人这才发觉,从皇甫慈进来那一刻,太后从头到尾都只说了一句话,而且是呵斥嫔妃的一句话,从那一句话后,太后就在“失语”里,一语不发,保持缄默,她像是在维持着一种平衡,一种岌岌可危的平衡。

  苏宁就躺在那里,眼里射出的有恃无恐已经让太后压抑的情绪终于波动了,她看着苏宁,祈求一样,仿佛世界就要灭亡,越国已经灰飞烟灭。

  再有理由的理由,也被这种变色摧毁的无理取闹!

  苏宁到底做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女人,越国最有权势的女人,她为什么会这样?

  而且,有什么能让太后这样?

  “太后娘娘!”

  皇甫慈叫,在没有什么比太后这样表情有说服力。

  “请赐凌阳长公主三尺白绫!”

  皇甫慈坚持,实在想不到苏宁有什么可以让太后这样,他还是觉得这是因为凌阳和亲公主身份带来的连动反应。

  于是皇甫慈逼迫,觉得太后不过一个女子,还是没有男子的果断与大局观。

  “皇甫将军坚持?”

  太后这样问,很奇怪,奇怪的女眷们面面相觑。

  皇甫慈抬头看太后,眼里的不解终于出现,即使苏宁威胁他,他也没有理会,苏宁那样冷漠面对自己,皇甫慈还是没有意外。

  直到太后现在这样问,这样害怕甚至不压抑失态的吼叫的问,就像在问他:“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太后真的失态了,她说第一句话,呵斥女眷的时候就已经失态了,但所有人都觉得那是刚刚受惊的正常反应。

  于是现在太后看了一切,看了所有,沉静下来,这样问的时候,皇甫慈被问的发懵。

  这个将军这时候才明白,原来太后并不是失神忘记发号施令,赞成皇甫慈这样对待苏宁,而是皇甫慈做的一切,让她直接震惊的失去了交流与说话能力。

  直到苏宁那一次大笑,女眷们群情激愤时太后才微微回神,但那一次回神没有阻止太多,她只是有机会说了一句话,结果皇甫慈踩断了苏宁的脚杆,苏宁再一次大笑,两次大笑,让这个老婆子觉得彻底惹怒苏宁,从而陷入更大的无奈及极度绝望,彻底失语。

  而现在,终于平静了,但是她已经阻止不了那么多了。

  “将军真的要这么做”这句话如果还在顾全面子,不愿意显露情绪的话,那么下一刻太后所做,已经是顾不得一切了,只想发泄了!

  这个老婆子,她怒了,暴怒,一脚上前,花甲之年的女子竟然一路没有跌倒的走了过来,而且踢倒了皇甫慈。

  没有人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可她还是这么做了!

  “你……你你你……”

  太后的手指着栽倒在地发懵的将军,在颤抖着,怒发冲冠,瞪大了双眼,近乎歇斯底里!

  这就是现在的太后,本来应当最有威严风度的女子,所做之事!

  她像一个街头混混,似流氓打架,又踢了皇甫慈几脚,虽不疼不痒,却踢得皇甫慈大脑死机。

  怎么了?

  为什么?

  怎会如此?

  所有人都傻了,凌阳也傻了,都在发呆,这幅极为有冲击力的画面是怎么回事?

  太后手脚并用,骑在皇甫慈身上抽打……

  半晌后,才有人去拉……

  “皇甫慈,你这是置越国何地?你这个包藏祸心的乱臣贼子,你要祸害整个越国吗?你要整个越国子民为你陪葬吗?”

  太后没有一丝一毫的作戏。

  一个与流涯并列天下,蛰伏整整十八年,一朝出世之人,被太上皇,她的夫君如此推崇的人,太后知道很多原因,至少在她看来,照苏宁以往的算计一路下去,苏宁的父亲苏姜大抵是能做皇帝的。

  而现在,太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求得萧家再做皇位,即使为苏姜苏宁傀儡,至少在她这一代,萧氏没有灭国。

  为此,太后在所不惜,愿意不为太皇萧群复仇,愿意让萧氏被屠戮只剩一脈,她一个女子忍受一切不能忍之忍。放弃了多少,终于求得苏宁应允,终于做到了最后的一点退路!

  可是,一切,都被刚才这个面前人全部摧毁了。

  “啊……”

  太后哭,拍地伤神:“我是皇族罪人,我是皇家罪人啊,越国,越国……”

  她呼,几乎晕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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