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白天,黑暗却笼罩下来,电闪雷鸣!
要下雨了么?
成楼上的所有人都在问,像是条件反射一样的想着,都忘记自己去思考了。
城下,苏家军的又一波攻势被打退了,皇城上吹起大风,但没有一点灰尘,血与肉将那些全部都掩埋。
这座城葬送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命,整座城墙血染,像落泪一般哭,望着瘆人异常。
禁军们席地而坐,各自传达着昨晚以来的第一顿口粮,他们没有机会开火是热食,一块块的干饼子粗粮已经是极限。
城下不时有人大笑着射箭,有人冒头就一箭射过去,像在狩猎一样的残忍。
“哒哒哒……”
城内突然传来一声声的马蹄子撞击,有人来了!
很多人都探头看,皇甫慈王欣一眼就见到那个居头的人,他带着一千名军士,骑着高头大马,一身黑色甲胄,长剑挂于腰际,三十岁的精壮虎猛,胡须并不多长,却根根立起,长剑一样的指人。
“刘昆,你不再宫中护卫陛下,来此为何?”
皇甫慈呼喝,心中不妙升起,觉得不会那样简单。
“禁军听令!”
“镪……”
刘昆拔剑,望着城头军士,马匹上前,单人而令!
“放撤皇城楼,退据镇守未央宫,与叛贼决一死战!”
“刘昆,你要卖国求荣吗?”
未及禁军反应,皇甫慈已在大吼,他手指刘昆,大怒与大声。
刘昆却未理会他,抬头看城上成千上万军士。
“吾长安皇城禁军统领,尔等长安皇城禁军,尔等不听此命吗!”
他大吼,身后千名禁军听命,指矛而攻,“喝”得一声响破天际之声。
城头禁军人头攒动,开始有人下城。
“诸位将士,刘昆此举卖主求荣,不可听信啊!”
王欣亦然吼,他泪蹦。
“啪!”
他止住皇甫慈欲要搭弓射箭之手,一步一步,在所有人眼里,到了诛将士都能见到之处,一声响动,直接跪下。
“将军,将军……”
所有动作停住,刘昆愣了,皇甫慈也愣了。
“让开……”
王欣推开欲要扶起他之禁军,对着千百军士说:“将士们,生来为将,岂可贪生怕死?听他刘昆一言就断送我千万将士兄弟性命换来之转机,你们若走,对得起那些死去尸骨吗?对得起城下被苏家军揉拧侮辱的父老城民吗?”
军士不动,手掌死命握住长枪,眼神凶狠,终于望向城下苏家军。
但亦然还有人走,而这种带动,极其致命。
王欣悲痛,再说道:“从军时,我等发誓为越国,为家乡百姓荣光,待马革裹尸,荣归故里,沙场百战死,小小苏家军,你们怕了么?若退守此地,苏家军进城之后,那是屠杀,我军多少将士染他叛军鲜血,他们岂会放过我等!”
军士停住,有人泪流满面。
“将军,我等不走!”
他们说,王欣身形无限拔高,有人拉他起来,敬佩不已。
皇甫慈长舒一气,鼻孔似斗牛喘息,差点一箭射过去,愤怒看向刘昆,眼神杀机四散。
“给老子滚!”
他说,彻底撕破脸。熬战一日,好容易击退攻势,却有人此刻来传令撤退,贪生怕死,不外如是!
“尔等敢不尊号令,抗命不为,谋反大罪,诛将,谁若再不动,冲杀而上!”
刘昆未想过,一战之内,一日之内,竟然能让禁军不听从他号令。王欣亦能在军中建立如此威信。
王欣看向刘昆,实在不希望兵戎相见,操戈杀伐,他鞠躬,喊到:“刘将军,请回吧,王欣与诸位将士誓死守卫……”
王欣话语最后也没有说完,终于留在空中,他唯一手掌突然的颤抖,身躯止不住静止所有人顺着他目光寻到源头。
刘昆带来千人军士后,有一个颠颠撞撞来临的人影。
“欣儿!”
他在喊,似乎下一刻就要死去,声音的断断续续像是用命接连着。
王越那粗布麻衣已经破了好几个洞,披头散发,士子发髻都看不出原样,他不知跌倒了多少次,膝盖,手肘到处都是血迹,伤痕在其中可怖的密集。
“父亲……”
王欣冲下成楼,他眼中含泪,看见王越如此,心中悲切看不清前路,栽倒在地。
“将军……”
城下骚动,很多人都冲了出来,皇甫慈亦然,一下,至少有百人跟随王欣而来,汹涌而来。
刘昆戒备着,举剑指众人,王欣等人敢上前一步,两军大战。
“父亲……父亲……”
一群人拉住王欣,没有让他上前,他们直看着王越,都希望他能走的快一点。
可是那种步子太慢了,乌龟一样爬行,最后他跌倒在地,一步一步爬过来。
“父亲……”
诸将听着王欣声嘶力竭喊,心酸不已,一代丞相变成这样,王家没落成这般模样,实在不该。
终于,他到了刘昆马前,众人再也拉不住王欣,他上前,抱住王越,恸哭悲寂。
“父亲,你怎会变成这样,是不是刘昆,是不是他?”
他只有一只手,却将王越死死的抱紧。
“欣儿,为父时间不多了,你听我说。”
王越已经彻底竭力了,到达这里,回光返照,全部的毅力都没了。
“您说,您说,欣儿听着呢!”
王欣哭,哽咽而话,断断续续,凄凉与伤怀。
王越脸上都是青肿与灰尘,眼睛也没了光辉明亮,悲惨与失灵。
“王越为越国一生,尊太皇变法,越国强胜,献苏姜至大将,从纲常辅佐陛下,令越国成最大强国。”
他说,一句话,一句话的说,在总结这一生,在思考这一生。
闻者伤心见者落泪,越国一代相,越国强盛多为他一手与先皇缔造。
可是仅仅强盛了一个时代,如今,就要奔溃了。越国,到了多事之秋,此刻四面楚歌,要进入多国瓜分之境地。
“哈哈哈……”王越累了,他笑:“陛下自负,太皇让王越看扶帮助,不料还是出事,苏姜反,是陛下不会用人,善妒而好大喜功!”
他再说,说萧瑜的不对与过错。
“越国如今成这般,只能一计而救了,诸君皆在!”
王越让王欣扶他坐起来,要交代遗言了。
“老夫活了六十七年,三十丧大儿,六十七丧大女,如今,五十岁得一子,欣儿,老天终不负我王家。”
他叹,望向诸将,一句一句的说。
“可力挽狂澜者已然没有了,欣儿,你守不住皇城的……”
王越看向所有人,苦笑:“王越枉活六十七年,直至生命尽头,才看清这一切是谁在操控。”
王越从怀中掏出一缕布帛,王欣接过,一群人传看,却一个人都不懂。
“苏姜为灵族?”
“丞相,这灵族,是何族群……”
一群人询问,刘昆亦然下马。
王越摇头,他没有时间了,说不出那些典故。
“你们……”王越指诸将,抬头看天,语到:“整个越国。都只是棋子,复仇的棋子!”
“复仇?”
一众人越来越不明白。
纵使有人算计,也没有必要用整个越国来复仇吧,直接杀了那人不好么?
“苏姜,他要算计的,是苏姜!他让苏姜反……”
王越恨恨,恨自己有眼无珠,当年是他举荐苏姜的,不想十八年过去,百家军只剩下三军,那苏姜却反叛了。
“此一切,都是老夫之过,陛下之过……”
“丞相所说,到底是何道理,我等一头雾水,不知从何说起!”
皇甫慈跪地叩首,背负大弓,真的不明白王越在说什么。
“今后都会知晓……”
他望向王欣:“欣儿,随刘将军走吧,皇城虽会被屠戮一空,可是会剩下一条萧家血脉的。萧氏一族,还会稳坐朝纲,你需得尽心辅佐。”
众人还是一头雾水,一动不动。
“父亲……”
王欣摇头,不要这样,他悲凉说:“欣儿只想看父亲辅佐,欣儿愚钝,怎能辅佐新皇,父亲…父亲…您要撑住啊。”
王越不理他,看向刘昆
“将军,越国不能落入太子之手,二皇子虽为不可多得君主之选,但他用越国动)乱而谋天下,不可取!”
刘昆一愣,他终于明白王越为何杀萧鸣白。
王越说:“萧氏一族只会剩下一条血脉,望将军尽心辅佐。”
终于说到新君上,王越望过一切人:“诸君,希望尽心辅佐。”
“待一切尘埃落定,新君而立,请诸位到西山邀我家弟弟,请他来……来遂丞相之位!”
“吾弟雄才大略,淡名薄利,青城能于将死之时看清一切,都是他送来这五字!”
王越指,手指颤抖,有气无力,原来那布帛竟是王乐送来的,这是在让将军们肯定王乐才绝。
“且,他是此代天师唯一传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先前还怀疑王越话的,也点头准备遵从。
随后他拉起王欣唯一手,脸上发出欣慰之色。
他说:“欣儿,为父…在世之年,能…能见到有子如此,已死而无憾,不必哭决……只是越国……”
他一眼茫茫,眼中再无亮光。
诸将皆哭,这位越国丞相,名动天下,今日,终究走到生命尽头,
“太皇,老臣来见你了!”
王越昵喃,终于再无话与气息,他坐立着,眼神呆滞,还是死不瞑目,他有愧,有愧太皇萧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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