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口小儿,金銮宝殿,岂是汝未教化之酸腐撒野之所?跪下!”
童野上前来,一声凭若惊雷,震得这里起了共鸣,殿内有什么金属跟着凑合起来,“嗡嗡”的响。
“将军稍安勿躁,宁公绝不是那意思,将军且听宁公解释!”大太监急忙上前来,他在之前便进了殿,如今见此状况急忙穿插出来,他横在二人中间,当着乌龟点头哈腰的对童野赔礼道歉。
苏宁没能见到这一幕,他是背对童野的,如今听见了呼喝也没有回头,而是先看了一眼楚晓。
这位帝皇开始没有注意到苏宁,他的目光先是往着童野方向,苏宁见他张了张嘴……然而没能发出声音,之后目光就回到了苏宁这里,见苏宁望着自己,立刻急急低下了头。
这种情形或许也只有苏宁能够欣赏得到,一位皇帝竟然会有这种姿态,这令苏宁都有些想笑。
自天字营离开幽都后,童家在兵力上开始了一家独大,其后是王家,而今王家嫡女便是楚晓文昌宫中的文昌夫人,但是这位夫人生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又和童孝搅到了一起。
这些,还都是明珠无疑或有意与苏宁说的。
这位皇帝陛下就像一艘大船,但帆的方向或者帆本身却永远不受船掌控,前有流涯,后有童野。
前者令皇帝极力想拥有自己的势力,所以他在五年内提携了很多草莽,也不是楚晓不识忠奸,提起了童家。而是流涯太绝了,前三位禁军统领都是死在流涯手里的,所故一直只是中郎将的童野这才被赶鸭子上架。
所以一个好玩的局面出现了,这位中郎将实际掌管着三万禁军,甚至幽都官府一些斥候也属于他的属下。要知道在这幽都城内,隔着一两道门就能进入皇城,这样的兵权,基本算得上是造反绝不会失败,可惜皇帝不仅不敢明目张胆的敕封童野,就连童野也不敢要那些虚名,因为前车之鉴太多了!
可也是因为这样,今日的朝堂就变得非常可笑了,一个五品中郎将,竟是越俎代庖,指着一个帝皇请来的“军师”客卿,使着他到手不久的权利,恶心的阐述着他的忠心耿耿。
先不说其上的偏将,正将,先锋,教头……就是跟童野有点兵权上关联的检狱司少卿徐图,那也是在官阶上压的童野死死的。
苏宁当然知道为什么,不过童野仍然在等苏宁把身躯转过来的时间里差点暴走,可同样,等来的表情却犹如一个等着相声包袱打响,然后笑出来的客人,他的目光越过了低着头的大太监,正直直的盯上了自己。
与此同时……
趴在地上的大学士甘许将头深深埋在了地面。
太史令肖瞿抱着行谏玉笺,悠悠退了两步。
太师找了个地方,盘地而坐。
检狱司少卿跟上了太师,他没有坐下,商量了两句,太师把手里的玉如意递给了他。
“滚开!”随着童野这一声暴跳如雷的呵斥,大太监已经被他打倒在地,脆弱又残忍的响声响了起来,这声音跟着大太监瘦弱的躯体在地上摩擦着出去了好远,一阵阵令人不适的响动使人牙酸着。
群臣的第一反应是赶紧退了一步,只有一个人缓缓的动作着,他先是看了看大太监唆过来的身体,然后……才退了一步,他便是禁军兵权的另一方拥有者——王武盎。
“你想如何?”苏宁,终于再一次开口了。
语气之平静令童野的动作都停滞了些许。
“在这殿内殴打灵族神子?”然后,是下一句。
一个稀松平常的事实称述与反问,童野的动作彻底愣住。
“你敢么?”
之后的话更加像是激将法,为此,童野不得不停下来开始思考,一场本来既定的肢体冲突变成这样,用了总共不足十息,一共三句话,三个反问,结局,是一个不可一世的将军止住了他本来一往无前的身躯,生生的愣在原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是太师无比讽刺的笑声,刺的所有人耳朵都在疼,它充斥在整个大殿,压的皇帝的脖子弯曲像一只鸵鸟。
太师看不起楚晓,这没人不知道,虽然他选择了皇权,但是依然看不起,所以也就他敢在这种时候笑出声来。
童野的理智还是回来了,他没有被激怒,相反,他变得无比冷静,是的,在这一百多只眼睛注目下,自己若是敢动苏宁一个手指头,那么得到的反扑绝不会只是苏宁手脚并用,疯狗一样的咬下自己的一块肉。
越国皇宫里出现的那些“奇兵”有人亲眼所见,灵珠听摇的名声并不是说说而已。
童野冷静了,他铁青着脸收下动作的姿势,想起了自家儿子的告诫,冷哼道:“灵族神子,原来也不过泼皮无赖,仰仗着先祖的余荫蹦哒几年,由不得你不败落乞讨!”
“我大魏不需要汝等这般沽名钓誉之徒,真真是败坏祖宗名声,丧家之犬一只,限你三日之内滚出幽都……”童野趾高气昂的说完了,他现在的势力也完全能够这么说。
但是他的动作却与语气的完结不同,并且形成了反差,竟猛然无比突兀的一步上前,用着最为欺辱人的姿势,右手食指指到苏宁鼻尖前。
这与偷袭的差别,也就是身体伤害与精神伤害的差别,简直下作极了,也恶心得很。
这是童野屡试不爽的一招了,当年街头掐架,一样突然将手指指到人的鼻尖前。是人都要吓一跳,下一刻绝对就要身不由己的后退一步,气势上也会先落了下风,后儿再反应过来,也提不起多少精气神,只能任得自己揉搓捏拿。
“聒噪!”
只是,在这大殿里,几乎指在苏宁鼻头的手指——被呵斥到静止。
苏宁站在那里,未退,连后曲之势也看不出半点……一时,一座神邸附身,迸裂的压迫不停地降临,直至使人喘息不得。
“你算什么东西?”
然后,是一句毫不留情的打击,它就像这大殿的空气,一瞬间全然压在了童野身上,搅得这位将军的脑子开始呆滞,无穷的愤怒如同一头荒古蛮兽挤压在胸腔。
未等童野反应,更加炽烈的反弹接着来临,苏宁蔑视,恨道:“苏宁乃帝皇相请,灵族神子……陈朝驸马,任一身份在身,便不是你这种东西可以大呼小叫。”
童野木了,这是由于屡试不爽的招式被人无视,要知道这般情形,被人手指指到眼前,绕是地如何处变不惊,也绝对会退一步或者身子后仰的,……然而苏宁竟然没退,他不仅不退,还在所有人发愣的同时一步上前……是的,那声音若一道道天谴打压下去,无差别将所有人的震惊与愤怒都压下,再然后,他就毅然决然地……一步上前。
这一步,已经不是一步之事,若是童野不退,那童野右手食指定然要指在苏宁鼻子之上,这种情形要是出现,不但形成最为直接的对比与碰撞,还会令苏宁的动作成为自取其辱。
“啪……”然而,苏宁的鼻尖没能接触到童野,苏宁跨出那一步的同时,反而这位在战场上永不后退的将军不由自主的跟着……退了一步!
丢人丢到家了!
童野涨红了脸。错愕与慌乱压的胸腔差点炸裂,羞恼令他恨不得挠死苏宁,他从没有遇见过这种人,任何的手段仿佛突然无效。
“小儿,莫要得寸进尺!”童野恼羞成怒,瞪着一双眼睛呵斥到语气撕裂,这一句,差不多算是休战辞令了,它明显的表达着童野害怕与退无可退的心情。
……
身躯静静却如逼压,脸色虽冷淡恍似天神附体,他眼里露着一道道冷冽,在人群还未开始骚动时,在童野已经有了退让之心时,竟然再一次得理不饶人铿锵迈出去腿脚,压的童野又一次——退了一步!
这一步,将童野彻底推下了深渊,你不是退无可退,你不是下了最后通牒?那又如何,我偏要得寸进尺,你能如何?
“莫说是汝等相请,天下七国,苏宁一去,何人胆敢拒之门外?在这里,小小的魏国正殿,岌岌可危的草皮朝堂之前,你以何种身份,哪样勇气,对我苏宁……指指点点?”
这些话,这些字句,几乎是一个一个的往外蹦出来的,苏宁照旧的平静,但是他给出的压迫力像是一个无上帝皇,紧紧的捏着所有人的脖子,最终,将童野这位首当其冲的将军按压在那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啊,混账!”童野差点疯了!
可苏宁不给他机会,等童野吼完这一句之时,苏宁再一次上前……而这一次,是两步!
然后,跟着,童野身不由己的,又退了!
加上前面两步,这个魏国中郎将竟然直直在这大殿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逼退了四步开外。
群臣百官目瞪口呆。
检狱司少卿愣愣拍了拍坐在地下的太师,问到:“那个是流涯吧?”
“你不要再过来了!”
不仅是身体上的退缩,心理上,童野也几乎接近崩溃。他的这句话很可笑,只是没人笑得出来。
因为臣子们听出苏宁话里话外的意思了。
“宁……宁公。”大太监磕巴着牙齿,看着整座大殿下抖若筛糠的众人,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苏宁。
苏宁这话,其实也可算是得罪了整个朝野,今后办事行政于公于私都会不利,这般做法,只图一时之快,极为不智!
可苏宁还是不管不顾,直视着童野。
“一个五品中郎将,越三公,虚帝皇,贾铁卫,在吾等面前耀武扬威,颇指气使……是谁给你的胆子?”此话彻底的诛心了,苏宁扶着手袖,静静地看着三步外的童野,蓦的一笑。
那一笑,令这个中郎将终于惊醒过来,有了爪子的狐狸,永远不会是老虎!
童野感受到了整个大殿之上探寻的目光,他惊恐的抬起头看向楚晓,颤抖着身躯,“咚”的一声,跪倒在地!
一个统帅着禁军的人,在自己的军队离着帝皇这么近的距离,却先越过皇帝去开口发表意见,这是不忠,在一个书生面前,统领禁军,为皇城最后一道屏障的将军,竟被直直逼退四步,这是贪生怕死。
“被设计了!”
童野明白了,可他连恶狠狠的看一眼苏宁都不敢,终于也没能说出什么领罪或者知罪的话语,他像是一只绵羊,有些战战兢兢。
“童野大殿喧哗,理应革职查办!”
“臣附议!”
“臣附议!”
……
那一天,童野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灵族神子的可怕,也是从那一天,他后悔得罪了这样一个人,直到死去的那一天,都在后悔着。
还有,记得自己听见皇帝令自己交出虎符时,自己是有反抗的。但是后来后脑勺一疼,便彻底晕了过去,在晕过去之前,努力睁着眼睛看见的,是检狱司少卿那可恶又可恨的臭脸。
“好手段!”早朝过后,太师与检狱司少卿先行到殿外,等着苏宁出来,然后太师开口说出这句意味不明的话语。
安项不是第一次认识与接触苏宁的诡谋了,今日再见,亦然这么的震撼与可怕。
朝堂之上也就数他看得无比清楚。
皇帝与苏宁相比,就如若一个富人与富翁,富翁讽刺富人,那绝对不会引起多么大的冲突,最多心里头有些疙瘩。
可是这时候童野这个乞丐拿着刚从这个富人手里抢过来的所有家产冲了上去,手舞足蹈一番言论之后……反被打脸,富翁反问乞丐,为何会拿着富人东西在富人面前耀武扬威。
这便就拉仇恨了,家产富人本来就老不想给乞丐了,乞丐拿着还跳出来戳富人伤心事,经富翁一个提醒,富人那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恰巧富翁又能稳稳制住乞丐……结果,自然是以乞丐的悲剧结局。
(好吧,这一大段大白话就当没看见吧。)
苏宁:“哪里哪里?”
“……”安项一滞,仔仔细细的看了苏宁一眼,他望了望站在身边的徐图,有点怀疑面前这人是流涯假扮的。
“呃,这个,小苏啊……”安项有点不知从何说起?
“太师可尽早接回令千金!”苏宁又说。
“……”安项又一滞,他真的很想往天大骂——这他娘的都什么妖怪啊,我在想什么他都知道?就不能等人家把事情提出来再发表意见?他就是不想说话吧,是的吧!所以才想的那么远,然后直接给人家一个结果结束话题!是的吧,就是这样的吧,就是不想说话的吧!(安项长女嫁给了童野长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徐图笑着跟甘许远去了。
“天源计算,名不虚传!”看着苏宁离去背影,安项出神。这一部揣摩人心控制人心的禁书,果然,太是霸道了。
幸得不全,天师一脉半部,苏宁,应该也只有半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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