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时,两个人站在东宫的台阶上,很久都没有谁先抬步。
“你为什么不走?”
“为何不走!”
话不同,但声音却在同一时间响起,随之便是一愣。
“不要说出去!”苏宁的话里带着请求,显得很不自然,脸上的温和仿佛都要龟裂。
“每个人都有一些秘密,但你的秘密,却是别人的!”宫玉叹息,负手望向楼宇,小雨迷蒙,远处有一声声清澈的歌声响起,此刻听来格外哀伤。
“笑今五十步了!”宫玉谈起,他们两个人,谁又有资格说谁。
“一垢看那,出来了。”
笑今答非所问,指向天空。
午时,因云厚些,朦胧的光芒并不刺眼,令人能够直接对视太阳,轮廓虽模糊,但不同的是能够感觉到她的炽烈。
“走吧,竹苑,还有人等着一垢!”苏宁先迈了步,一路直行,没等宫玉。
路上,有宫女路过,匆匆撤了一眼二人,然后脚踩前脚,一行人都扑倒在了那里。
“哈哈哈…咳咳咳…”明珠大笑,笑到引起病痛,拍着苏宁的肩膀弯了腰,依稀可见昔年宫定安之豪迈。
“呃……”只是对上苏宁那一脸面无表情,宫定安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傻。
就这样,两个人一直到了城门口都没说话,期间宫玉小心的瞥了暼苏宁,见那人还是那副死样子,有点泄气。
与大多数人相同,见过苏宁的平静,他们都想在苏宁脸上发觉一些其他的表情。
“嗯!”于将放弃之下一刻,宫玉就皇天不负苦心人了。
苏宁的温和收了起来,有一些寒冷在发酵着,寻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城门外正有一顶轿子摇曳而来,青色的轿子门帘上,显眼的标志引人侧目,余下,一前一后两个轿夫看起来确实精瘦异常,不同之处,在于他们的步子既有规律,又极为稳健。
不足片刻,目力能及的地方就又出现了三四顶大同小异的轿子,他们连成了一片,仿佛庙会时,那祥于空中的“红龙”。
“童家公子与宫中昌文夫人的女儿有些柔顺之交!”宫玉上前,止住了苏宁迈出去半步的脚,也算是解释一下。
其意思,是童孝并不是针对苏宁而来。
“嗯。”苏宁不语,淡淡点头,收回了脚步,于身侧缓缓撤去,悠悠站在了一旁。
“哎!”
宫玉明白苏宁不想插肩而过的含义,虽然此前答应自己不会大动干戈,但并不代表被人挑衅而不会还手。
苏宁此举,是想打破此前对于自己的应承,等着童孝来激化矛盾,虽然这有出尔反尔的意味,不过宫玉知道自己不能说什么,他做的已经够多了,若是再掣肘苏宁,保不齐会有雷霆手段。
“将军,劳烦!”到了近前,有仆从将通关印鉴递给守城斥候,他说的话很慢,但动作却极为迅速,本来斥候的手正伸向宫玉,虽然未接过他手下印鉴,但动作已经做了出来,只是被这仆从一扰,宫玉却不急了,等斥候看了仆从一眼回过头来时,发觉宫玉已经收回了手。
斥候对二人眼神抱歉,随即换了一副虎脸,回过了头,“夺过”仆从手里的东西。
甲胄一乌黑,斥候瞥了眼印鉴,僵硬的说道:“城门禁严,近日少殇门严查,诸位公子小姐都下轿吧,另……”话锋一转,显得格外针对,斥候正色道:“需解兵出门!”
“啊!”
仆从一听就悲呼了,他可是听闻东宫太子都被刺杀了,这皇宫大内要多危险有多危险,解兵入门?这可加大了危险系数。
“将军,您看,能否通融通融?”仆从是极为擅长与这些斥候打交道的,不知何时已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布包,看来,分量很足。
斥候冷着脸,只是看着仆从,未接!
“咳……”
仆从望了望站在一旁像极了门神的二人,也不馁,他讪讪收回,转了身往后方花花绿绿的轿子行去。
这其实是一种试探,看看宫里对这些严令的执行程度。
行得通,那便表明如今的局势还不如何紧张,行不通,那就说明迫在眉睫。
“如何?”
轿内有沉声,听起来陌生而熟悉,身后几辆轿子已经有些人下了来,三三两两左右无聊而又烦躁的打量着。最后,视线聚在一起,焦点拉到了城门下那对门神,一时间瞪大双眼,不知自处。
下轿的三四人,皆是如此。
这里人苏宁都是见过的,是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于那一日太师府聚会之时遇见过,不想如今在这里以这种形式见面。
“神子!”
有人惊呼又赶紧捂住嘴,他们这三三两两人在那日之后都曾暗中打探过苏宁身份,得知的是一个大大的震惊。
那日在安太师府邸大刺啦啦说要绝灭自己等人全家的人,竟是一个世间传奇人物,吓得他们当时几乎瘫软。
“一垢也在这里?”
然有人一愣之后还是先打了招呼,同时两个女子携袂而来,施施然行了一礼。
是安清与甘酩,肖瑶还在远处,但并未震惊,她还是与往常一般抬着眼皮看人,瞧见苏宁二人后,鼻孔里哼了一声。
苏宁对二女点头,同时极为深意的看了一眼甘酩。
那一日在鹏山雨患也是,在太师府也是,这个女子都表现的极为肤浅和愤世嫉俗,如今想来,多半也是装出来的。
她或许只是想更多的试探宫玉的心意,苏宁还是太想当然了,一个二十四岁都嫁不出去的女子,除了心性之外,很多时候智慧也是必不可少的。
身后有几位少年还是踌躇不前,他们聚在了一起,想起那一日对于苏宁的针对,平白觉得自己很是失态与小孩,一个月来,胆战心惊的日子使他们成长了很多,做事也庄重起来。
“童公子有字么?”苏宁问童孝,他还是不太习惯直接称呼他人的姓与名。
“在下还并加冠!”童孝做学士礼站立,礼节无可挑剔。
“也对!”苏宁说,没有反驳,对于他们这群没有十六便有了字号的年轻人来说,加冠之年提勉字号确实有一些不在常识之中。
“那苏宁便告辞了!”苏宁在童孝眼里还是见到了闪烁,可这个人明显不是白痴,他显然不会将情绪直接暴露出来去对抗,一直都是彬彬有礼,令苏宁的算盘打落。
“先生!”
然走了几步,有人叫住了苏宁,回头,只见安清咬着下唇,正盯着自己。
“何事?”苏宁并未看安清,他的目光有些飘忽,略过了这里的人,聚在他们身后那对男女身上。
宫玉与甘酩果然有一些故事,此刻相顾无言,立在那里不分场合的对视。
“鹏山军魂怒,是先生所奏?”不想,此情此景,安清竟然问出这句话。
于是这片城楼突然朦胧了,那个男子突然一征,像是乞丐遇到一块璀璨的宝石,不知如何情绪。
这是一种肯定的问话,此前十八年来,还没有哪个人是这样赞叹又平静的来肯定苏宁,这种感觉就像做了一件自己习以为常的事,却被他人狠狠的赞美鼓励,心情复杂。
但苏宁沉默了,他望着安清,到了后来空留一声叹息。
对于认可,每个人都会很感激与安慰,但对于苏宁,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需要那些,世间情感,不论男女还是朋友之情,于他都是负担。
“安小姐知道今年鹏山的云雾很空洞么?”苏宁说,转过了身,给了所有人一个背影。
可无可比拟的心酸却送给了安清。
她突然明白那一句话的含义。
鹏山云雾纵然美丽,却远远不是鹏山,琴弦之音拨弄的再好,终究只是一个神子最为浅显而应该懂得的。
世间最令人赞叹的事,到了苏宁这里,却只是应该要懂,就是这样,不会再有其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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