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华丽高贵的马车嘀嗒嘀咕的从街角过来,不急不慢,马的身上已经是雨水顺流而下,马的眼睛却是睁开的老大,因为赶车的马夫不时的甩动着马绳,让这匹老马不敢开小差。
马车使到太守府邸高大威武的大门口停了下来,赶车的马夫跳下马车,在地上放了一个矮凳子,随即又打开了一把油纸伞,高高的举起来罩住了马车门,而不是自己已经被雨淋着的身子,他将门帘给挑开来,雅致而轻声说道:“公子到家了。”
东海郡太守府邸,离太守官衙大概有三里路的距离,劳完守在他的后院子跟天师们炼丹求道,已经是好几年不问政事,主事的是他大儿子劳章,以及郡司马,郡丞,主薄,都尉这几位一郡之长官们。
这位公子应该就是大公子劳章了,只见一身华服腰挂阔剑的大公子劳章走出马车,在凳子上轻轻一踩,站到地上,缓步走上了有两只威武高大石狮子镇守的台阶。
把守大门的四位卫士赶紧的行礼问候,纷纷半跪地以示恭敬。
劳章却是一言不发,只顾往里面走,马夫一直给他撑着油纸伞,直到进入厅堂,这便是太守劳完接待宾客会见的厅堂了,劳章没有停留,转过偏门而去,马夫紧紧的跟在后面。
现在看来不仅仅只是马夫,还是亲随,穿着打扮也不像是马夫,绸缎甚是名贵,乃是绸缎小庄的高级货,一个银币才能买到一米布。
劳章穿廊过弄子,东转西折,经过水榭假山楼阁,沿着一条笔直的上山台阶拾阶而上,台阶两旁树木葱茏,修竹挺立,鸟语花香,甚是幽静。
走完台阶,经过一道上面写着天仙道关的观门,又穿过庭院,走廊,抄手游廊,最后在一间四合院朝南那间房面前停住脚步,劳章举起手敲了敲门,没得什么反应,他不由的叫道:“爹。”声音显示了他劳章还很年轻,浑然不像动作和面貌的那样老成持重,安稳沉着。
“进来吧,门没栓。”一个虽然苍老却还很坚强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
劳章推开了门,顿时,一股子浓厚的药味扑入了劳章的鼻子,闻着很是不好受,劳章不禁皱起了眉毛,控制了鼻息。屋内空阔干净,别无他物,除了当中一个四角大鼎,大鼎之上挂着一个铁质大蒸笼,蒸笼里烟雾缭绕,热气沸腾。
一位长须的老者端坐在靠墙的蒲团上,闭目养神,身后的墙壁上一副对联:
问天求仙道
答地炼灵丹
劳章匆匆的瞥了一眼他老爹,急躁道:“爹啊,你还有闲情逸致问仙求道,白巾军已经打下了起阳县,灰函县,善县,雨灵县,整个东海郡已经有一半的土地落入了白巾军的手里,下一步就是武县了,是守是弃还得您老人家做决定。”
“现在东海郡的事情不是你当家作主吗,你决定就是,还来问我干什么,什么时候才能担当大任。”劳完呵斥道,睁开了他那阴寒的眸子。
“爹,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现在必须得你出面,不然我使不动那位在东海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郡司马。”劳章不卑不亢,不惧不骄的说道。
“他又怎么了,你要尊敬他,他是你的长辈,是你老子的挚友。”劳完歇斯底里的道,他对他的儿子跟郡司马劳鑫德争权夺利很是头疼,不知道要怎么抉择才好,以前还当作不知道,现在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没有不尊敬他,我一直都顺着他,可是他对于我的决策始终反对,这叫我怎么当家作主,整个东海郡的军事人马都归他管,我不会那么莽撞跟他决裂,只是他想支持的是二弟,而不是我这个长子。”劳章平静而阴狠的说道。
“哼,你的什么决策他又不执行了,说说看有没有理由,如果是昏庸无能的决策,反对那是对的。”劳完挖苦道,对这个儿子他是又爱又恨,如果没有这个儿子就不会有这些烦恼。
“爹,我的决策绝对没有错,白巾军现在攻占了四座县城,我们不能再退,武县的地理位置易守难攻,以前,我们放弃善县和雨灵县,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兵力跟白巾军周旋,如今,我叫劳叔父率兵进驻武县增援抵抗白巾军,他却觉得我是在胡闹,说什么老年丧子,悲痛欲绝,身体有恙,不宜马上奔波,拒不领命,说叫我领军增援就是,实在不该叫他这位老叔父伤筋动骨去打仗。”劳章苦恼的说着,还真说不够那个老狐狸的借口。
“他说的没错,打仗的事情应该交给你们年轻后辈了,不然都是些养在笼子里的山雀,永远无法知道雄鹰的大志,就知道风花雪月,吃喝嫖赌。”劳完教育起了儿子,一副很是有道有德的样子。
“爹你可冤枉我了,这几年我一直兢兢业业的管理郡里的事物,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可是这劳叔父一直给我使绊子,您是一直醉心于长生不老的丹药不知道,我以前一直隐忍着没有跟您提起,这次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还请爹为我做主一次。”劳章使出了苦肉计和打起了亲情牌。
“不就是让你劳鑫德叔父率兵进驻武县吗,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明日府衙商议,我会出现。”劳完叫道。
听到精明的父亲这个许诺,劳完内心大喜过望,脸上却仍然是苦哈哈的样子。
“出去,赖在这里污染我的仙丹灵气。”劳完骂道。
“爹,还有一件事我得告诉您,我想启用火月人帮我练兵,我已经没有多余的人手和兵力,对抗白巾军只有靠我们自己,狼山郡不会轻易出援兵来东海军,除非我们能够将东海郡的财宝全部献给他,南曲郡一直跟爹你有嫌隙,不落井下石已经是好的,哪奢望能派兵来援。”劳章说的很是一本正经,很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也很是坚决。
劳完不会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会想不到儿子已经想到的东西,不然,他那东海郡的太守也是白做了,他陷入沉思,启用火月人,明摆着是跟王都那位一手支持他的君侯作对,得罪了他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然而,如果不启用火月人,他们的下场也极有可能很悲惨,说不定会惨死在白巾军手里,也说不定从此流落他方,过着浮萍般的飘荡生活,一步步灭亡。
虽然火月人只有几百号人马,但个个都是猛士,如果还能训练战士,那可都是战力啊,再者,山高皇帝远,好好的掩饰着,瞒天过海也不是不可能,倒是反正结果只要将火月赶尽杀绝依然是对得住那位君侯,因此,这险冒一冒没什么大不了。
“启用就启用吧,做的隐秘一些,不要让别有用心的人给盯上了,到时候不好收场。”劳完终归答应了。
“这您放心,我会妥当安排。”劳章爽口答应道。
“出去吧,看见你心烦。”劳完赶走自己的儿子,“把门关上。”
走出丹房,劳章脸上露出了得意畅快的笑容,因为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当中,想到所有的事情都将按照他的计划走,他就感觉到兴奋,仿佛他已经看到了那最终的目的在向他招手,等待他的旗开得胜。
这时雨也竟然暂时停歇,真是令人满意的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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