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耽搁了不少时间,莫非稍稍有些郁闷。
但更令他郁闷的是,书院里道路交错纵横,每条看起来都极其相似。在西府庭院足足转了两圈,依然没有找到学堂。
迫不得已下,他只好请教路旁的一个歪眼少年。歪眼少年可能觉得他长得英俊——尤其可恶,认真的、斯文有礼的给他指了一个方向。
还在莫非感叹古代民风淳朴的时候,就见前边琴堂一个滚圆肥硕的女人,指着他大喊:“淫贼!”莫非一时茫然无措,等看到满堂的环肥燕瘦时,才意识到自己被那歪眼少年戏耍了。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莫非不做多想,转身溜走。
好在他溜得快,不然……岂不是羊入虎口。他一边自我安慰着,一边走着,随后偶遇郑独,这才找到了医科的学堂。
在之前,莫非就已经知晓张京墨是医科的学子,也从他的名字中预料到他出身杏林世家。但比较意外的是,他和张太医竟是父子关系。
“虎父无犬子”,也难怪张京墨被逼的这么紧……
这边莫非心思翻转间,那边张京墨一步三摇的走过来,胳膊搭在莫非肩上,带着他走向张太医和李青青。
“兄弟你别怕,这是我爹!现在的医科夫子,哼哼!以后在学堂,小爷一定罩着你,要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惹你……,嘿嘿……有他好瞧的。”
张太乙本想上去和莫非客套一番,哪料自己的蠢货儿子,不明就里的胡言乱语。再看张京墨那嬉皮笑脸,心中顿生一股怒气:“放肆!你这混账……简直……混账。”
似是想不出其它新鲜的骂人词,张太乙气呼呼的直喊两个混账。
见自己的老爹火冒三丈,张京墨登时脸上尴尬,赶忙上去,扶着张太乙的胳膊,悄声道:“爹,在我兄弟面前,给我点面子。不然……我就给娘说你的书房有一副美人图。”
张太乙心虚的闪烁着眼睛,结舌道:“你……你胡说。”完了又作恍然大悟状:“好啊……,你这混账东西,敢偷进我的书房。”
张京墨一脸坏笑的抛了个眼,又急声去安慰张太乙。
而于此同时,李青青看见莫非后,正如河边一呆鹅,愣了半天。
原来……师兄也是医科的学子……
李青青转瞬莞尔一笑,敛衽笑道:“原来,师兄也是医科的。”
莫非随意的点了一下头,道:“哦!是啊。没想到,小萝莉你也是。”
听莫非说完,李青青疑惑的蹙了蹙眉,紧接着认真道:“小……糯……米?呃!师兄,我叫李青青,不叫小糯米。”
“呃……,好吧,不过‘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你的名字很好听。”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师兄……这是什么意思?李青青霞飞双颊,羞赧的低下头,默然不语。
一时间,气氛有点不对!
张京墨看着两人,一个坦然自若,一个羞羞答答,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丝——暧昧的味道。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他向来粗线条惯了。
见莫非也不说话,还以为他初到学堂,内心胆怯,大大咧咧道:“莫非兄弟,你不要担心,我们医科的学子那是好的没得说,从来不欺负新人。虽然你是私生子,不过除了我,也没人知道。”
李青青横了张京墨一眼,心中暗恼:这么大的声音……别人不知道也难了。
莫非知道是被误会了,倒没在意。先看看意气风发的张京墨,再看看一副很想捶胸顿足,但生生忍下来的张太乙。心中暗暗称奇——这两父子,性格倒是截然不同。
不过眼下误会越来越大,莫非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了,咳了咳声道:“其实我不是……。”
“就是他!快抓住他!”
莫非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声大喊打断。他转身看去,见门口马文飞和一群人一拥而入。
这还真是……“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啊!
转眼间,那伙人已经走进来,为首的是一双颊凹陷的精瘦中年男人,旁边跟着鼻青脸肿的马文飞,而身后,是清一色黄衫着身的护卫。
见那伙人走进来,学堂里顿时响起嘁嘁喳喳的声音:“那不是马文飞吗?他怎么被人揍成了猪头的样子?不过……真是解气,平日在书院没少欺负同窗,这种人被揍死都是活该。“
“嘘!你小声点,不要命了。马文飞是中书侍郎家的公子,背后有冷家和二皇子撑腰,打了他,这不是自寻死路吗?还有那个护卫头领,最是贪得无厌,收了那些公子哥儿的银钱,只敢教训一些没有背景的学子。一旦遇上有权势的,比狗都听话。啊呸!说狗真是侮辱了狗。”
……
“是你打伤了马公子?”
莫非微微点点头,缓缓道:“是我打的。”
那护卫头领见莫非穿着粗布麻衣,料想他只是个寒门子弟。小眼一眯,两颊的骨头凸起,露出渗人的笑容:“你承认了就好,把他带走。”
莫非不知道他承认了什么?打人吗?这似乎并不足以成为他被抓的理由。但他也明白,在这个权势决定一切的世界,道理就是如此的不堪一击。甚至有时候,连说理的地方也没有。
不过他还是不紧不慢的将事情复述了一遍,没有调油加醋,没有扭曲事实。
那护卫头领虽然很奇怪眼前的少年为何这般镇定,但听完后,只是冷哼一声,叱令:“带走。”
“慢着!”
这时候,张京墨出口了,虽然他一向啰啰嗦嗦,废话很多,但此时,他还是掷地有声的说“慢着”。
马文飞见是张京墨开口,停止了疼痛的呻吟,捂着嘴一边吸气,一边结结巴巴道:“张……张京墨,本少爷……劝你,哎呦!嘶——,别多管闲事,嘶——,我们马家不是你能……能得罪的起。”
李青青闻言,鼻子皱了皱,冷声道:“你们马家好大的威风!那不知我们贤王府能不能得罪的起?”
李青青口中的贤王府,自然能得罪的起马家。
景文十五年,即乾承初年,先帝驾崩,诸皇子为夺皇位,明争暗斗。先帝二十三个皇子,死的死,伤的伤。到最后,除了当今圣上之外,只余四位皇上最信赖的王爷,还尚在人世。而贤王就是其中之一。
那护卫头领原以为莫非就是一籍籍无名之辈,没想到却有贤王府这座靠山。一时间,踌躇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马文飞见状,却是冷笑一声:“我们贤王向来醉心于诗书之中,哪有精力理会我们?”
那护卫头领自然听懂了马文飞话中的内涵。心想当今圣上生性多疑,猜忌成性。这贤王和圣上并非一母所出,虽然有王爷的封号,但无实权。现今,自己已是骑虎难下,与其得罪中书侍郎,倒不如得罪贤王府。反正有马家和冷家罩着,就算出了书院,也差不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护卫头领的声音阴森起来:“书院自有书院的规定,既然你犯了错,就必须认罚。”
护卫头领话音刚落,只听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道:“说的好,书院自有书院的规定,既然犯了错,就必须认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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