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铁拳离开了谢雨霖的院子之后又开始想自己还可以做些什么,思来想去除了能替永兴押镖也实在想不出什么。
但是,当刘铁拳走到弟兄们忙碌着装箱,卸车的地方后,所有人都在忙碌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也不拘谨,上前主动说道:“押镖师傅够用吗,我也可以押镖的,我之前经常给永兴镖局押镖。”
他又转到另一边说道:“我押镖你们放一百个心,保准安全送达,我都押了半辈子镖车了。”
但是弟兄们显然忙着各自的事情根本没空理会他。
可刘铁拳偏偏不放弃,走到一个小兄弟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兄弟,要不要我帮忙啊,有什么事尽管使唤我。”
那小兄弟回头看了一眼刘铁拳,显然认出了他,可是随后又低头自己忙活起来。
人堆里有人已经忍不住了,他上前几步指着刘铁拳骂骂咧咧道:“你爱滚哪儿滚哪儿,别在这儿耽误事儿,没看见我们都忙着呢吗,你是在闲得慌进院子里弄花弄草也行!”
此人这话一出引来所有人的哄堂大笑,刘铁拳听了皱了皱眉,有谁可曾这样对自己说过话。
“你丫再说一遍试试!”刘铁拳伸着手指头怒骂。
正哄堂大笑的人都禁了声,不再说话都低着头干活,他们知道自己打不过刘铁拳又何必找自己的不快,更何况这个曾经背叛过永兴镖局的人如今居然鬼使神差的成了永兴镖局的贵客,谁知道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
“你嚣张个屁!”那人却不怕事儿,瞪着眼珠子口水四溅:“你连谢十三小姐都打不过不说,之前你离开永兴镖局的时候脸部红心不跳的,没想到如今回来吃着谢家的饭受着谢家的恩惠还这么厚脸皮子,真没想到堂堂的刘铁拳不过是个狼心狗肺的狗东西!”
“就是,”闷声不语的几个弟兄也委屈的说起来:“你难道不知道当初你离开永兴镖局害苦了多少人吗。”
“现在我们好不容易才稍微好转,刘师傅您就不要再添乱了。”
“我们几个弟兄这些年吃不好穿不暖还不是你惹的事!”
那个人甚至上前狠狠的推了一把刘铁拳,一声又一声的骂着刘铁拳滚蛋。
刘铁拳深吸一口气,撸起袖子正想给这个人一个教训,可当听见低如蚊声的一道声音之后他愣了下来。
“我那妹子病的重,就因为当时没有钱给她买好点的药,没钱给她吃好东西补身子,到现在身子还虚弱的很。”那个低着头的一个兄弟抹了抹眼泪:“刘师傅你自立门户风光了,每日大鱼大肉的,可是我们这些弟兄们……”
他顿了一声一个又一个的指着旁边不吭声的其他弟兄:“你看黄哥的鞋子,都破了一个脚趾头还舍不得买个新鞋子穿。老墨,他儿子都过了上私塾的年纪了,之前攒的那些个钱只够他们吊着一口气,现在其他同龄的孩子都饱读诗书可他儿子大字不认得一个。还有小方,当时他膝盖不小心受了伤,请了大夫可是没钱吃药,到现在为止他膝盖的旧伤还没完好,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领着队押镖……”
“小三,别说了。”一个人低声劝阻。
小三听了抹了把眼泪不再说话,其他人也默默的做着手头的事情一声不吭。
刘铁拳愣在原地,他张了张嘴,可是喉咙里像是被某个东西卡主一般说不出话来,他放下了举到一般的手,不再多说一句话沉默着转身离开。
刘铁拳一个人坐在空旷的院子里,这是谢老爷专门空出来让刘铁拳和刘大娘住的院子,位置比较偏僻少有人路过所以显得有些萧瑟,可是装潢和陈设一丝不差。
刘铁拳把头埋在手臂里,那黝黑的脸此时并不显得好看,皱起眉头更是显得有些凶神恶煞的样子,可是没过多久,他的肩膀微微抽动,头一直低着埋在手臂内,就这样一直坐到了日落。
他坐在这里一整个下午,从二十年前自己还是个小混头的日子回忆到了现如今坐在谢家院子内的时候,从曾经叱咤风云的刘铁拳到现如今人人鄙夷的刘蛮,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犯了一辈子都弥补不了的过错。
他抬起头在灰暗下胡乱的擦了擦脸,随后走进屋内。
刘大娘坐在床上唤着刘铁拳:“蛮子。”
刘铁拳点头应声。
刘大娘察觉到了刘铁拳的不同,问着:“儿子咋了,你刚刚都去了哪儿啊。”
刘铁拳边点着烛火,边回答道:“没啥,我随便走了走。”
“哦,”刘大娘点点头,欲言又止的沉默了一刻后才开口说道:“蛮子,你看我身体也好了,你也不用整天待在屋子里伺候我了。”
刘铁拳没有说话。
“娘从你小时候就没盼过你能干什么大事,但也从来没有阻拦你干什么事。当初你说要离开罗庄镇到外面闯荡,我劝都没劝你一句,就算后来街坊邻居都说你在襄阳里混成了恶霸我也不信,因为娘知道我儿子是个好孩子,他知道什么是行善什么是作恶。”
刘大娘叹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后来你混出来名头,娘替你高兴,但也担心你。这人啊,一旦有了点长进就容易忘了自己是谁,娘不怕你没出息,就怕你有了出息忘了本分。可是后来你又突然跟我说要自立门户出来单干,娘不懂那些大道理,但是娘就知道你有你的理由。可能是之前在永兴受了啥委屈,可能是你过的不开心,娘没多问你一句话,可是该说的也都跟你说了,你又执意要自立门户娘也不阻拦你,你是个从小就有主意的孩子。”
“但是……”刘大娘抬头看向不远处点灯的刘铁拳说道:“娘这次真的得好好跟你说一说了,你以前做的事情是有不对,如今谢家又这般对待娘俩,我们就算豁出半条命也得还人家这个大恩情,谢家不计较不怀恨,他们都是大好人,你不能不反思,谢家是有恩与我们娘俩的,这些个娘在这些天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人家待我们这般,我们也不能白受恩惠,我儿子可以不是大英雄大人物,但他不能没有仁心啊。”
刘铁拳吸了吸鼻子,眼角有些湿润,他低着头点了点,哽咽的回道:“娘……儿子……现在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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