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没看出来吗?高祖太宗之所以后世昌盛,是因为他们有一大帮优秀的儿子。”袁紫烟说道。
长孙无忌恍然大悟,脸上泛出苦味,自嘲道:“以此相论,世人如何能比得上两位先帝。”
“长孙大人,我并不是在嘲笑你什么,他们原本只能挑百斤的担子,而你非要给他们加上二百斤,未必对于子孙就是好事啊。”袁紫烟点拨道。
“国师所言有理,辅机这便回府收拾,辞别陛下之后,即刻离开京城。”长孙无忌拱手道。
袁紫烟看了一眼武媚,武媚面带为难之色:“舅舅,陛下盛怒难消,此时还不想见你。舅舅且先去黔州,或许日后还可重返朝堂,为社稷百姓谋福祉。”
长孙无忌表情一僵,争斗了大半辈子,没想到到了最后,李家的皇帝都不愿再看到自己。
“不过舅舅放心,陛下交代过了,沿途州府护送,舅舅赶路辛苦,不急于一时。”武媚又说道。
“替我谢过陛下。”
罢了,罢了,长孙无忌并没有苦苦哀求,倒也不失一代名臣的风度,他冲着袁紫烟深深作揖,步伐蹒跚的转过身去,走向府中。
长孙无忌及其儿子们被流放,家产大多被抄没,亲眷则沦为官府奴婢。被牵扯的官员不计其数,朝堂之上大洗牌,不少老臣功臣就此消退,而又一批趾高气昂的后起之秀出现在人们面前,陌生的面孔也很快被人熟悉。
长孙无忌被扳倒,速度之快,手腕之狠,令朝臣们错愕不已,扼腕惋惜,但是大势所趋,朝堂上替长孙无忌说话的人很少,最终也就默认了这种现状,自己以后站好队伍就是。
包括袁紫烟在内。认为长孙无忌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将来可以恢复他的爵位,甚至重新启用,也不是没有可能。
朝堂之上。虽然没有武姓本家人当权,但是朝臣们都见识到了皇后的厉害,不算是否真心臣服,起码表面都不敢作对。
这究竟是怎样的女子!
以先帝才人身份入感业寺落发为尼,晨钟暮鼓。青灯古佛就该是其归宿,然而时隔几年,武媚摇身一变,成为新帝的昭仪。而之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似乎一夜之间就令王皇后以及萧淑妃倒台,落得惨死下场,甚至还被剥夺姓氏,骇人听闻。甚至连皇后的亲姐姐,也悬梁自尽,死因极为蹊跷。外界传言纷杂。
长孙无忌是朝堂反对皇后声音最响亮的,没想到也不过几年的功夫,轰然倒台,已经六十多岁的人了,还被流放黔州。帝王无情是一方面,皇后霸道才是主因,这就是群臣百姓的猜测。
看到武媚已经控制了朝廷的局面,袁紫烟感到肩头的担子也轻了不少,早朝参政的事情也逐渐减少,偶尔还会在望月山庄小住。
只要武媚那边的工作步入正轨。自己也该急流勇退,否则什么时候是个头,总该有放手的时候。
“回禀庄主,外面有一乞丐鬼鬼祟祟在山脚之下。把其赶走,然后又来,反复几次,似在等人。”这日清晨,侍卫来报。
“乞丐?”李山有些不解,望月山庄与外界来往之人并不多。更不会跟一个乞丐有何瓜葛。
“这个乞丐来此地多久了?”袁紫烟问道。
“回禀国师,此人之前一直在皇宫宫门前转悠,前日才来到山庄。”
袁紫烟沉吟片刻,说道:“大哥,可能这个人是冲着我来的。我还是下山去看看,究竟是何人,又有何事。”
“紫烟,怕是居心叵测之人,需得小心。”李山提醒道。
“无妨。”袁紫烟呵呵笑着说道:“在望月山庄,我就不信还有谁能伤害我。”
尽管如此,李山还是亲自陪着袁紫烟下山,一探究竟。
山脚下确实有一人,衣着破旧,其中一只鞋子都破烂磨损,露出黑乎乎的脚丫,此时这人正将手所在袖筒之中,眯着眼睛打盹,十足的乞丐相。
“来者何人,究竟想要做什么?”袁紫烟冷声问道。
乞丐一个激灵,猛然起身,却不敢抬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道:“草民叩见国师大人!”
听口气倒有几分熟悉,看姿态也应该是个读书人出身,但蓬头垢面,除了两个白眼珠子,真是看不出到底是谁。
“起来说话。你是?”
“草民,草民,”乞丐显得有些犹豫,但还是忍住,拘谨的说道:“都说国师大人乐善好施,家父去世无钱安置,特来讨个赏钱。”
说完乞丐抹开了眼泪,李山皱眉道:“这世上每日都在死人,你既为人子,不求上进,乞讨葬父,有失斯文。”
袁紫烟也点点头,说道:“听你说话像个有文化的,为何不去找份差事,或者教书育人亦可有微博收入,年纪轻轻,乞讨为生,可不是长久之计啊。”
乞丐砰砰又磕了几个头,哽咽道:“国师所言极是,只是家父生前也是体面人,家道中落,草民所能做唯有将父亲风光下葬,只是囊中羞涩,若要凑齐,难于上青天。”
“哎,看你也是个孝子,这样吧,这些银两拿去,给你父亲买副好棺材吧。”袁紫烟说着从怀里掏出个钱袋子,数也没数,就扔给了乞丐。
乞丐连忙捡起来,不住道谢,却不肯离开。袁紫烟不解的问道:“你还有何事?”
“这,这,草民斗胆,求国师多赏赐些,来世衔草结环,必定报答国师大恩大德!”乞丐又使劲磕头,额头血丝混合泥土流淌,极为诡异。
“怎么,这些银两都不够吗?”袁紫烟十分诧异,粗略估算,这些银两几乎可以抵得上普通百姓一辈子的收入,难道还不能安葬一名乞丐的父亲吗?
李山恼了,哼声道:“四体不勤,空手白得。国师这钱袋,少说也有几十两,足够买十副上好棺材,贪得无厌,令人反感!”
乞丐的脸更黑了,袁紫烟判断应该是脸红的,在灰尘掩饰之下,所以显得更黑。由此说来,这人倒不是厚颜无耻之徒,袁紫烟耐心问道:“你想要给父亲怎样安葬,到底需要多少钱?”
“虽不敢说有大陵大墓,也该有檀木棺椁,锦缎加身,口含明珠,手拿玉板,脚踏……”
“够了,再若胡说,这些银两也不该给你!”李山呵斥道,乞丐周身一抖,不停落泪,不甘走开,但更不敢再说话。
“紫烟,我们回去吧。”李山劝道,袁紫烟点点头,也觉得这个乞丐实在是过分,哪有这么给老爹办丧事的。
“国师大人,草民有天大的难处,所求之人唯有国师,还望怜悯!”身后乞丐不住哀求,李山却拉着袁紫烟,头也不回:“这世道真是什么人都有,还当是自己王公贵族,望族世家,朝中大臣只怕是三品之上才有如此丧葬之礼。”
“呵呵,不过也是孝心一片。”袁紫烟说道:“看他知羞耻懂进退,倒不像是骗钱之辈,也许是真的想要给他父亲操办风风光光的丧礼。”
“紫烟,你对其做的也足够了,就算他有此孝心,可先将其父安葬,等日后发达,再迁入坟茔即可。缘起缘灭,生离死别,何必在意身后之事呢,想来也是愚孝。”李山说道。
“是啊,还是未来世界好,人死了都火化,一把灰没人惦记,反倒是这些有丰厚陪葬的,早晚让人惦记走。”袁紫烟呵呵笑着,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前几日我夜观天象,正南有一星陨落,象征着又一位大人物死去。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李山连呼好诗,还说未来的人想得开,弄些豪华陵墓劳民伤财,而且还极有可能被盗墓,尸骨无存的下场。
而袁紫烟却停住了脚步,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好像在思索着什么,突然哎呀一声,急急的掉头往回走。
“紫烟,你去哪里?”
“大哥,我想我知道那个乞丐是谁了!”
“是谁?”
两人说话间来到山下,而侍卫们说,那个乞丐被轰走了,厚颜无耻还伸手跟侍卫要钱。若不是国师赏赐,这些人非得把他打死不可。侍卫们还说,此人并非是真正的乞丐,因为追上他时,竟然还带来一匹瘦马,穷人家哪里养得起马,就像现在的人养不起车一样。
“先别说那些,这人往哪个方向走了?”袁紫烟急急问道。
“南方!”
袁紫烟一愣,随即黯然失色,没想到这件事还是发生了。
“紫烟,究竟是何人?”李山又问道。
“大哥,等我回来跟你解释。”袁紫烟轻点脚尖,想要腾空而起,突然想到什么,一摸怀中,尴尬的问道:“能不能给点钱?”
“都拿去!”李山从怀中掏出一把银票,价值足有上万两,说道:“早便说过,你也是山庄主人,若是不够我再派人去取。”
“够了。”袁紫烟点点头表示感谢,随即腾空而起,向着南方激射而去,她要追上那个年轻人。(未完待续。)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