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母后是糊涂了,才做这些东西的!父皇,母后已经知错了,几个小人并不会伤害谁,之前母后烧了几个不都不管用吗?”李忠苦苦哀求。
此时的袁紫烟也已经赶到,听到李忠的话,不由叹了口气,冤冤相报,有因便有果。张行成跪在地上抖成了一团,欲哭无泪,作为刑部尚书,这么大的事儿不可能不上报,而一旦公开,便将是成千上万之人受到牵连,究竟是谁之过?
李治黑着脸怒气冲冲的赶往立正殿,武媚没有拉住他,此时一个帝王是不会因为昭仪惧怕誓言而视国家法律于不顾,于是也只能追了出去。
大殿里只剩下了袁紫烟和李忠,李忠还在哭泣,很伤心。袁紫烟微微叹息,坐了下来,出神半晌,问道:“忠儿,你母后应该对你不错吧?”
“很好,简直是无可挑剔。”李忠低着头回答道。
“为何你要害她?”袁紫烟又淡淡问道。
“忠儿没有!”
“孩子,这里没有外人,来。到皇祖母怀里来,有何委屈,尽管跟我说,好吗?”袁紫烟招招手。
李忠迟疑片刻,还是流着泪跪倒在袁紫烟面前,将头伏在膝盖之上,半晌才喃喃说道:“皇祖母,母后之所以对忠儿好,其实是她利用忠儿,等于是对自己好。而且,如果不是母后想要过继忠儿,我的亲生母亲就不会惨死。养恩虽大,但在忠儿眼中永远都比不上生恩大,因为母亲给我的是一条命,而母后给我的,只不过是一年的富贵荣华。皇祖母,忠儿为母报仇,心愿已了,早就抱着必死的决心,忠儿不怕。”
袁紫烟感动落泪,摩挲着这个孩子的头。李忠是袁紫烟见过的所有皇子中最不优秀的一个,无论从文武韬略还是长相气度,甚至是人缘胸怀,都太过一般。但是这个孩子不愧是李家的后人。有着坚韧的毅力和倔强的性格,在仇人身边隐忍一年多,最终等到了这个机会。
“好孩子,皇祖母是不会去告发你的,这个就算咱们两个之间的秘密。不对第三人说好吗?”袁紫烟轻轻抬起李忠的下巴。
“可是武昭仪好似看透了,她的眼睛好厉害,就像两把剑,射在忠儿的心里。”李忠沮丧的说道。
“只要你不承认,谁都拿你没办法。忠儿,外面的世界很大,想不想出去走走看看?”袁紫烟点拨道。
“嗯,忠儿自会向父皇辞去太子一位,从此远离长安。只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皇祖母,还请皇祖母保重。忠儿就此叩拜!”李忠含着泪砰砰给袁紫烟磕了几个响头。
见惯了宫中的你死我活,尔虞我诈,袁紫烟的心早就是千锤百炼,波澜不惊,不知为何,这会儿却是玻璃般脆弱,似乎都能听得到碎裂的声音。
李忠抹着泪慢吞吞离开,看着这个消瘦而孤独的身影,袁紫烟心有不忍,喊道:“忠儿。如果以后想祖母了,就去望月山庄找李山,有困难也可以去找他,就说是我说的。”
“皇祖母!”李忠停下脚步。回过头哭着扑到袁紫烟怀里,呜咽道:“忠儿以为自己将来再也没有亲人了。”
“忠儿别怕,还有我,别怕。”袁紫烟紧紧搂着李忠,心酸不已。
人生就是这样,难以完美。李忠之前虽然是个备受冷落的王爷,但跟着亲生母亲,生活快乐幸福,是其他皇子公主难以比拟的。后来当了太子,看似一步登天,却眼见母亲惨死,不得已寄居仇人屋檐之下,如今皇后难逃一死,虽然李忠大仇得报,可以告慰亡母,但是对于皇后多少还是有内疚的,心里阴影面积又大了不少。
等李忠离开之后,袁紫烟擦拭干净眼泪,匆忙赶去立正殿,果不其然,还没到,就听到了李治愤怒的咆哮。
王皇后跪在地上,面不改色,已经到了今天这种地步,还有何可争辩的?只见她脸上青一道红一道,应该是被李治亲手掌掴,头发上的凤冠被撤掉,一头秀发凌乱的散落下来。
但是王皇后并不感到心寒,自己罪不容恕,李治有这样的表现是正常的。但是回想为难之际,李治还记挂自己,就足以说明,他心里是有自己的,起码曾经是有的。
被爱过,被呵护过,这些便可让王皇后无着无落的心得到安宁。
“皇后,朕待你不薄,你为何三番五次要置朕于死地?”李治怒问道。
“陛下息怒,巫蛊之术向来是子虚乌有,况且陛下也并未有何不适?”武媚含泪跪倒,不管怎样,王皇后是自己的大贵人,不能不说话。
“朕头风发作,眼睛赤痛,弘儿落水,伤及心肺,你昼夜操劳,数度昏厥,难道不是皇后诅咒所致?”李治回头看见袁紫烟,苦笑道:“幸亏义母生辰八字不明,没有波及。”
“治儿,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你瞧你这脸色,先回去休息。”袁紫烟无奈的上前劝说。
“义母,皇祖父和父皇在世之时,可否也是这般心力交瘁?”李治突然哀声问道。
袁紫烟点点头:“有过之而无不及。”
“义母,治儿是否真的软弱无能?”
“不,在义母眼中,治儿是个顾家的好男人,只是错生在帝王之家。”
“义母,今日治儿所做任何决定都是为了整肃后廷,您坐下即可。”李治强压怒火,回头看着地上的王皇后,猛然飞起一脚将她踢翻在地,王皇后挣扎着起来,李治又是几脚,直到王皇后倒在地上无法动弹,但却一声不吭,心甘情愿承受。
“王氏身为皇后,在宫内大行巫蛊之术,知法犯法,论罪当诛。为扫清后廷乌烟瘴气,即刻起撤去皇后封号,收回凤印金册,贬为庶人。王氏与高阳等人勾结,毁坏堤坝,水漫皇宫,淹死宫人及百姓三千人之众,罪大恶极,虽施以酷刑不能平民愤。来啊,将皇后剁去四肢,挖目割舌烟熏双耳,扔至酒缸,不得喂食,令其自生自灭!”
李治的话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出一身冷汗来,大汉吕后曾用这种酷刑对待轻敌戚夫人,将其做成人彘,戚夫人受尽折磨一个多月才死去,何其悲哀可怜。
“陛下,王氏为一国皇后,又是名门之秀,不该……”
“武媚,我不用你可怜!”王皇后努力坐起身,头发后的双眼冷冷的看着武媚,哼声道:“陛下对我所做的一切惩罚我都欣然接受,绝不抱怨!倒是你,蛇蝎小人,祸主犯上,不得好死!”
“来啊,即刻行刑!”李治听不下去王皇后到此时还恨着不该很的人,一边往外走一边高声吩咐,身后传来王皇后凄厉的哭喊之声:“陛下,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此生愿用酷刑洗去一身罪孽,若有来世,愿为奴为婢,追随陛下!”
李治头也不回,其余人也都纷纷散去,袁紫烟给武媚使了个眼色,武媚也无奈离开。王皇后此时已经不怕死了,她眼巴巴的看着门外,希望皇帝能收回成命,给她一个体面的死法,如果还有夫妻情分的话。
果不其然,很快一道圣旨被传达过来,不过让王皇后的心彻底掉进了冰窖之中,故去父亲被剥夺了封号和爵位,王氏死后姓氏要被追改为蟒,萧淑妃与皇后同伙,死后姓氏被追改为枭。
顾名思义,蟒,蟒蛇,枭,则为恶鸟,足可见李治对她们已经再没有丝毫情意了。王皇后终于将目光收了回来,呆呆的等待自己的末日时刻。
紧接着几位行刑官便拿着各种刀斧酒缸等物,看到这些之时,王皇后也不由周身一凛,惊得说不出话来。
“国师大人,行刑时刻已到。”行刑官试探的商量道。
“这里交给我,你们下去吧。”袁紫烟摆摆手说道。
“可是……”
“没有可是,若是陛下问起,就推到我身上即可。”袁紫烟脸色一冷,几人自然不敢坚持,唯唯诺诺的退了出去。
空荡荡的立正殿只剩下袁紫烟和王皇后两个人,半晌袁紫烟打破沉寂,带着几分嘶哑的嗓音说道:“想哭就哭吧!”
“哼,国师为武媚义母,是替她看我笑话的吧?”王皇后冷声问道。
“难道你现在就不够让人笑话的吗?”袁紫烟不以为然。
王皇后一愣,沉默不语。
“你的母亲已经发配边疆,听说受不了漂泊之苦,也记挂你的安危,很快就病倒了。你也知道,官差是不会特殊照顾这种人的,如果我的消息没错,她已经死在路上了。至于埋在哪里,不得而知。”
“母亲?”王皇后脸上闪过一抹哀伤,随即换上凄惨笑容:“该还她的我已经还了,死了倒好,无牵无挂。”
“你很快也去陪她了。”
“国师!”王皇后突然仰起头,再也顾不上尊贵的出身,恳求道:“国师大人,请您为陛下求情,让我晚死几日可好?”
“已经注定这种结局,早死晚死有何区别?”袁紫烟冷冷问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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