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杨广留在此处,也有赌博的心思。【】苛捐杂税,役工无数,天下百姓怨声载道,群雄蠢蠢欲动,都盯着杨广屁股底下的宝座,如果突厥再起反心,大隋内忧外患,前途未知。
前方还没有消息返回,杨广外强中干,身体虚空,一熬夜就哈欠连天。袁紫烟看他实在熬不住,便劝慰他先回去休息。
路上杨广问道:“紫烟,此次突厥朝拜,是凶还是吉?”
“遇事不决可以占卜,竟然你已经问道了,不如便起一卦吧。”袁紫烟当然知道是凶,只是不能明说罢了。
杨广抬起头,看见星空浩瀚,沉吟片刻便问道:“便用这星字测如何?”
星星的星?
都这个时候了,杨广依旧不改浪漫本性,袁紫烟实在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于是有模有样的掐指算来,一会儿抬头看看天空星象,一会儿又嘴中念念有词,最后,面色凝重的问道:“大哥,此卦十分不吉,还是听大家的意见,退到晋阳去吧。”
“你还未对朕测字,怎么就说不吉?”
哎,这个杨广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袁紫烟舔舔嘴唇,说道:“这星星本身就是夜间出没的隐晦之物,司天监夜观天象,每有流星、飞星、坠星,皆为不祥,这是其一。”
“嗯,其二呢?”
真是让你气死了,袁紫烟暗自嘟囔一句,又说道:“但从这字面上来看,这星字中虽含有生机,但却压在日头之下。大哥,恕我直言,这意味着你将会有一场浩劫。”
杨广沉默了,面色十分凝重,本以为他动了心,没想到一开口又说道:“黑夜漫长,日月交替,既然是有生还的机会,那朕何需畏惧此劫?”
“明知是劫难,就该尽量避免,这是明智之举,否则还连累无辜之人。”袁紫烟老大不情愿,你的命运那是历史上铁板钉钉的事情,可是历史上从来没有一笔提及本姑娘,死于乱军之际太不值了。
“紫烟,非是朕执拗,假若命中注定该有此一劫,就算躲避,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杨广回头黯然问道,这个,袁紫烟倒有些语噎,是啊,历史上黑纸白字写的清清楚楚,如果因为自己而对历史有所改变的话,那么历史轨道就会随之改变,是否还能回家去呢?
想到这里,袁紫烟不由打了个寒战,好在杨广并不是因此死的,史书上记载他到底还是逃过了这一劫,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然而,与突厥可汗同赏雁门的美好愿望还是彻底被粉碎了,再没有聚会的可能。
四更天时,便有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皇上,大事不好了!”
还未睡实的杨广梦中惊醒,翻身爬起,颤声问道:“可是突厥心存不轨,举兵来犯?”
“正是!”这位满头冷汗的侍卫说道:“突厥骑兵已然兵临马邑,马邑郡守王仁恭王大人正率军抵挡,胜负未知!”
“再探来报!”杨广气急败坏的大声怒道,侍卫立刻吓得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该来的还是来了,杨广这步棋从现在来看,已经是彻底赌输了。袁紫烟不忍埋怨,上前说道:“大哥,赶紧让大家伙收拾一下,咱们尽快离开这里吧。”
嗯,杨广点点头,猛然起身,血压骤然升高,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紫烟,快给朕些药粉。”
待盛放药粉的小瓶拿到手,杨广颤抖着手掌倒出平日几倍的量捂向口鼻,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朕乃真命天子,就不信这个始毕能奈朕如何!”
“确实伤不了你的性命,但是此处坚决不能再待了,哪怕是为了臣子和妃嫔的性命,也得赶紧走!”袁紫烟不由分说,架着杨广的胳膊就往外拉。
杨广重重叹了口气,推开袁紫烟,幽幽道:“朕既然执意前来,又怎会置身事外?那突厥不过三万骑兵,而马邑却有十万精兵,兵力悬殊不说,骑兵擅骑射奔跑,对阵军前并无太大优势,无需慌张。”
“你再这么说,我可就真的生气了,难道非得有刀架你脖子上才清醒吗?”袁紫烟气得全身发抖,也可能是吓得:“大哥,人都会犯错,天子也不是神仙,当然也有错误。你这分明就是嘴硬,不肯面对自己的过失!你要好好想想,究竟是面子重要还是大家的性命重要!”
杨广一怔,随即焦躁的在屋内来回踱步,最后语气肯定的说道:“紫烟,朕随后就到。你先带着杲儿离开,确保他的安全,切记一定要把他带回大兴。另外朕再给你写一封密诏,如果朕命不保,便可宣读此诏书,令杲儿继位。而在此之前,千万不要走漏任何消息,尤其是朕的次子,杨暕!”
杨广一共有三个儿子,长子杨昭,高富帅一枚,仁善孝顺,各种优点,杨广夫妇都很喜欢这个孩子,杨广更是登基后便将他立为太子,可惜天不假年,英年早逝。
次子杨暕,还活着呢,只不过花花肠子一大堆,且心胸狭隘,报复心很强,不太让杨广放心,干脆就软禁起来,只派些老奴服侍。
最让杨广疼爱不已的便是小儿子杨杲,聪明俊秀又有仁爱之心,颇具帝王之相,所以杨广便有意将皇位传给他,只是这孩子年纪太小,今年才九岁。
平日杨广对杨杲便用心良苦,此次出行不知是有意让小儿子开开眼界,还是不放心宫中险恶,一直带在自己身边,耳提面命。
杨杲很快便被带来,很讨人喜欢,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一双大眼睛清澈见底,秀挺的鼻梁下面一张柔软的小嘴总是抿着,显然是个心底纯善的好孩子。
“父皇,不知叫孩儿来有何吩咐?”杨杲还没醒明白,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问道。
杨广冲他招招手,揽在自己怀里,脸上慈爱之情溢于言表:“杲儿正在美梦之中,被父皇搅扰,是否心有不满?”
杨杲咧嘴一笑,乖巧的依偎在杨广怀中,“再美的梦境也比不过父皇的慈爱。”
“杲儿最能讨父皇开心。”杨广眼眶潮湿了。
好煽情的父子相聚画面,袁紫烟差点就要泪奔,既然杨广就是不走,要坐镇代州,用天子的威压震慑反贼,那么自己也没有再逼迫的必要。
袁紫烟拉起杨杲的小细胳膊,说道:“杲儿,别啰嗦了,赶紧跟阿姨走吧!”
?杨杲扬起稚嫩的小脸,追根刨底的问道:“阿姨为何物?”
“呃,阿姨就是那个,哎呀什么何不何的,赶紧跟我走,路上慢慢给你解释啊。”
“去哪儿?”
“回大兴啊!”
“太好了!”杨杲拍着小手跳起来,雀跃道:“父皇,出来已久,孩儿真的很想念母后。”
杨广微微一笑,“我早知杲儿思念母后,便让你啊,那个烟姨娘先带你回去。”
“那父皇呢?”杨皋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父皇?父皇还有些要事处理,等处理完毕,自会与杲儿团圆。”杨广含糊道。
然而杨皋却站着不动了,小眉头皱得紧紧的,表情严肃的问道:“父皇,可是发生了重大变故?”
这孩子真是聪明,才九岁,就能细察入微如此,袁紫烟在心里赞了一个。杨广有意遮掩,又笑道:“非也,只不过父皇觉得你还过年幼,担心你思念母后,不该外出太久。”
“不对!”杨杲摆摆小手,“即便是让孩儿先回宫,父皇不仅不一起走,而且还是深夜将孩儿唤醒。依杲儿之见,父皇定是遇到了万般危机之事!”
这,杨广无奈的重新拉过杨杲,凭借这孩子的聪慧,眼下是编不出更好的理由了,叹了口气,如实的说道:“杲儿,你有所不知,那突厥可汗相邀是假,犯我大隋才是真。如今他带了三万铁骑,正在马邑与王仁恭厮杀,胜负难料。父皇不想你有任何闪失,你可不要辜负父皇一片苦心。”
父皇!
说着,小杨杲噗通一声便直直的跪下了,两行清澈的泪水汹涌而出,“孩儿承蒙父皇宠爱,七岁便封为赵王,显赫无比。如今父皇深陷为难,杲儿既是父皇孩儿,也是父皇臣子,岂能置君之安危于不顾,自行逃离?若是儿臣先行逃离此地,父皇若有丝毫闪失,杲儿怕是此生都不能释怀!”
“朕的杲儿!”杨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伤感,将杨杲紧紧搂在胸前,欣慰的说道:“有杲儿此番话,这大隋江山朕便可放心交付给你。”
“孩儿诚惶诚恐!”杨皋固执的说道:“父皇康健,怎能说这晦气话,况且杲儿之上还有二哥,杲儿绝没有觊觎太子之位。”
“杲儿,莫要再犟了,还是和你烟姨娘速速离开此地。这是圣旨!”杨广狠狠心板起脸。
“不!”
杨杲十分倔强,噗通跪在杨广面前,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坚持道:“孩儿哪里也不去,就守在此处陪伴父皇!若是马邑失守,突厥铁骑来犯,杲儿也要凭借一人之力,保得父皇太平!”
“唉,你如此孱弱,如何敌得过?”杨广有些着急了。
“那儿臣宁愿死在父皇之前!”杨杲目光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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