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自忠为什么不来(张自忠此时兼任天津市市长)?八格,他以为这样就能够脱身事外吗……你们回去告诉张自忠,我给他三天时间,三天后,如果贵方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我不保证会发生任何事情。你们进来的时候也看到了,我们的士兵情绪有多么激愤。实话告诉你们,如果不是我一力弹压,他们早就冲上天津街头了……送客!”
刘新卯最终并没能跑掉,这个笨蛋犯了和肖战歌一样的错误,衣服都没换就往外跑,可好,被法租界的巡警看到,直接给逮了起来。法国人的办事效率真不敢恭维,他们逮到刘新卯之后,过了三个多小时才对刘新卯进行问讯。然后,等他们通知日方,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三四点钟。
多田骏刚接到报告的时候根本不信,而等佐佐木野刀还有佐藤等人的尸体被抬到面前,老鬼子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当时差点没晕过去。佐佐木野刀和佐藤宏,不管他们在日本国内有怎样的名声,又有着怎样的秘密身份,因为和他不是一个体系,所以他随便找点理由就能够糊弄过去。但是三木一郎还有小岛可是他的嫡系手下,他们的死直接事关中国屯驻军的名誉,老鬼子可就难辞其咎了。
刘新卯因为没有直接面对日本人,所以一通谎话编得极为合理流畅。而等到他被法国人移交给日本人,虽然他被骇得够呛,可是因为有了经验,再睁眼说瞎话就真实了许多。谎话说了一万遍就会变成真理。刘新卯才说了两遍,他自己就先开始信以为真了。这其中,肖战歌前期对他做的自我催眠,可谓至关重要。
送走了天津市警察局局长为首的一伙人,多田骏腰杆挺得笔直的坐在椅子上,双眼放空,一副心力交瘁的样子。
在对多田骏态度的判断上,吴征搞错了很重要的一件事。他以为老鬼子可能犯失心疯,贸然挑起战端。真实情况恰恰相反,多田骏第一反应非但没往这方面想,反而为了安抚住下面的军心、如何向国内汇报,堪称绞尽了脑汁。
多田骏会做出这样的反应,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个人的前途考虑。他在中国屯驻军司令官任上,通过张北事件和秦土协定,已经捞足了政治资本,接下来就是坐等晋升。巧合得很,两天前,他刚刚被国内友人告知,知道自己很可能会提一级军衔然后出任第11师团的师团长,军部甚至连自己的继任者人选都已经选好了。故,他非常不希望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什么意外。
也许正因为多田骏这几天一心求稳,一心想着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事与愿违,“三不管儿”擂台案一出,等若晴天一道霹雳,直接劈碎了他的升官发财美梦。
“成也土肥原,败也土肥原,土肥原啊土肥原,你究竟是我的福星呢,还是我的灾星呢?”老鬼子嘴里正喃喃自语,“咔咔”的马刺踏地声中,他的副官走了进来。
“报告,将军,土肥原阁下来了。”
“快快有请,快快有请。对了,你亲自带人守在外面,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
“哈伊!”
擂台比武,主持人是天津特务机关的机关长佐藤宏,但幕后主使人却是土肥原贤二。
副官退出去不久,土肥原贤二便踱着方步走了进来。他的表情倒还平静,不过,紧紧抿着的嘴唇,却泄露了他内心真实的情绪。
多田骏站起来,两个人互相点点头,然后,土肥原开门见山的说:“多田君,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我觉得,这固然是你我的一次危机,但同时,未尝不是我们的机会。”
“请坐下来说。”
“在天津发生恶意杀害我日本侨民的事件,我屯驻军军官为了中日和平顾全大局出面阻止,结果同样遭到杀害——您说,谁应该为这件事负责?”土肥原说完,目光灼灼的看着多田骏。
土肥原睁眼说瞎话,多田骏应该是习惯了,完全不为所动,右手手指轻轻的敲了一下桌面,说:“您请继续。”
“我的想法是,乘此机会再次推动华北五省自治,由您来发表一个声明(注1),以华北地区反日情绪严重为由,推动自治武装力量的建设。如果宋哲元识趣,肯站到我们一方最好,如果他胆敢阻挠,那我们就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像31年一样,来一个不宣而战!多田君,不管华北自治能不能实现,也不管最后会不会真的打起来,可以肯定的是,佐佐木野刀和佐藤宏以及三木一郎他们的死,将会变得不再那么重要——您以为呢?”
多田骏摇摇头,说:“土肥原君,您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但是,非常关键的一点,我们屯驻军还没有做好开战的准备。宋哲元的二十九军,并不是普通的中国军队,贸然开战,只怕吃亏的反而是我们。”
土肥原笑了,问:“多田君,难道您觉得一定会打起来吗?呵呵,请恕我无礼,我觉得您在这件事上似乎想得太多了。”
多田骏摸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眼珠子左右转动几次,说:“土肥原君,您知道的,我多田并非好战之人——”
“我们是老朋友,这个我当然知道。多田君,如果您信任我,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吧。我大胆做个预测,您最担心的,应该是军部可能收回对您的任命吧?哈哈,多田君,您多虑了。我敢说,如果照我的设想去做,最多一个月,军部就会把任命书给您送过来。呵呵,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家庭里面,闹得最凶的小孩子也许总是被打屁股,但同时,他绝对是吃到糖果最多的家伙——多田君,是时候让军部那些只知道纸上谈兵的家伙看到您对屯驻军的控制力有多么强了!”
土肥原说完,多田骏再次摸着光头想了想,叹息道:“没想到我多田骏有一天居然要做这样的事。”
土肥原哈哈一笑,转头朝门口喊:“温桑,进来吧。”
“是,”有人应道,然后一个穿着西服打着领带,梳着个大背头,六十岁左右的老头弓着腰走了进来。进来之后,他立刻毕恭毕敬的向多田骏深深鞠躬,用流利的日语说:“多田司令官,在下温世珍,请您多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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